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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8 ...

  •   晚上,当关重山屁颠屁颠的端着一盒肉饼到关沁那里献好时,江梅正挺着个肚子在楼下绕弯,好消消这一天的晦气。

      今天一早,按照关重山的吩咐她先是拎了几斤水果到舒馨那里报到,这钥匙刚一插进锁,舒馨就警醒得象特种兵似的跳起来冲到门前问:“谁?是谁?”

      听到江梅应“我。”老太太门一开,声调一软,先问:“我儿子也来了?”

      “来不了,他今天面试去了。”

      舒馨劈手夺过水果,半点情面不讲,破口大骂:“我儿子来不了,你来干什么。你走你走。都是因为你这个败家精,破落户。把我好好的一个家搅散了。我的儿子,可怜我的儿子啊,被你骗到外面连我这个老娘都扔下不管。”

      这一大清早的,哪能没有邻居上门来凑热闹。

      “哎哟,这是怎么了?这儿媳妇是怎么侍候婆婆的啊?”

      “怎么侍候,还不是巴不得我这老婆子早死。”舒馨明显比前几天瘦了,脸色灰白,头发象是一直没有洗过,腻成一团一团。此刻面对邻居的围观,自觉是占据了正义的最高点,双赤红,扬着胳膊就要上来与江梅拼个你死我活。

      真正可笑。江梅想她今天是脑子吃了屎,所以才会听关重山的话送上门来让舒馨作践。

      哼,还当是从前吗?这女人哪,凡事一旦想清楚,就没什么撂不开。

      江梅干脆的一拍巴掌,把肚子向前一送,冷笑一声,就跟开戏前清场似的,又尖又利:“妈,你生我的气,做儿媳的当然不敢抱怨,可这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亲亲的孙子。看在孙子的份上,你就是存心要教训我,也要等这孩子出生之后再动手。

      各位众邻右舍,我江梅住在这里也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凡有丁点良心,大概都说不出来我江梅是个见利负义,不懂得孝敬感恩的女人。自从我进了关家的门,这个家,里里外外,洗洗刷刷烧烧煮煮哪一样不是我,在里忙家务,在外赚小钱。这一分一厘,哪怕是一口唾沫星儿,我都尽数孝敬到你的手中。这是我做晚辈应该的,我和重山这么辛苦,一个病了也不敢歇着,一个是挺着大肚子也要死挣,不都是为了上头这一老,和肚子里这一小吗?

      妈,我和重山若是有做得不周到的地方,你关起门来尽管说,尽管骂。别这样生些不清不楚的气,白白的怄坏了自己的身子。在座的邻居,都是了解你秉性的,都是尊敬与爱护你的。但是如今生活艰难,哪一家不是为了生计在奔忙,除了和我重山,谁还能陪着你到老?你不好,我们做小辈的放心不下,可若是我们不好,难道你做长辈的就能安心?说起来都是家事,何必要乌眼鸡似的你瞅着我,我瞅着你,恨不能斗个你死我活。

      大家都散了吧,几十年的邻居,各位对关家的关心,我虽然是新媳妇,也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我妈呢,也就是这脾气,炮仗似的敞开了嚷开了,咱们还是一家人。就不劳大家伙操心了。来,妈,我这挺着肚子就不伸手扶你了,万一扶不住摔了,跌了,还不是人受罪,钱遭殃。”

      江梅一席话说得劈啪闪亮,看热闹的被哄走一大半,她肚子虽大,身手倒还敏捷,把舒馨一顺一推,再把门一拉一锁。这屋里就只剩下她们婆媳两个。

      江梅压低嗓子狠声道:“你若再敢骂我一个字,动我一根汗毛,我就使劲哭,大声的闹,求你饶了我,别再打我。”

      “哎哟,妈。”江梅哭声震天,凄厉的哀求道:“是重山让我搬出去的,你别打我啊,你别碰我肚子,你就看在你孙子的份上吧。”

      舒馨气得脸都紫涨了,大声吼:“我根本就没碰过你一个手指头。”

      江梅左右掌猛力互击,门外立刻就与舒馨素日相得的老太太拍门喊:“重山妈妈,看在孙子的份上,饶了她吧。”

      舒馨险些吐血,跌跌撞撞退到沙发上坐着。

      江梅晓得,舒馨是不会消停的。只要有丁点阳光,舒馨就能种出整片的向日葵。

      刚刚吵架江梅有录音,她手指利索,三五下做好文件,立刻通过手机发给关重山。电信的网络不太给力,不怕,她有的是耐心去等。江梅从包包里掏出一小包瓜子,一颗一颗的剥。

      江梅把手机摆在跟前,低着头专心剥瓜子,仿佛这才是世界上最最重要的事。

      舒馨恨声说:“我让我儿子休了你。”

      好啊,江梅心说,她现在做的就是让关重山将来能休了她的事。

      她当初怎么会这么糊涂,居然会畏惧害怕失去关家的庇护?-----这肮脏漆黑的房子,恶语相向的婆母,冷漠无能的老公,除了能给孩子一个姓氏,又有哪一丁点值得人留恋?

      江梅在这一刻确认且肯定,在猝不及防的打击面前,是她心理上对于其他人情感超乎常人的需求与依赖,压抑了她作为正常人所理应具有的自尊,不但让她的情绪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而且还让她一心追求虐待她的人所给予的认可。网上说,这就是斯得哥尔摩综合症。江梅又想,或许和龙海在一起的时候,她就已经有这病症了。

      江梅剥出的瓜子没一粒进了嘴里,等文件传完,都整整齐齐一堆放在手心。

      她一分钟也不想在这间屋子里呆下去,笑着起身说:“妈,你好好休息。重山他会回来陪你的。”

      江梅很有把握,她辞别了舒馨。走到大街上,金灿灿的阳光映了她满头满脸满身,连骨头都酥掉。

      江梅买菜买肉,为关沁准备晚餐。她中午则粗茶淡饭吃得饱饱的,正准备到沙发上打一下盹。门锁一响,竟是关重山回来了。

      手上拎着一把菜,一块肉。关重山向江梅点了个头,在厨房里把肉案剁得山响,让江梅一个人在客厅里思来想去,及至不能忍,跑到厨房探头问关重山:“我今天发给你的录音你没收到啊?”

      “收到啊,”关重山用力揉着一块面团,脸上不辨喜怒。

      江梅问:“那你,还,”

      现在还有心肠做饭?难道不该暴跳如雷,对江梅大光其火,最后被她话语所激,顺理成章的滚回家去陪着舒馨做一个孝子吗?

      毕竟一个男人但凡有丁点血性,都不能忍受自己的老婆当着邻居的面,把自己的老娘当猴耍,明枪暗箭的挖苦嘲讽,而且还把现场录下来,明目张胆的挑衅老公。

      关重山笑道:“你这么做,就不怕自己出意外,怕我打我,怕我向舆论揭发,置你于不利?”

      江梅回道:“我既然敢做,就敢承担。我从那个家里出来,原就想过清静日子。却没想到你也跟了来。可怜我一个孕妇,自然是不能拿你怎么样了。我只能自我暴露,让你看清楚,我原本就是这样两面三刀的人,你实不值得为了我牺牲。你还是回家去,安慰安慰你妈妈,做你的孝子比较好。你如果一直在这里,虽然生活上对我有所贴补,但一想想那三天两头可能会有吵闹,我就禁不起。”

      关重山把一坨面油光水滑的在手里捏来搓去,“你最后一句的意思是,你本心不坏,你是怕老太太上门,所以做了这个局,想激我离开。”

      关重山大笑,“你看看你们女人,就是这样。做个坏事嘛,都做不彻底。真心要赶我走,就不必把底牌泄给我看。换种方式,柔肠百断的对着我哭泣,或许也能达到目的。你这样左瞻狼右怕虎,既想撵人,又想在我跟前卖好。才真的是欠揍的举动。我如果现在就捏着这段录音发作你,你可是里子,面子,丁点道理都不占。你不是不明白,但你还是这样做了。为什么,无非是以前的小关,绝不会象现在这样,一步一步拿话逼你。可是从前的你,又懦弱又无能又自卑,当着老太太的面,别说道理,就是连个屁都不敢放,更别提象现在这样耍心计。你看看,一场大病之后,我们俩都变了。这是好事啊,江梅。至少,这种变化,让我们俩都有了说出心里话的空闲之地,在从前那个家,哪能有这种自由。所以江梅,别自以为是或是一厢情愿的就认为我会不喜欢这种变化,甚至抵触这种变化。”

      说到这里,关重山停下来,唇齿呼吸间,似有无限怅惘之意,“或许,我比任何人都盼望这种变化,而你却毫不知情。”

      江梅被他这一席长篇大论说得心里一片迷茫,也不敢随便接嘴。

      她看着关重山,看他脸上阴晴不定之色,突然的,又在片刻间回嗔做喜,关重山笑道:“来来来,我们一齐做坏事。老太太要是再找你麻烦呢,你就一力推在我头上。说都是我教唆你,你才会搬出来的。”

      “说什么明面上我也是他儿子,他心里再恨,也不过只是打我两下。”

      江梅反驳他:“你这个做法不通,正因为你是老太太的儿子,所以老太太才更不会把错归到你身上。你虽然处处揽错,但是你揽得越多,老太太对我的怨恨就越深。因为她知道不可能每一件事都是你做的,是你护着我而已。你为了护着我,甚至不惜自污。她是你妈,从小把你呵护到大,你又几时这样为她做过呢?”

      关重山愣了愣,似甚为不解,他问:“这么说,我这样做竟是错了。”

      “当然错了。”

      “你对婆媳很有心得。”

      “不。”江梅说:“是我对人性比从前有了更深的了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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