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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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第一位会见的人物，是持有太极图的太上老君。会第一顺位找上太上老君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因为太极图。再者，老子也比任何人都深入历史，那人在梦中旁观，将有如洪流的未来全看尽了，如果是这般人物的话，也无须解释太多便能理解自己的请托。
之後，藉由老子的引见，他与昆仑山有了接触。
当年少年初次现身，昆仑教主爽快地接受了请求，相比起来十二仙之首反而显得婆婆妈妈，在其之後更数度迫使他动了几下脑筋，不过倒也不成阻碍，因为发展都还在他掌握之中。
在那安排好的日子，红色的身影像峭壁上崩落的石块往大地坠下。
「他还真乖乖跳下去了呀。」冷眼旁观的少年若有似无地笑著，看到远方天尊的侧脸，又再加深了他的笑意，自己与他尊为师傅的男人真是意外地有默契哪。
犹豫吗？完全没有。此时此刻，欺骗将视为是正当的手段。那个人并不知道中间会发生什麽事，他唯一知道的是建造封神台以及最後决战的讯息，多馀的资讯只会惹出多馀的分歧，多馀的分歧将会造成历史的改变；正直如他，想必在知晓未来的历史後，也不会承认他对这谎言的怨恨，因为这欺骗是不可不为之事，是成就「他的正义」所必经的过程。
所以才说有默契啊，因为知道更多未来的教主闷不吭声地把事情办妥了，火焰之子会顺服地听从指示，有一半要归功於他。
「不过刚刚他……」王奕眯起眼望著遥远的斜上方，那个包含思念维度的时间刻度下，坠落者曾经多驻留几毫秒的空间，现在依然可以看到有抹紫色的身影，「总觉得会给人添麻烦啊。」他按摩著额头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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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下去，拾了一把温热的沙子，张开手，沙便随风散去，伴随著微妙的触感。
他全身上下都包得密密麻麻的，风镜与遮口布替他挡了脸部受风沙侵袭的困扰，罩在最外面的防风斗蓬似乎刻意挑选破烂的外貌，如此才符合下界的衣著，仙人的穿著毕竟是较下界来得好很多。
那个时候，尚未见过世界的他，对於仙人视为理所当然的事，也完全无法靠幻想来模拟——看著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某个时间点身在此处的自己。历经一段比寻常人类还要漫长的旅程後，旅人路过他旅途的起点，他生成长的村落如今，仅存黄沙漫漫。执行任务前，他忽然兴起探寻故居的念头，并不是想要怀旧；在攀爬知识之塔时，察觉了小时候无法注意到的古怪细节。
母亲的死亡。
父亲的离去。
他应该知道的，那些在视线角落飘忽不定的影子，他数度专注在上面，可惜年代久远，就算曾经留有线索，也什麽都找不著了。
努力，再努力一点试试看，一定可以做到的！他用坚定的语气对自己激励道，这不是他第一次挑战自己的极限，也因为他是这方面的翘楚，才造就了他十二仙之首的身份。
啊。他想起了另一件事，与父亲、母亲都没有关系，那也是一段发生在沙漠中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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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单一人待在空荡荡的房子中，会开始胡思乱想。非常不健康，她想。她走出青鸾斗阙，尝试为自己找点事来做。龙吉公主来到灵鹫山圆觉洞，燃灯的，燃灯以前的住所。
轻轻推开由优美骨架支撑的玻璃门，龙吉走入和煦的日光中，曾经繁华充实一如博物馆的别致心血，如今像似遭人遗弃的废墟，有著淡淡的灰影与土色的乾枯，由此想见当时居住在此的人们走得有多急。元始天尊在燃灯离去的当天，便下令关闭灵鹫山，水、食物、能源所有的一切，就差没让灵鹫山直接落在地面，燃灯门下的弟子也一并转调他仙门下，并且下令全昆仑不得再提起燃灯之名，有关燃灯任何的文字记载与图像亦被烧毁，这位曾经的新星技术上来说连存在证明都抹灭了，昆仑山曾未收过名为燃灯的弟子。事後处理是那麽地严厉，令人难以相信前十二仙之首与昆仑教主曾有任何师徒情分在过，流言四起，有的有关夺权、有的有关金鳌岛，阴谋论喧嚣一时，似乎修练的场所也不是想像中地那样清静哪，仙人，终究也是人，终究，也会死，不过不是这一次。
龙吉凄楚地笑著，在燃灯离去前，他们花了大部分时间在此处相处，喝茶、阅读、休憩，这些往往在静默中进行，他们之间的交谈并不多，或许他们都害怕一旦自己开了口，真实将会昭示，他们满足於那短促的安逸，真实将会破坏那安逸，所以若是幸福需要谎言包裹，那便任它包裹吧。龙吉有点难过地撇嘴，可惜她没有能力将这地方保下，在对这间小博物馆的处置上，元始天尊的态度强硬得难以置信，就连现在她的到访其实也是非官方许可的。
「似乎还没有人来处理过。」龙吉在里面绕了绕，「刚开始处理？」她发现某四件陶器不翼而飞，有生命的花花草草若是消失成养分她可以理解，但是现在讨论的物件是陶器，理论上会留下可追溯的痕迹才是，但只有四件的量的确突兀。
喀搭喀搭的声响，龙吉公主往门口望去，心里有点烦闷，现下她不想听到任何人对她表达哀悼之意，就算不是真的，听到燃灯死去也是令人莫名难受。来人是几位年轻道士，估计是元始天尊派来将这里做善後的，窃窃私语声大得当她不存在般，这真是太好了，只希望他们不要提起有关非法到访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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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仙女本应悲痛不已，然而很诡异的，似乎没有一丝阴霾在她身上，她仍旧像传闻中般高雅、美丽，或许是因为她处在居高临下的姿态，炫目的阳光使她显出一种非凡的庄重，不过道士们很快就发现那不是光芒带来的加分效果，是时间，时间的琢磨成就一股静谧，岁月流逝早早止於千百年前，而年幼如他们，还像好不容易才钻到土地上的嫩芽。她向道士们问候，并不似方才那样难以亲近，现在的她和蔼、亲切并又不失长辈的风范，声音轻柔得令人忍不住想一直听下去，啊呀呀，这麽美好的人会受人敬称为公主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请问这是你们第一次来整理？还是有来过，拿走陶器之类的。」她提问，而道士们沐浴在一股春风中。
「阿，第一……」不等带头近乎痴傻的道士说完，龙吉公主便打断他道：「天尊有交代其他人来过吗？」此时的她有点冷漠，道士们错愕於这阵突如其来的寒风时，龙吉公主已经回复成温和有礼的状态，有些人忍不住揉揉眼，以为是错觉。他们左一言、右一句汇整消息，不过并没有任何确切的结论，他们觉得公主会认为东西失踪很不可思议，因为这里的物品少说有几千种，她没可能记住全部吧。
「是呢，可能是记错了吧。」她笑一笑，然後说了些慰劳的话语後便走了，没有拿走任何用以怀念的物品，像公主这般层次的仙人，和身为道士的他们果然是不一样的呢。
龙吉很确定有东西不见了，她推测大概有其他仙人拿去作为纪念品後，便把这件事抛到脑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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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奕将陶器高举过头，然後将其重重摔到地上，一连总共摔了四只，并且重复踩踏至无法修复後，才将它们丢到回收箱中。
「燃灯那小子可真是会找麻烦。」他念念有词道，「好在看过的只有他跟龙吉公主。」
王奕冷冷瞥了回收箱一眼，某方面来说他跟那些东西具有相同的性质。
历史的杂质，他笑了，越多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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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经过黄沙打磨千年，那骨架的形状还是能表现出生前的恐怖，骨架的高度足足是人的四倍高，就连存在感强烈的燃灯站在那骨架前，也是显得那麽不起眼。这只庞然巨兽是他杀死的，那时的他才刚入元始天尊门下，各方面的能力都很不成熟，而事情就发生在他受命天尊与其他师兄弟到人间界时，他们路过的某个村落正遭受来路不明的巨兽攻击，身为小道士根本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太好了，其他道士认为最好还是把此事上报元始天尊即可，可是燃灯知道上报後将为时已晚，到时这村子也不存在了吧。最後他单凭著自己的满腔热血与意外得来的帮助，才总算将那头野兽杀死，当然代价就是自己受到濒死重伤，要不是其他小道士明智地没有参与行动，不然真不知道有谁能带他回昆仑山。
燃灯永远不会忘记救了自己一命的那人，那位意外的帮手，燃灯真的很感谢他，要不是有他帮助，可能自己便再也见不到姊姊了。想到此，他的表情便和缓许多，他想要赶快完成任务，便能再次与姊姊相聚，到时他想好好跟姊姊谈一谈，作为负担重责的仙人，他们其实是过很久才见一次面，谈话的时间也不长，然而当他想与姊姊谈谈时，却已经有不能泄露的机密。临行前，这种不能畅所欲言的心情，这种不能分享心里最深沈想法的感受，特别是当那个谈话对象，是自己认为这个世界上自己最亲密的人时，的确蛮令人难过的。
唉呀，怎麽真的开始怀旧了呢？燃灯有点尴尬地搔著脸颊，这孩子气的动作跟他平日形象不合，不过现在没有人在旁边，他便也不刻意摆出威严的架子。
「那是？」在巨兽骨架心脏部位，闪著微弱的光芒，燃灯前去察看，发觉是件浑然天成的艺术品，闪烁银蓝色光芒状似花朵的水晶群，是那只奇异巨兽分泌的物质所产生的结晶吗？经过调查後水晶花似乎就单纯的是水晶，这一丛一丛的样子生长得很自然，彷佛就像真的花丛，没想到随意逛逛也能发现这等美景，他心怀感激地采集了一点，并且决定下次与黑鹤童子定期联络时，请它帮忙，假随便一个名义送给姊姊当礼物。
姊姊，希望你在昆仑过得快乐，若是那间小博物馆可以给你散散心那便是最好了。
也希望，你会喜欢这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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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你打算上哪去啊？不是跟元始送完消息後便要离开的吗？」王奕摽著黑鹤的翅膀，一脸打探样。他们正在玉虚宫往某处的方位上，至於某处就不用多说了，你知、我知、他也知。
「死瘦鬼，少跟我五四三，少爷我忙得勒。」黑鹤甩开王奕细瘦的手往目的地飞，粗鲁的用词非常有他的性格。
王奕盯著那很明显是作贼心虚的黑鹤背影，一脸受不了麻烦地说道：「燃灯的淫威跟计画的失败，我想你应该清楚事情的轻重。」黑鹤听了这番话後定住，隔了几秒後便飞了回来，王奕伸出手示意黑鹤放他手上即可。
「不要以为你这不叫淫威。」黑鹤露出烙狠话的痞样，「就因为燃灯的小博物馆收集了不属於历史的东西，就连他也不说一声悄悄把博物馆砸了，而现在连朵花也不肯留！」
「搞掉博物馆可不是我的主意，而且抱歉，刚好那花也是『历史的杂质』，我是对事不对人。」
黑鹤恶狠很地瞪著王奕一会儿，将水晶花丢到王奕手中，离去时表情仍旧凶恶。
水晶花安安稳稳地包在他戴著的大手套中，水晶花尾端还系著样式完美的纯白色缎带，不难想像系上缎带的人是多麽费尽心思，他瞧了瞧欣赏著这件作品整体的美，紧接著他手指出力，能量在手指与水晶花间传递，漂亮的水晶花不敌压缩的力量，清脆地啪啦一响裂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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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点绞痛。
龙吉公主轻轻抚著自己的左胸口，在衣服下面的那个地方，五指的淡淡疤痕并没有随著疗养消失，原本那是几乎触及心脏的骇人窟窿，费了云中子好大的劲儿才止住如喷泉涌出的鲜血，唯独此处的伤口是她自己造成的，是她一瞬的软弱，然後在她最脆弱的时候，是她最爱的弟弟拯救了自己。
呼......
总觉得，好想跟你讲讲话。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