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不会改变》无优

2、第一章 相遇不相见

　　摘掉黑色的边框眼镜，左雪黎抬手揉着眉心，以缓解长久看着电脑屏幕所带来的视觉疲劳。
　　新学期的新生培养方案，在离开学只剩不到十天的时间时，主任才找上他接手。虽然初步的框架已完成，但是边边脚脚的细节却还是需要花大量的时间来研考。因此，连着几天没睡好觉，才赶在开学前的今天完成这份初稿。
　　“唉。”轻叹了口气，左雪黎重新将视线转到电脑屏幕上，开始审视方案。
　　如果没有错的话，应该可以交稿了。
　　忽地，玄关处传来开门声。左雪黎闻声抬头看去，入眼的是刚结婚不久的双胞胎妹妹左雪凌正俯身脱掉跟鞋。
　　“雪凌，你怎么回来啦？”
　　“哈哈，邵轩出差了，所以我回来几天，蹭蹭饭吃”安放好鞋子，左雪凌提着买来的早餐走向自家哥哥，“你呢？什么时候醒的？听妈妈说你这几天都很晚睡啊。”
　　“嗯，在赶一个方案。”轻点了点头，左雪黎收回视线继续工作。纤长的十指在键盘上敲了敲后，顿了一下，“对了，妈妈呢？”
　　“哦，妈妈去舅舅家了，一会就回来。”回话间，左雪凌已经坐到了一边的沙发上，开始摆放买回来的早餐，“怎么样，写好了没？先停下来吃早餐吧。我有买你爱吃的蛋卷哦。”
　　“嗯。快完了，这里再改一下就好了。”话落，敲击键盘的声音随后停止，左雪黎仔细再重审了一次，直到满意了才拿起蛋卷，一边对文件进行保存，一边开始大快颐朵。
　　“好了？”左雪凌抬眼看了看电脑屏幕。
　　“嗯。”将吃得只剩一半的蛋卷塞进嘴里，左雪黎点了点头。
　　“那么，雪黎等一下应该没事了吧？不如陪我去超市买东西？”大大的眼睛眯起，左雪凌抱住雪黎的手臂蹭啊蹭，讨好的意味很明显，“哥，你都不知道，老妈一听说市区的超市打折，就列了一大张纸的东西让我去买。市区啊，那么远 我又不会骑摩托车，老妈竟然叫我一个人去。竟然你都已经忙完了，而且也知道我的可怜处境，就陪我去吧？哥，我知道你是不会忍心放手不管我的。”
　　一连忙了好几天，左雪黎真的很想好好地睡一觉，可是对上妹妹饱含希翼的大眼睛，他还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于是乖乖地点头答应。
　　“耶！我就知道雪黎最疼我”得到雪黎的点头，左雪凌忘形地又没了尊称，大大地在与自己相似的漂亮脸蛋上亲了一口后，就开始催促起来，“雪黎快点吃啊，不然又要等了。”
　　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左雪黎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但最后还是配合地加快进食的速度。

　　除了节假日，打折时期便是超市最拥挤的时候。
　　人群里，左雪黎推着手推车，跟在妹妹的后面慢慢地走。因为是按着妈妈的要求买，所以他们并不用到处乱逛来决定需要买什么。
　　“哇，雪黎，你看，可爱多又出新品种了，好好吃的样子啊。”在冷冻食物的旁边便是装冰欺凌的柜子，左雪凌一看见冰欺凌便黏了上去，眼睛瞪得老大，就差流口水了。
　　“雪凌，快把口水擦擦。”左雪黎很想把脸捂住，真的是太丢人。
　　“可是真的很好吃的样子嘛，”伸手擦了擦，不行，又流了，“雪黎，你说我该买哪个，还是每样都买一个试试？”
　　“每样都买吧，我请客”知道妹妹是舍不得花钱，左雪黎宠溺地摸摸她的头说道。
　　“哈哈，我就知道雪黎疼我。”好看的眉高兴地扬起来，左雪凌转身开始一盒一盒地往手推车里放，“雪黎，也选一个吃吧。巧克力的？”
　　“嗯，我...”
　　“爸爸，爸爸，是冰欺凌诶，爱媛想吃”
　　自右边响起的高分贝稚气童声打断了左雪黎的话，兄妹俩不由地闻声看过去。
　　只见箱子的另一边，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趴在箱子的玻璃盖上，漂亮的眼睛正盯着里面的东西瞧，还不时地回头朝身后的爸爸指着什么。而孩子的爸爸牵着女孩的小手，笑得一脸温柔。
　　“爸爸，爱媛要吃这个。”
　　“哈哈，这个爱媛要问妈妈了，爸爸可做不了主。”
　　“可是，可是妈妈不一定会答应爱媛呀，那到时候爸爸可要帮爱媛哦”
　　“遵命！我的小公主。”
　　“呵呵。”
　　腾原...
　　视线在这画面定格，然后模糊，左雪黎觉得仿佛要窒息一般，身体晃了晃，只能用力握紧手中的手把，才不至于让自己跌倒。
　　“雪黎，你看，那人很帅诶，身材又好。哎，可惜已经有主了，还带了个娃，不过那小孩子还真漂亮，果然是优良基因啊。”又是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左雪凌转身想跟雪黎做进一步的讨论，却看见雪黎一个掉头已经大步走离了自己，“怎么了，雪黎？诶，你等等我啊。”
　　麻木的心，空白的脑袋，左雪黎已经忘了自己现在在哪，他只想要逃离这里，逃离那个幸福的地带。
　　只要能离开，就好。
　　左雪凌人矮腿短，好不容易在雪黎停下来时才跟上，于是急忙伸手抓住雪黎的衣角，才放心地喘口气。
　　“雪黎，你怎么了？”想要询问的话语在见到雪黎留着泪的脸时，卡在了喉咙处。左雪凌已不记得雪黎哭是什么时候了，这几年雪黎总是淡淡的，没有喜没有悲。
　　可是现在，雪黎哭了。
　　“我们走，好吗？现在。”
　　轻柔的话语带着沉重的悲伤,让左雪凌莫名地觉得心口好疼好疼，下意思地便想要点头作回应，却发现雪黎背对着自己看不到，于是赶忙回答：“嗯，好的，我们现在就走，马上就走。”
　　纤瘦的背影在得到回应后，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远离身后幸福的画面。

　　回到家里，左雪黎平静地帮妹妹将买来的东西收拾放置，脸上的泪早被风干，只在眼角泛红的地方才看得到刚刚哭过的痕迹。
　　“雪黎。”
　　“嗯？”
　　带着鼻音的回应，让左雪凌不知该如何问得出口，想了想还是将疑惑咽回肚子里去，呵呵地干笑几声转移话题，“哥，中午想吃什么？红烧鱼还是清蒸鱼？妹妹我亲自下厨哦。”
　　“嗯，都可以，我随便。”哭过的脸上扯起一抹淡淡的笑，左雪黎将手中的酱油瓶放进柜子里，随后拍拍妹妹的头，“好了，收拾得差不多了，我先回房间去了，煮好了再叫我，嗯？”
　　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乖乖地点头答应，左雪凌难过地看着雪黎转身，上楼，开门，落锁，干净利落，却始终带着浓重的伤痛。
　　雪黎，你到底是怎么了？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样的你让我很心疼啊。
　　“雪黎，雪凌，我回来了。”
　　这时，玄关处传来了声音，是左妈妈回来了。左雪凌闻声忙收起难过的心情，笑意盈盈地跑到玄关处迎接妈妈。
　　“妈，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我和雪黎都逛完超市回来了。”伸手接过妈妈手里的袋子，左雪凌一边打开看看是不是吃的，一边问道。
　　“嗯，有点事，所以晚了。”语气很含糊。
　　“什么事啊？”“有点事”这个词让左雪凌很好奇。
　　“雪黎在楼下吗？”抬头看了女儿一眼，左妈妈反问道。
　　“没有，雪黎在楼上呢。”下意识地回答道，左雪凌担心妈妈找雪黎有事，忙又补充道：“但是他在睡觉，叫我们不要吵他。”
　　“这样啊...那你跟我来。”听言，左妈妈换好鞋后将女儿拉进厨房里。
　　“要做什么吗？妈。”忽然被妈妈拉进厨房里，原本还在防备妈妈提出要去看看雪黎的要求的左雪凌很是不解。
　　妈妈这是要干嘛？这么神秘。
　　左妈妈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拿回女儿手中的袋子，低头往里面翻找着，不一会儿便拿出一张照片，兴奋地冲女儿扬了扬，“呵呵...看看吧，这是你舅妈给雪黎介绍的。”
　　“啊？”咋一听是给雪黎介绍的对象，左雪凌有些惊讶，也有些小激动，忙接过妈妈手里的照片看。
　　普通的眉，普通的眼，普通的唇线，可是配在一起却给人很舒服的感觉，在搭上一副金属眼镜，整个人透着吸引人的斯文气质，让左雪凌看一眼便喜欢上了。
　　“哈，妈，这个不错啊。”
　　“不错吧。”得到女儿的认同，左妈妈更高兴了，“哈哈，听你舅妈说，这个人是开公司的，虽然不是什么大企业，但是家底还不错，最重要的是他的妈妈也是第三性，这样就不担心会嫌弃雪黎的性别了。”
　　“嗯，是啊。”提起哥哥的性别，左雪凌不禁暗了神色，虽然雪黎没说，但她知道雪黎一直为此自卑着，就连爸爸妈妈也一直是把雪黎当男生养的。可是现在，妈妈为何给雪黎介绍的是男生，而不是女生呢？想着，她不禁问妈妈道：“妈，为什么不是给雪黎介绍女生，而是男生呢？”
　　“额？”没想到女儿会怎么问，左妈妈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其实一直都知道雪黎忘不掉那个孩子，所以才会想着给雪黎介绍一个丈夫，来弥补雪黎没有当上妈妈的遗憾。可是，这些都是不能告诉女儿的。
　　“爸爸，不是一直都把雪黎当儿子来养吗？他会同意吗？”
　　“你爸那，我不管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这么好的，无论如何我都得让雪黎试试。”一听女儿提到自家固执的老头子，左妈妈就来气，当年如果不是老头子，也许她也不会逼迫雪黎把孩子打掉。
　　可是，这也只能是也许。
　　有些事做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偌大的客厅，光滑的大理石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玩具，木爱媛小朋友正高兴地坐在爸爸的腿上玩着新买的玩具飞机。
　　“爸爸，飞机飞飞哦。”
　　“嗯，飞飞。爱媛让飞机飞飞。”
　　“爱媛，腾原，吃饭了。”柔柔的声线洋溢着笑意从厨房传出。
　　“哦，好的，妈妈。”扬声回答，木爱媛放下手中的玩具，从爸爸的腿上爬下来，“爸爸，吃饭了。我们快把玩具收好，快点啊。”
　　“好好好，爸爸快点收拾。爱媛帮爸爸去把爱媛的箱子拿来，好吗？”
　　“嗯，好的。”小小的身影一跳一跳地跑到角落，拖出一个大大的宝盒。
　　于是，一大一小开始收拾被弄乱的客厅，一个负责将东西收拾到一块，一个负责将东西一件一件地放进盒子里摆放好。
　　“好了没？”柔柔的声线再次在厨房内响起。
　　“好了，马上。”好看的嘴角扬了扬，木腾原伸手刮刮女儿小巧的鼻尖，“宝贝，洗手吃饭，剩下的让爸爸收拾，嗯？”
　　“不要，爱媛要陪爸爸。”抬起的小脸很坚定。
　　“爸爸的宝贝女儿呀。”闻言，木腾原忍不住伸手捏捏女儿的脸颊，“好，爱媛和爸爸一起。”
　　“爸爸，讨厌，不可以捏捏爱媛的脸蛋。”
　　“为什么啊？爱媛的脸蛋捏起来很舒服啊。”
　　“爸爸的才好捏呢，爱媛要捏，爱媛也要捏爸爸。”
　　“哈哈，这可要看爱媛捏不捏得到哦。”
　　依靠在厨房门边，沈艺诗看着客厅里一边收拾一边玩闹的父女，笑得一脸幸福。
　　结婚五年，从一开始的一无所有，到现在的衣食无忧，这个叫木腾原的男人真地在努力地给她和宝贝一个幸福的家庭啊。她很庆幸自己认识了他，并喜欢上他。
　　“好了，宝贝快去洗手，然后吃饭。”
　　“嗯。”
　　玩闹间，地板上已经收拾干净了，木腾原拍怕女儿的脑袋让她先去洗手，随后转身准备走向厨房帮忙，却意外地对上妻子含笑的眼。
　　“艺诗？” 不解地挑挑眉，木腾原微笑地走向前，“饭菜都煮好了？我还想做个下手呢”
　　笑着点头作回应，沈艺诗缓缓地靠近木腾原的怀里，满足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没有。只是想说谢谢，谢谢腾原让我如此幸福。”
　　“呵呵，我也很幸福。”低低轻笑，木腾原伸手回抱住怀里的人。
　　洗完手后跑出来的木爱媛，看着抱在一起的爸爸妈妈，忍不住捂嘴偷笑。
　　呵呵，爸爸妈妈好恩爱啊。

　　“你前一阵子是不是去打胎了？”
　　“哈哈，你知道吗？我是吓唬你的，没想到真的是这样。”
　　“你没想到吧，我竟然猜得到，是不是很意外？被人反将一军的感觉怎么样？”
　　“你是不是脑袋坏掉！？那是一条生命啊！那是我们的孩子啊！”
　　“我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想的？三个月了，难道他们就不怕会伤害你的身体？他们怎么能这么残忍地伤害即将成形的生命？”
　　“你还想说什么？”
　　“好了，就这样吧，这个话题到此结束。”
　　不要，腾原。
　　不要对我这么冷漠，好不好？
　　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我也很难受。
　　我一直都在后悔内疚着啊。
　　清秀的眉痛苦地皱在一起，长长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左雪黎却始终没能睁开眼睛，精致的脸埋进枕头中，试图逃避着梦里的一却。
　　“扣扣”
　　“雪黎，我要进去啦。”
　　门外，左雪凌在确定没有得到回应后，终是不放心地擅自开门走了进去。入眼的是一片黑色，只有轻轻的抽泣声，诉说着主人的存在。
　　“雪黎，你在睡觉吗？”左雪凌一边适应着黑暗，一边急急往里走，来到床边，便看见雪黎唯一没被枕头遮住的侧脸因为痛苦而皱着，于是连忙伸手推醒他，“雪黎，你别吓我，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啊？”被大力摇晃着，左雪黎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睁开眼看着妹妹着急得快要掉眼泪的脸，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到雪黎醒了过来，左雪凌微松了口气，可是看着那带着泪痕的精致脸蛋，只觉得心底一阵抽痛，“雪黎，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做噩梦了吗？”
　　茫然地伸手抚上脸上未干的泪痕，左雪黎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没有做梦，只是又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一些事，一些一直以来都无法忘记的事。
　　“雪黎，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告诉我？”难过于雪黎的不坦白，左雪凌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我们是双胞胎啊，雪黎。你知道吗？你难过的话，我的心也会痛的，会很痛的。”话到了最后已有些歇斯底里。
　　微侧过脸，左雪黎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远处的门，呆呆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这让左雪凌想起五年前的一天晚上，雪黎很晚才回来，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一副呆呆的样子，无论问什么他都没有回答。
　　“雪黎.....”
　　“我没事，真的。”收回视线，左雪黎低下头，将眼睛藏到刘海下，声音平静得没有起伏，“我真的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有些承受不了。
　　“为什么累了？可以告诉我吗？”简单的一句话，左雪凌却问得小心翼翼，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这么问，五年前当雪黎那么难过地想要对自己诉说的时候，她却因为害怕听到自己无法接受的事情而逃避着。以至于在那以后，雪黎都不再在自己面前露出悲伤，总是在面对自己时很开心地笑，雪黎对她带起了伪装，而她却不能抱怨什么。
　　没有回答，左雪黎抬头对着妹妹淡淡地笑了笑，沉默了一会，才一字一顿地轻声说：“会的，我会告诉雪凌的，会把一切都告诉雪凌，只要雪凌想知道。但是不是今天，希望雪凌能耐心等待我有勇气告诉你的一天，好吗？”
　　“好，我等你，我会等雪黎告诉我的。”
　　“嗯。”
　　雪凌，谢谢你的想知道。
　　只是，我需要一些时间来修补那些在以前被你一次次打断掉的勇气。
　　所以，请你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