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说不爱》深陆fq

29、共念

　　“那或许不该选择这里，相比起来——”

　　李若斯的话还未完，河东柏就出言打断了。

　　“忘了吗？这里离S大很近，只隔了一条街。”

　　她微微一怔，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来掩饰一瞬的尴尬：“很久没来了。”

　　河东柏看着低下头的李若斯，曜黑的眸子里划过一丝落寞，只是一晃眼已经消失不见，徒留一片澄澈。

　　“毕业后没有回来看过？”

　　李若斯摇头：“嗯，工作比较忙，拖着拖着就忘记了。”

　　其实不全然是这样，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逃避。那时候的她害怕回到那熟悉的地方会触景生情的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潜意识的在排斥再去S大看看的意念。

　　“那待会回去瞧瞧怎么样？”河东柏开口。

　　回去？李若斯眼睫轻颤。

　　“好啊。”

　　她想，现在，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了吧……

　　***

　　初冬的夜晚总夹杂着丝丝寒风，从车上一下来，李若斯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她尴尬的笑笑，但冷不丁肩上就覆上一片暖意。

　　抬眼，黑色呢大衣。

　　“你还是自己穿吧，晚上风很大。”说着她就脱下肩上的大衣，想要递给仅穿了一见白色V领毛衣的河东柏。

　　“你穿上，我车里还有块围巾。”说着，河东柏已经打开车门去取围巾。

　　李若斯愣愣的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鼻尖微微有点凉意，一阵风吹来，她抖了抖身子，只好再次披上大衣。

　　等她扣好呢大衣上的双排扣再次抬头的时候，河东柏已然站在她身前了。明黄色的路灯下，他围着米黄色与红色拼接而成的大号围巾，遮住了整个脖子，看着却莫名的挺喜感，惹得李若斯忍不住扑哧一笑。

　　河东柏微微蹙眉：“快走吧。”

　　李若斯点点头，收了收笑意。

　　香樟树的叶片在明黄色路灯的照射下，在水泥地上打下一片细细碎碎的阴影。沿着长长的林荫路没走多久，S大的后门就出现在眼前了。

　　李若斯扑哧一笑，眼眸弯弯：“这条路走了无数次了。”

　　身边的男子轻轻点头，声音愈加柔和：“还不是每次中午你都闹着要出去吃，而且不吃饱还不肯回来。”

　　“外面的比较好吃啊。”

　　“是啊是啊，好吃到每天中午都要从后门猫着腰溜进去。”他的声音显得有点无奈。

　　“……你明明也吃得很欢。”

　　“……”

　　因为已经入夜，后门已经关了，用一把不锈钢大锁牢牢锁上。

　　李若斯笑：“还要走回去从大门进吗？”

　　夜色中，河东柏的眸子很亮：“我记得咱俩爬过这墙的。”

　　“我也记得。”她抿嘴。

　　于是三分钟后，两人已经站在围墙里面的草坪上了。

　　李若斯拍拍手上沾染的灰尘，呵呵笑着：“很久没爬了都有点不敢。”

　　“可还是翻过来了。”

　　“是啊，多亏你搭了把手来着。”

　　“不用谢。”

　　“……”李若斯无语，她没想说谢啊。

　　绕着塑胶操场走了几圈，最终李若斯在中间的草坪上席地坐下来，而河东柏则跑到校园另一角落去了，说是去超市买水。

　　冷风依旧吹着，可李若斯却觉得挺热乎的。

　　真是许久没有再来这里了，从毕业后就一直不敢再来，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那些早该消失的情感。但是，还是来了。

　　心境很平和，很怀念，却不后悔。

　　大概是真的放下了，和河东柏一块回忆那些过去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悲伤的不能自己，而是以另一种心态去面对那些其实很美好的过去。

　　有时候，有些东西不须过于执着。那时候的她执拗的想要得到一个答案，等待似乎变成唯一能做的事情，但总是坚持不过时光。年岁的增长，让她对一些事情渐渐失去等候的心情。渐渐走入另一种生活。

　　当河东柏解释清楚那一切的时候，李若斯说不遗憾是假的，但更多的是坦然。

　　她想，一切已经过去，再多的后悔也是枉然。

　　更何况，现在的她，有个家。

　　胡思乱想之际，一瓶矿泉水赫然出现在眼前。河东柏摇了摇手示意她，李若斯点头接过：“谢谢啊。”

　　“嗯，我记得你只喝农夫山泉吧。”他笑笑。

　　李若斯怔怔的看着手里包着一圈红色塑料纸的矿泉水，缓缓开口：“那是大学的事了，工作了哪有闲工夫去在意这些。”

　　“也是。”河东柏声音微微有些低哑。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李若斯垂了垂眸子，突然开口：“月底有空么？”

　　“嗯，有事？”河东柏转头望向她。

　　“还记得潇潇吗？她月底约了我吃饭，还有洛曼。”

　　“嗯……”河东柏眸光闪烁，那里面的意思很明显：继续说下去。

　　李若斯咬咬嘴唇，有些后悔自己怎么为了缓和一下气氛脑子也不动的就把这句话说出来。没办法了，她继续开口：“呃……你们不是也认识么？一起吃个饭叙叙旧也不错的。”

　　“……”

　　“……如果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很久没见那个丫头了，重聚一下也好。”河东柏的声音带着一点哑意。

　　李若斯暗暗呼出一口气，却莫名的感到不自在。

　　……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左右，家里没人，安以灏大概又在公司加班，李若斯放下包就往盥洗室走。

　　等洗漱完毕换了睡衣出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半了，她拖着步子到厨房热了一杯牛奶，然后捧着杯子盘腿坐在沙发上开始看晚间新闻。
　　牛奶冒着丝丝热气，氤氲着她的眼睛。

　　看着新闻主播严肃的面容，李若斯脑中忽然蹦出一个念头，然后鬼使神差般的摸出手机开始拨号。

　　“嘟……嘟……”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大约等了几秒后，她低头兀自笑笑。

　　自己怎么了？干嘛突然打给他呢？

　　正想挂断，电话却突然通了。

　　“怎么了？”安以灏的声音依旧低沉悦耳，但却难掩一丝疲惫。

　　李若斯抓抓脑袋，开口：“呃……没什么，今天要忙到很晚？”

　　“嗯，还有一些文件要处理，你早点睡。”

　　“嗯……那拜拜。”

　　她手里握着手机，等着从手机那边传来安以灏同样说再见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再传来。

　　“你还在？喂安以灏。”

　　“嗯。”

　　“那怎么不说话？”

　　“……我在等你挂电话。”

　　她微微囧了一下，轻咳一声：“好吧，那我挂了。”

　　“等等——”

　　“嗯？”

　　“晚上吃了什么？”安以灏突然这样问。

　　“啊？”李若斯脑筋一时转不过弯。

　　“忘了自己还有胃炎？”安以灏言简意赅。

　　“呃，没忘。晚上……吃得还算清淡吧。”

　　李若斯说的这是真话，虽然河东柏点了盘酸辣土豆丝，但其余几道却都是素菜，而且吃饭的时候她也有尽量少碰那完色泽鲜亮的酸辣土豆丝，即使她很喜欢。

　　“嗯，那挂了，早点睡。”得到她的回答，安以灏才再次说话。

　　“再见。”

　　挂了电话，李若斯怔怔的盯着手机好一会，然后笑笑，起身关了电视回到卧室。

　　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大床里，她裹紧了被子，终于沉睡过去。

　　***

　　如果说感情是一场追逐战，李若斯想，她大概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只因为她没有勇气去开始这场战役。

　　接到安婷婷打来的电话是在下午，她正坐在电脑前处理一份文件，忙的焦头烂额。可是从电话那端传来的安婷婷明显带着哭腔的声音却依旧使她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

　　“大嫂……”

　　“怎么了？”李若斯揉揉因为一天的高度工作而有些发酸的眼睛。

　　“你现在有没有空……我爸出事了，都是我不好……”安婷婷似乎已经落泪，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李若斯怔了怔，然后对着电话说：“你别急，你们现在在医院？我马上赶过去。”

　　“不是，在家里，管家伯伯在通知家庭医生过来……这里很乱……”

　　“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挂了电话，李若斯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拿起旁边的大外套边给安以灏打电话边往外走。请完假走出公司的时候，外面风吹的厉害，天色看起来像是要下雪。电话里传来安以灏低沉有磁性的声音，让李若斯觉得有阵暖意莫名拂过心间。

　　“好，外面很冷。”

　　冷不丁安以灏后面这样跟上一句，李若斯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一僵，心头一暖。对着电话说：“嗯，我知道。”

　　“婷婷年纪还小，这次大概又是惹着叔叔生气了。你待会好好劝劝吧。”

　　“好。”

　　匆匆赶到安婷婷家里的时候，家庭医生正在给安叔叔治疗，安婷婷双手绞在一起，双眼红肿着站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

　　李若斯叹了口气，轻轻在她身边的沙发上坐下。

　　“别担心。”

　　安婷婷摇摇头，嘴巴抿得很紧。

　　“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会这样的……”

　　“先坐下来，你爸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放心。”李若斯站起来，扶着安婷婷在沙发上坐下，柔声安慰。

　　抽泣声中，袁医生已经来到她们面前，声音有些低沉：“安先生只是心脏病复发，吃点药休息一晚上就没事了。”

　　安婷婷红了红眼眶：“嗯，谢谢……”

　　“注意要好好休息，尽量保持心情平和，不要让安先生激动。明天我再来看看情况。”

　　送走袁医生，安婷婷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双手紧紧捂住眼睛，瘦小的肩膀一颤一颤。李若斯微不可闻的叹口气，看着安婷婷的眼神带着心疼。

　　安婷婷的母亲在安婷婷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据说是车祸。这么多年，都是安叔叔一人照料婷婷，大概是因为只有一个女儿的关系，安婷婷自小就备受宠爱，自然也有了一些小姐脾气。有时候闹真格和安叔叔赌气也是有的，就好比上次突然到安以灏家住个一月。

　　只是今天的情况……似乎很严重。

　　李若斯微微蹙了蹙眉，看了看已经躺在床上已经熟睡过去的安叔叔，右手抚上安婷婷的肩膀，开口：“先让叔叔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出去，嗯？”

　　安婷婷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点头，放下捂在眼睛上的手，缓步走出卧室。

　　坐在精致华贵的沙发上，安婷婷的脸颊反而愈显苍白。

　　李若斯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指尖，声音轻柔：“发生什么事了？”

　　安婷婷抽了抽鼻子，声音哽咽：“都是我太任性……”

　　“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为了工作。”

　　“嗯？”

　　“我不想继续在我爸的公司实习，虽然我也尝试从基层做起，但是嫂子你知道吗？即使我那样，公司里面还是有许多员工用特殊的眼光看我。我……真的接受不了。我刚提出要另外找份工作的时候，我爸就不太同意……今天我又提了一下，没想到……”

　　若斯抚上她的肩膀，皱眉。

　　“还没说几句，我和他三两句就说起来了……然后……我就那样看着……看着我爸……”

　　说到这里，安婷婷已经泣不成声。

　　尽管她再怎么能言巧辩，她也不过是个没有多少阅历的二十几岁的女孩子。一看到和自己相依为命二十几年的父亲生生倒下，她脑子一空，彻底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