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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惊春梦 ...

  • 作者有话要说:  改文章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真的,如果作业做错的话我一般是重做一份,涂涂改改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但是不改的话后面的《翡翠玦》就接不上了,虽然不是硬伤,但比硬伤更恐怖……
  •   三月,朔,宜搬迁,不宜动土。

      一道长长的回廊在不远处拐了个弯,长廊的一边是一个浅浅的水塘,中间突起了几块山石,被因地制宜布置成了一个小小的假山,山上隐约还有一丝细流蜿蜒而下,在山边稍稍平着的地方放了个小小的亭子,细流就从亭子后面静静流过,划过一道绿色的青苔印。整个假山上还栽着不少的厥枝,远看郁郁葱葱的一片。假山在水塘中间,两条石板横跨过水塘,搭在假山和回廊之间,将回廊两端连接起来。
      郑瑞站在书房的门口聊有兴致地看着门前水塘中假山上迎风而摇摆着的枝叶,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不禁微微一笑。清州确实是个好地方,依山傍水,民风淳朴,房价也是低廉,不失为一处养老的好地方。更何况此次奉旨调任福州府,距清州也就半日车程,倒也方便。
      这般想着,郑瑞信步沿着长廊闲逛。这座园子的前主人因为丁尤之期而回乡守孝,将这偌大的一个园子半买半送地低价卖了,正巧郑瑞有意在此购房,便做了个顺水人情。半年装整下来也没花多少银两,却布置得井井有条。虽说三日前才从驿馆搬入,但却像住了许多年似的,一行一动倒也惬意。
      正想着,郑瑞转到了一扇月门前。
      “吟花园?”大概就是府中的花园吧,这个园子的前主人倒也雅致。郑瑞信步迈进园中,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满园的芍药花大片大片地开着,灿烂的红色映着天边的夕阳,带着三分妩媚和七分的妖艳,其中却还隐约流露出一丝邪气。
      “这……这是……”郑瑞心中只有恐惧,但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禀老爷,这是芍药花。”一名略施脂粉的女子在一旁施施然道。
      “你……”郑瑞猛然发现身边还有一个人,更是一惊。但那名女子低着头回话,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异样。
      “你是……”郑瑞定了定心神,淡淡地问了一句。
      “禀老爷,民女是清州白云山南麓芍园的花娘,人称我,莳夫人。”
      “莳夫人。就是你。嗯。”郑瑞隐约记起总管曾经说过请了一位擅长莳花弄草的女子来打理园子的花圃,当时也没特别留意,想来就是眼前这位。
      “久闻莳夫人花艺精湛,放眼整个江南也没几人能相与比肩,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啊。”郑瑞看着满园芍药争相斗艳,心中虽有一些郁结,但也不得不赞叹莳夫人的花艺确实不一般。
      “老爷谬赏,民女实在不敢当。”莳夫人似乎又把头低了一点。鬓角的一朵粉色芍药迎着风微微颤动,带着说不出的娇艳。
      “哦。只是,”郑瑞心中一动,又装作没什么事情似的说道,“这满园的芍药却也单调了点,不如换些其他的花儿种种。何况这春天也快过了,芍药花也撑不了多久,干脆就换了吧。”
      “谨遵老爷教诲。”

      书房,孤灯。
      郑瑞已经翻了好一会的书,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太上感应篇》摆在桌面上,平时若有什么气结,翻翻看总归能静下心来,但今天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莫非是今日下午遇见的那个花娘?这怎么可能呢?那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莳花女子;或是那片带着三分妖气的芍药园?那片芍药花应该只是巧合罢了,现在正在春天,家家户户都喜欢摆弄几盆芍药花,倒也无妨。若是太在意,反而引起别人的疑心。只是……
      郑瑞渐渐感觉到一股莫名的焦虑,不由得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来回踱着步子。很多过去的事一团团绕了上来,更增添了几丝烦绪。待心中渐渐平静下来,郑瑞坐回梨花木的主椅上,一手撸开桌上的书,却见一根红线从书中落下。红线的一段打了个结,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放在书中的。
      但郑瑞却看着看着心中再次升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他的思绪渐渐顺着红线游走:

      也是一个春天,满山的芍药开得正灿烂,红艳艳的,带着一股浅浅的清香。一个小男孩抱着一本书坐在一棵很大的树下,琅琅的读书声在田间缭绕。猛然间,一把大红色的芍药花瓣从天而降,洒了那个男孩满头。
      “江离!不要捣乱!”
      “你怎么知道是我啊?”一个小女孩从树后面探出小脑袋。
      “哼,你要不自己去玩,要不乖乖地坐在旁边。我不允许你再来捣乱!要不我就找你爷爷告状。”
      “整天告状,羞羞。”叫做江离的小女孩很不情愿地在那个小男孩身边坐下,百无聊赖地看着男孩读书。男孩没再看她,接着读起书来。
      但那个小女孩很快又不安分起来。她先是不停地在男孩身边蹭蹭,接着终于忍不住又抓了一把花堆满了男孩的书。
      “江离!”
      “干嘛啦。”
      “不要捣乱。”
      “我没有捣乱啊”小女孩带着一脸委屈的神色。
      “你……唉,孔夫子说的没错,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男孩恨恨地说。
      “呸,我娘说了,孔夫子都是乱说,他的话不要信。”江离也是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
      “不许说孔夫子的坏话。否则我不理你了。”
      “哼。”江离不高兴地噘起了小嘴,但是很明显也不再跟男孩争辩。
      “春风哥哥,你念书将来是要考状元么?”江离换了个话题。
      “嗯,读书就是为了光耀门楣。”
      “那春风哥哥当了状元还会娶江离么?”
      “当然,我会用八抬大轿把江离娶进门的。”
      “说话要算数,来,拉钩钩。”
      “拉钩就拉钩。”

      这根红线是从哪里来的呢,似乎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很明显,这根红线原来并没有夹在这本书中,可是,又为什么会从这书页里滑落?这本书平常都带在身边,经常翻阅,不可能直到现在……郑瑞的心中越来越感到一丝不安。或者,只有一种可能。
      书房的门外隐约映出一个影子,郑瑞猛然一惊。
      “什么人在外面?”
      “回老爷的话,是郑平。”郑平是郑瑞从老家带来的家丁,手脚倒也勤快,平常就侍候着郑瑞,传传话什么的。
      “什么事么。”
      “夫人的哮喘又犯了,请老爷过去看看。”
      “请大夫了么?”郑瑞心中又是一惊,今天什么事都碰到一起去了。
      “王大夫已经诊过脉了,吃了药。”
      “知道了,我就去。”郑瑞一边答着,一边把那跟红线慢慢放进灯花里,红线在灯花的烧灸下渐渐卷曲,最后化为一团灰烬,融进灯油中。郑瑞又看了一会,才重新罩上灯罩,走了出去。

      夜风很冷,但郑瑞却没有在意。夫人的病也是他所担心的。夫人是官宦人家的女儿,虽说从小娇生惯养,但性子却也柔顺,没有许多大家女子的骄横。结婚三余年来夫妇相敬如宾,琴瑟和谐。只是夫人从小便患上哮喘,略经风寒便会发作,如今自己又要去外地为官,担心夫人难以久经路途,又怕离家太远,若有个偏差照应不及。这次在清州置业,多半也是因为这里环境清幽,而又离任地较近之故。只是夫人的病难以除根,虽有药石,但也只能耗着。
      夫人服了药已经歇下,郑瑞一人沿着长廊想走回书房,却不知怎么的又转入了傍晚无意进入的花圃。夜已经很深了,白日所见的灿烂芍药已经被夜色掩去,但那香郁的味道却不时地在提醒来人它们的存在。晚风从花丛上拂过,郑瑞不禁打了个寒噤。
      在花园深处隐约有一盏绢灯亮着,郑瑞有些好奇。回头,却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郑平也不见了踪影,他也没想太多,沿着一条小道向着点着灯的花丛深处走去。
      渐渐走进了,方才看清绢灯上用黑墨隶书写着“芍园”二字,灯影下却是那位花娘莳夫人正在铲土培花。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么?”郑瑞感觉心中的惊恐淡褪了许多,所谓的魔由心生,便是如此吧。
      “老爷。”莳夫人却没有因为郑瑞的出现感到一丝惊讶,依然毕恭毕敬地回礼。
      “嗯,只是无意间路过,看见这里的灯还亮着,顺道过来看看。”郑瑞道,“这芍药花也快谢了吧,还是早些换成其他的花好。”
      “是,老爷。”莳夫人依然毕恭毕敬地低着头,鬓边的芍药在暗黄色的灯火下显得更加的苍白。
      “明儿就换吧。”郑瑞忽然又感到了白日时的恐惧,似乎有什么躲在那成片的芍药花丛地下,蠢蠢欲动。
      “老爷,民女今日已经联系了花铺,明日午后所需的新花种便会送到,到时候还请老爷定夺。”莳夫人微微欠身。
      “嗯,你看着办吧。”
      “不知道老爷喜欢什么样的园子布局?”莳夫人似乎没有感到任何异常,依旧用着很平静的语气问道。
      但郑瑞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强烈到自己都无法控制。忽然间他有一种很诡异的感觉,莳夫人似乎是一直在等着他来花圃,而这一问一答只是精心设计好的。
      “你自己看着办吧,其他的明天再说。”郑瑞一挥衣袖,转身欲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有注意到身后的莳夫人隐约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刚出半月门,却碰见正在寻找自己的郑平。郑平看到郑瑞似乎也是吓了一跳。
      “老爷,您刚才……”
      “哦,我刚才经过花园,看到那个花娘还在劳作,进去顺口问了几句罢了。”
      “还在劳作?”郑平有点惊恐,“可是老爷,刚才我也转到花园,花园里黑漆漆的一片,还以为老爷不在里面。”
      郑瑞回头,却不见了刚才的灯火,整个花园重新陷入了一片夜色,只是在其中隐约能看到芍药花枝的影子在晚风中摇晃。
      “没什么,回房吧。”郑瑞淡淡地说到,“还有,明儿一早,便叫所有家丁把那片芍药花全拔了。”

      隔日,整片芍药园满目疮痍,大片大片的芍药花被连根拔起,丢在一旁,新开的花朵,未开的花苞,在地上被踩踏着,泛出暗红色的汁水,渗入土壤。芍药的根能够深入地下很远,有的时候甚至要拿铲子挖得很深才能刨出。几个家丁拿着锄头铲子在地上狠命地挖着,把一片沃土整得千疮百孔。刨出来的根也就随便乱扔着,和芍药花叶堆在一起。恐怕对于芍药花来说,除了这样却也没多少机会能够见到深埋在土里的花根。
      “住手!你们……你们……咳咳……在干什么?”一位穿着鹅黄色对开花襟衫的女子在两个身着淡蓝色裙装的丫鬟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走到花园。
      “夫人,您……您怎么来了?老爷有吩咐,夫人大病初愈,受不得风寒的。”在一旁当监工的郑平看到那位黄装女子,大惊失色,连忙迎上去。
      “老爷呢?我要见老爷。”夫人还有点气喘,身边的丫鬟连忙轻抚她的背顺气。
      “小的这让人去请老爷过来,夫人要不要先到内屋去歇歇?”
      “叫他们快给我停手。”夫人的脸因为着急的赶路有点红,又因为心急而气喘。
      “是是是,你们听到了吗,夫人让你们住手。”郑平一边应着,一边连连挥手让花园里的家丁赶快停下来。
      家丁们倒是停手了,但整片芍药园已经所剩无几,大部分的芍药花已经被连根拔起,剩下的也是被铲断了茎,剩下一节节枝干插在土中,无言独立。
      “你们,你们,怎么,怎么……”夫人几乎气得说不出话来,两个丫鬟又连忙拍她的背顺气。
      “夫人。”郑瑞接到家丁的急报连忙赶了过来,看到夫人满脸通红,像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夫人泪眼盈盈。
      “夫人,是这样的,这暮春将过,想来这芍药花也开不了多久,趁这次机会换了,待到夫人五月的生日,锦葵花也就差不多开了。不知夫人可喜欢?”
      “可是,这些芍药花开得好好的,就这般……”
      “夫人本不用来的,是下人们的手粗了点,吓到夫人了。”郑瑞扶着夫人转身离开,一旁的郑平又连忙指挥家丁挥锄扬铲的,整得不亦乐乎。
      忽然,一个家丁似乎挖到了什么了,又深刨了几下,弄出来了一个卷着得草席,打开,里面赫然是一具已经半腐烂了的尸体!

      “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花园里,花园里,那个,有一具尸……尸体!”郑平跌跌撞撞地奔向还没走远的老爷和夫人。
      郑瑞感到手中夫人的手一抖,但马上又镇静下来。“什么事大惊小怪的。这个园子久未有人居住,或许是先前留下来的,搬走就是了,再通知一下清州府的人过来验验。”郑瑞这回倒是很平静地说。
      “可是,可是,那个,那个尸体,却是,江……江离姑娘。”
      “什么?”郑瑞猛然一震。
      “那个尸体,是,就是,去年,老爷夫人回乡省亲时,来拜访过老爷夫人的,江离姑娘。”
      郑瑞只感觉身边传来一声轻呼,夫人的整个身子忽地软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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