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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少年情多累美人【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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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重太玄抽回手,干笑了两声。
从前这般玩笑的时候,他心中从未这般尴尬过,此时却觉得坐不是站不是,纠结难表。
叶柒伤势毕竟还未痊愈,与他说了这么多,又吃了些东西之后,已很是疲惫,便又去睡了。
重太玄坐在床边,低头瞧他,面上阴晴不定。
那毒药性浅得很,若非如此,也不需一吃好几天,等叶柒伤势复原之后,那毒说不得也会被继续压制下去,若是这样,那记忆恐怕也会逐渐恢复。
如此一来……
重太玄搁在床边的手指动了动,然后弯下腰,以目光细细描摹叶柒面容。
人生在世,可能会遇见许多人,可他却唯有一个朋友。
但事已至此,叶柒若是恢复了记忆,必定不会与他善罢甘休,与其如此,倒不如……
他定了主意,便去寻翟忘机。
此人是个道士,长于炼丹,手里那瓶丹药的作用他也清楚。
等听了重太玄来意之后,翟忘机好一会儿才道:“教主可知,这一枚丹药下去……”
重太玄闭目,面无表情:“……知道。”
见说服不了他,翟忘机只得道:“既然教主有了主意,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那丹药我并未带在身上,还请教主等上片刻。”
等重太玄取药回来,叶柒仍未醒来。
他取出一枚丹药,手指微微颤抖。
伸手摸上叶柒下颔时候,对方眼皮子抖了两下,悠悠醒转过来。
“……太玄?”
重太玄差点没捏住手里的药,情急之下欺身上床,以膝压制住了叶柒下身动作,一手捂了对方眼睛。
叶柒已有所察觉,只动弹不得,惊急唤了一声。
重太玄却趁此时机,将那枚丹药喂入了他口中。
叶柒眼睛瞧不见,却知道他在做什么:“重太玄!你果然……”
还不及说完,已经被重太玄死死捂住了嘴,不许他将之吐出。
“叶柒,你也好狠啊。”
重太玄在他耳边低声道。
方才事起突然,叶柒来不及反应,可看他行止,分明对重太玄所为有所了解,如此种种,无不说明他至少已经有了部分记忆。若是此次他没有心血来潮喂对方丹药,必将被一直欺瞒下去。
那药入口即化,二人说话间便已化为了丹液入了腹中,重太玄松了一口气,却觉得掌心微湿,愕然抬手,才见叶柒脸上竟挂了两行清泪。
此情此景入目,他鼻中一酸,胸口如有巨石横堵,半句难言。
叶柒却眨了眨眼,问道:“你是谁?”
重太玄浑身气力瞬时泄了去,看着如陌生人般的好友,心痛不已。只是木已成舟,悔也无处悔去了。
此次除派人围山外,真正上山的人并不多,除了重太玄本人,也只有兰若生三人,还有十几个黑骑。
叶柒已落在了他手中,剩下的唯有那李鹤年了。
兰若生说发现了对方行踪,他便遣了南端月与大半黑骑去搜寻,先前自己也亲自去寻过一阵,却仍是放不下休养中的叶柒,匆匆赶了回来。
也幸好他赶了回来。
叶柒如今的记忆只有三年前的,那时他与重太玄还未相识。
此次从头来过,重太玄却莫名地觉得对方陌生得很,而许是清醒时他动作太过粗暴,叶柒对他也没见多少好感。反倒是兰若生与翟忘机出入帐中,与叶柒相处得极好。
重太玄瞧在眼中,颇为无力。
当年二人初见,分明是一见如故,再见交心,不久之后,叶柒甚至随他来了凤陵,一住经年。
那时彼此之间默契至极,只眼神微动,便知对方心意,从未错过。
直到前时……
一步错,便是步步错,当年说得天花乱坠,真遇事时候,却仍是少了些信任。
他是如此,叶柒也是同样。
莫非还真如对方当年所说,这情谊深了,便容不得半点瑕疵,情谊愈厚,一旦横生波澜,反而更难挽回?
自叶柒服药以来已有五日功夫,重太玄人马一直在搜寻李鹤年踪迹,未有一丝放松,可惜他与叶柒的关系却毫无寸进。
叶柒的右手还不可妄动,大多时候仍在帐中休息,重太玄在一旁陪他,偏偏二人间无话可说。
这日兰若生挑帘进来,在他耳边低声道了几句,原是那李鹤年终于露了行藏,被黑骑逮住了,此时正在外边。
重太玄几日来心情阴霾,此时闻此消息,稍稍松了口气。
可便是这松懈时候,他胸口猛地一痛,低头瞧去,正是一枚透骨钉,分明是兰若生手笔。
兰若生手中折扇缓摇,看他的神色透着几分怜悯,隐隐也有一丝内疚在。
那枚透骨钉虽没有打着心口,但正好截了胸口血脉,重太玄只觉胸口疼痛不已,连着呼吸也艰难,一下跌倒在地。
叶柒在旁见此变故,也是一愣,手扶了重太玄一把,与兰若生道:“你做什么?”
兰若生却道:“即便你真失了记忆,也当知道自己身体出了问题。”
叶柒咬唇不语,兰若生又道:“你如今状况本就是你身边这人害的,莫非你还要以德报怨不成?”
重太玄听得这几句,只觉得脑袋更是晕眩,恨不得撕了对方的嘴,让他一句也说不得。
叶柒似乎为之所动,半饷不语,许久方又问他:“那你与他无怨无仇,为何要害他?”
兰若生笑道:“我与他的确是无怨无仇,只是他凤陵对中原有图谋,你以为中原不会有察觉吗?”
叶柒反应极快:“你是他们派来的卧底?”
兰若生当年是个有名才子,若非别有目的,实在不该在凤陵蛰伏。
对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转头唤了一声:“你还不进来?”
有人掀帘入内,月白色道袍干净整洁,举步间飘逸出尘,正是翟忘机。
叶柒道:“原来你二人是一伙的。”
兰若生转脸瞧了重太玄一眼,见他满面怒色,摇头道:“他不过是做了个更好的选择罢了。若真要说一伙的话,还不如说是朱白石。”
重太玄胸口痛得思绪不清,这句话却听得清楚,声音断断续续:“朱白石……他……他早死了。”
兰若生不以为意:“他的确是死了,可他见叶柒与你闹翻,觉得有机可乘,早往中原送了消息。否则你以为我为何会选在这时机动手,自然是里应外合,已除了后患。”
重太玄没忍住,“哇”地吐了一口血。
兰若生踏前一步:“叶柒,此事与你并无关系,你若要走,我绝不会拦你。”
“我……”叶柒低头不语。
兰若生心中一喜,还未说话,却见对方伸臂揽住了重太玄,欲夺门而出。
他措不及防之下,再要拦阻已是晚了,幸而那方向还有个翟忘机在。
不想那翟忘机恍似呆愣了一下,眼睁睁看着叶柒挟人出了帐。
兰若生即便再温文尔雅,此时也忍不住铁青了脸:“翟忘机!你真是好得很!”
翟忘机目光在他面上平平掠过,一声不吭地转身出去了。
叶柒方出帐子,便见外边半个人影也没有,更遑论黑骑了,他随意拣了个方向,直至确定身后一时不会有人追上来,才停了脚步,将重太玄扔在了地上。
他右手伤势未愈,方才强行挟着对方出来,已使得伤口迸裂,血流如注。
重太玄手捂着胸口,从地上挣扎这爬起来,见他脸上痛得发白,血透衣衫,瞧着触目惊心,不由急道:“你可还好?”
叶柒手扶着旁边树干,转头冷冷瞧了他一眼:“死不了,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去吧。”
重太玄一时赧然。
方才翟忘机反应他瞧在眼中,又见叶柒这番表现,哪里还猜不出当然翟忘机给他的丹药分明是假的。又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事情,一时脸涨得通红,不知是羞还是愧。
幸好重太玄在凤陵身份特殊,兰若生不敢真下手杀他,所以那枚透骨钉上没有淬毒,只入胸截断了血脉,一等一地折磨人。
他手摸到自己胸前,攥住了那根透骨钉,忍痛将之拔除,才觉得胸口一松,虽然痛感仍然强烈,但到底没了那种闷堵的感觉。
他止了血便去瞧叶柒,见他瘫在树下,面上一丝血色也无,不由心中生痛。
叶柒看了他一眼,讥讽道:“前些时候你追杀于我,可想到会有今日?”
重太玄取水为他清理了一遍伤口,方道:“我没料到手底下会出这种事。”
叶柒任他动作,并不拦阻,口中仍嗤笑他:“我也没想到你眼光差到了这地步。”
重太玄却轻轻抱住他:“我倒觉得我眼光好得很,我如此对你,你竟还愿意救我。”
叶柒恨声道:“重太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