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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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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新朋友很讲信用,过了五天他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对方还是很健谈,只是话语中带着不易听出的疲惫。
男人无法看到他的脸。
以后,男人再没发现对方有流露疲惫的症状。
秋旭之这家伙明明只比他小一岁,一旦活泼起来却像只红屁股的猴子。男人想,这家伙估计是小时候没玩够,以至于现在对很多事物都有着极其浓厚的兴趣。
除了拉着他这盲人到游乐场坐云霄飞车激动得在他耳边很没形象地哇哇大叫之外,还拉着他到甜品店里点了一桌子的甜点心安理得地吃着东西听人对他俩指指点点……有些时候,男人真想将他一脚踹到阿富汗去!当然,男人会坐飞机跟过去。
从炎炎盛夏到冰天寒冬,秋旭之这家伙下海扑腾扑腾几下脚抽筋了,放风筝放着放着线断了,遛狗遛着遛这给狗遛了,唱K唱着唱着爆麦了,跑步跑着跑着把腰给扭了……
用男人扶额时给出的一句话来说就是:“真是天才……”但无法否认,他“天才”得挺可爱的。
“天才”大叔此时正在徐适清家中大厅缓缓酌着一杯热可可。窗外皑皑白雪凌空纷飞的景象虽美,却不比正认真弹奏钢琴的俊美男人有吸引力。
这认真弹奏的男人曾问他:“你总是陪着我,那你的公司怎么办?”这么的为他着想。
他轻笑:“我早已不是董事长,公司我丢给我那几个兄弟了。”
“为什么?我觉得以你的实力足以带团队挺进国际市场在国外开分店。”这么的对他有信心。
“钱赚够了就行,不必太强求。”他顿了顿,“你知道吗?其实我有一个从出生开始就一只肩负的责任……足够的钱,是我能较好履行这责任的必要前提。”
男人笑了,打趣道:“什么责任这么玄?还从刚出生就开始担着。”
“信不信由你啰!”他无所谓地耸耸肩。
“不能告诉我这个责任是什么,对吧?”
“嗯,暂时说不得。”
男人还是像往常一样弯着月牙一般弧度的眉毛,体贴地不将话题进行下去。
琴声悠扬,像窗外雪花相碰撞时的活泼、跳跃、声响清亮。
好听。可是脑海中仍存储着大量商战技巧的秋旭之不知道应该用什么风雅耐听的词曲形容这琴声,只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曲毕,男人只听他说了一句“你弹古筝更好听”,霎时脑中好像有电流迅速劈过,头微晕,眼前竟闪现出一派生机黯然——幽静的山间有一帘瀑布紧贴着石壁拍打跃动,两旁树木生长得不规则却郁郁葱葱,瀑布汇成的河流流淌在鹅卵石上“叮叮咚咚”,偶尔几声清脆的鸟叫冲破山林。
而在这河旁石上,两位古装男子一玄衣一绕云白衣端坐其上。白衣男子抚筝,玄衣男子在旁小酌美酒。其间,一小小香炉中烟香腾起,百转千回,萦绕,飘散……
男人震惊不已。
为什么?这场景竟不同于以往的黑白!这般色彩鲜明,仿佛自己曾经看到过。景中那两人,不去细看他也能在脑中准确描摹出他们的模样。
我好像认识他们。男人想。
可他是个瞎子啊!
“怎么了?”秋旭之晃了晃男人的肩膀。男人呆坐着捕捉花,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似的愣住,有些吓着他了。
“啊?”男人低下头去,咬着下唇摇摇头,“没什么。”不是他不想说。这不算白日梦的白日梦来得仓促,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才能将它准确地表达出来。
手中的热可可没了烫人的温度,秋旭之一口气将它饮尽,再舒了长长的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却难以开口:“适清,过几天就是除夕了。”
“嗯,新年快到了,真快!”
“那天……也是你的生日。”
男人好像感受到有什么不对劲,仰起头,却仍不能看到对方的脸。
“那天傍晚,我会在附近的那个公园等你,老位置。”秋旭之的语气有些慵懒,“你会来的吧?”
男人觉得奇怪:“怎么了?这半年的时间里我们几乎都是一起过的,在那里不是一样?”
“不一样的。”他轻声说道,“我要去澳大利亚,就在除夕那天晚上。”
男人的微笑倏地僵在脸上。
为什么?直直冲击着胸膛的话语鲠在喉间。难受,像鲠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问不出口。
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傻瓜,你只是他一个只认识了半年的普通朋友,不是他的谁。而且,你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只会拖人后退的瞎子。
可是,跟他在一起很开心啊!
算了吧,放弃吧,你不能耽误他。
……
“嗯。”静默了许久,男人才点了点头。
男人轻轻缓缓将钢琴的盖子盖上,再望向秋旭之所在的方向……
他,仍不能看到对方的脸,更别说那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