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梦中之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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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阮坐在亭子里，看着眼前的修剪齐整的花草，轻轻的叹了口气。
“起来吧。”她轻声说，目光飘渺。
带来一个绝对不能说是好消息的宫婢站起来，再行了一礼，站在秦阮的身后。
秦阮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事。
身为一个穿越者，她幸运的穿成了皇后的孩子，虽然宫内斗争阴诡惨烈，但她因为是穿越者，小时候皇后布置什么也不避着自己，长大了皇后又把宫内阴私摆在她的面前，所以对阴谋诡计这类东西虽然不擅长，防范确是可以的。
再加上她因为害怕自己说了什么不符合这个时代的话引人注目，所以向来安静，这在不懂事的小孩子里面是很少见的。况且她晓得身处高位的人最爱的是诚挚的关心，便往这方面去做，所以还算受宠。
但是，或许这就是代价吧？
从挟早熟’的代价。
就是因为太安静了，不需要大人担心，所以再贴心、再做出来他们内心真正期待却少有人做的事，但是不会撒娇卖痴说好听的话，所以比起自己来，一母所出的顽皮、古灵精怪的妹妹更受欢迎和喜爱。
对使出阴谋诡计没什么信心、不会说话、过分沉默的自己，作为和亲的公主，去到另一个国家，真的能活下来吗？
明明是战争的胜利者，却只能忍辱送出国母所出的公主去和亲，难道不会觉得可悲吗？
但是，即使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
或许是对这个皇宫感到厌倦的原因吧，明明这么大、这么美，却让人觉得狭窄逼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算会死也没有关系，如果可以看看外面的世界……
秦阮端起茶杯，用杯盖划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轻轻喝了一口，微微笑了。
她已经压抑太久了，在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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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太后的寝宫，对太后、皇上、皇后、行过礼后，见过自己一母所出二哥、六哥、九哥、十四弟和六妹，方才坐在位置上。
“阳洬，虽然是春天了，但在御花园呆久了也不好。”说着担忧的话的是晋国的皇帝，因为在登基前国家一直处于战争之中，所以他的国号可以说是说出了全国人民的心声：佑和。
他看上去大约三十五六岁，五官英俊，神情很温和，但是眉宇之间却有数不尽的威严，一举一动无不高贵。
虽然看着年轻，但实际上他最大的皇子已经有二十七岁了。
“谢皇父关心，阳洬没事的。”秦阮垂下眼睑，微微向右侧头对着佑和帝轻笑颔首，复而向左抬起眼睛看着佑和帝，轻声说：“不要只晓得说阳洬而忘记自己了，皇父才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呢。”
她出生于下着太阳雨的午后，听佑和帝说，那时下着大颗却稀疏的雨滴，天空是晴朗的，空气是夏天少有的凉爽，彩虹远远的挂着，倒映在白玉台阶上的水洼里，整个天空像是被七彩的光晕晕染。
佑和帝站在产房之外，高耸的屋檐之下，抱着她，看着这样的场景，那一瞬间，就知道她应该叫什么了。
但是比起这个奇怪的、现代人很少会用到的名字，秦阮还是觉得原本的名字更加亲切。
这个皇宫内最尊贵的一家人随意挑起一个话题，说了小半个时辰，秦阮的二哥、六哥、九哥和十四弟随便找了一个借口识趣的告辞，他们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到底是不好自己在场的。
这只是一个交易。
一个国家的国母将自己唯二的女儿送去一个屈辱的和亲去了，那么皇帝难道不该有什么表示吗？
在他们的想法里，或许等几年之后，嫡子，却并非长子的皇二子会因为皇上的歉疚成为太子，而大皇子的势力在这几年之内，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削弱、甚至毁灭。
这只是一个交易，但秦阮没有自己的六妹受宠，她被牺牲了。
这在皇家眼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他们看来秦阮是皇后的人，那么就应该为此做些什么。皇后和皇子们会对她抱有愧疚之情，尽力补偿她，但是该做的时候绝不会手软。
秦阮只是沉默的微笑。
她的好六妹知不知道呢？秦阮不想知道。
想这些未免太伤感情，心里清楚就好了。
又说了几句话，皇后打发六公主离开，殿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太后、皇后和佑和帝面面相觑，未免有些尴尬。
秦阮一向忠良纯孝，如果是别的女儿，那么圣旨过去再加点补偿就可以了，但现如今，却无法开口。
作为战胜国，送公主去和亲就已经很屈辱了，更何况是国母的女儿呢？皇帝会很高兴自己一看到皇后、皇二子、皇六子、皇九子、皇十四子和六公主就想起这件事情吗？看来，皇后他们是因为大皇子受宠，握有实权多年处处压皇二子一头而皇上又没有任何表示着急了。
类似的昏招秦阮一年总能在皇后这里见几次，如果未来的皇上是她的好二哥，她反而会觉得奇怪呢。
不过，已经不关她的事了。
得到皇帝歉疚的是她，而并非她以外的其他人。
终于，佑和帝开口了。他说得极慢，“我国与齐国交战三载，近日战胜，为表我两国对和平的拳拳之心，朕打算派一名公主去和亲。”他直视着秦阮，仔细的盯紧她的表情。
秦阮轻声道：“不知皇父的人选是？”
太后和皇后连忙拿起手绢捂住眼睛，轻声的哭了起来。
“阳洬，你已经十六岁了。”佑和帝说得很直白，他不等秦阮说些什么，又继续道：“齐国皇帝已经送聘书来了，婚期定在明年三月三日花朝节，那时你会成为他的皇贵妃。在那个时候齐国那边还是很凉爽，你也不用怕不习惯。迎娶的人齐国派来的是的一等伯爵威武将军常无羁，从汴京到齐国的首都长安你约莫要走四个多月，再加上到了齐国准备大婚的时间，你怕是不能在国内过年了。”
秦阮一顿，也不理会正在等她反应的三人，抿起唇垂下眼睛喝了口茶，然后沉默着走到两排椅子的中间，什么也没说跪下磕了三个头，转身走了。
佑和帝目送秦阮纤弱的背影，目光深处是极为难过不舍的，直到再也看不见方才冷冷地看了一眼皇后，安慰了太后几句，也走了。
皇后提议将五公主阳洬送去和亲，他只觉得愤怒。
齐国有一名百战百胜、威望极大的大将军常无羁，晋国能够打赢单纯是因为在常无羁突然肚子痛无法指挥的时候突然偷袭这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意外。
虽然赢了，但是齐国只要有常无羁，就算在那场战争中元气大伤，但如果打下去却也并非没有嬴的可能。所以，递议和书的是晋国，为了不赔款割地，要送公主的，也是晋国。
作为战胜国，却要把公主送给人家，已经够屈辱的了，皇后居然还提议嫡公主，虽然随便送一个公主过去很显然不行，但是，身为一个母亲居然主动提出这样的事来……
原本佑和帝认为这是一场交易，虽然鄙视，却也打算遵守谁也没说出口的、但却确实存在的交易要求，但现如今一看，阳洬竟然是不知情、也不愿意的。
一想到这个女儿十年如一日的体贴温顺纯孝，再想想皇后如今卖女求荣，再加上心里头也清楚这其中也有避免别的公主嫁进齐国皇宫后她的兄弟得到齐国皇帝的支持、为自己的儿子寻找助力的想法，更是厌恶。
既然如此，该得到补偿的应该是阳洬，而并非她那凉薄的母亲和兄弟们。
学习齐国的语言、风俗习惯，了解齐国的高层，时间很快就过去。
九月中旬，齐国的人到了。
十月十日，秦阮拜别佑和帝和太后、皇后，在大皇子的陪同之下，坐上花轿，被抬出宫门。
秦阮掀开窗帘，放下的竹帘和竹帘外的细纱挡住了外面的目光，秦阮却可以不受影响的看到外面——
什么都看不到。
目光被拥簇在两旁的马匹和士兵挡住了，秦阮失望的垂下窗帘。
目光所及是一片热闹的红色，秦阮叹了口气，将视线放空。
因为是马车，再加上减震做得好，所以倒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但这种压抑的感觉，反倒比在宫内更甚。
真不知道离开皇宫是对是错……毕竟未来的生死再也不握在手中，会不安，也是应该的吧？秦阮纤细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固定在旁边的小几，稚气犹存却美丽动人的面容上流露出无奈的微笑。
或许，会死吧？但在死之前，是否能够真正的看一眼蓝天白云，和广袤无边草原森林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梦中之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