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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卷九 ...
#賀田長天視角#
“是不是要讓鄭把你整日抱在懷裡,嗯?”長生十二年的春天,漫山的果樹都開了花,猶如冬景,滿目銀白。湯子青生了重病,躺了一個多月仍不見好轉。問太醫,太醫只是說他氣息混亂要慢慢調理。我現在握著他的手,試圖讓他的手再暖一點,這樣冰涼冰涼的,就像是握住了雪花一般。
“我安排了去魏然宮調養的事,用的是鄭身體不適的藉口。還記得吧,附近就是我們過去遊獵的地方。”子青點點頭。
兩日後,我們啟程。
我知道子青這些年一直在聯絡北方,儘管他沒有跟我提起任何與之有關的事情。這幾年,日子過得還算平靜,有時候禁不住在想,如果可以一直這樣下去……時間太短只是彈指一瞬,眨眼間就離去得無影無蹤,但時間也同樣太長,長到把人也改變。我把子青攔在懷裡,聽他的呼吸聲。現在,很快,我們就會一無所有了。細細想起來,我們都是毀掉對方所有的元兇,但我們靠在一起,在最孤單的夜晚里擁緊對方。
魏然宮什麽都沒有變,一切都如十來年前的樣子,更是恍如隔世。
“子青,你打算明年年初迎接賀田朔進宮麼?”我翻著手裡的詩集,翻開裏面有一頁掉出一片桃花花瓣,我彎下腰,把花瓣撿起,夾回書頁里。湯子青懶懶在床榻上翻了一個身,聽見我問他,坐起來,與我對視。他的眼神里似乎裝了許多事,又似乎是半點話語沒有。
“爲什麽這麼想?”他問我。
“那你是想看鄭笑臉盈盈地迎接他?鄭只是想告訴你,鄭不會這樣做。”
他斂了目光,半晌沒有回話。“你捨不得了。”不是問句,他自顧自地說,我捏緊了書脊。當初這樣說的人是我,“所以你認為做這些都是爲了鄭?”我其實已經很久都沒有與他爭執過了,自從那天以後。沒想到他有些焦慮的立刻回到:“如果不是,那又是爲了誰?”
“哥哥還記得十二年前的約定麼?”我不願意扭頭看他驚愕的表情,“您說過等我長大了就來接您離開,去最美的地方過最幸福的日子。”我一直在告訴自己這些只是陳年舊事,那個人心心念念的哥哥早都把自己投進了深淵,現在這個人只是我一個人的賀田熏。
“子青,你會如約定和鄭一起走,是吧。”
“我帶你走,去最美的地方,過最幸福的日子。”
他居然沒有回答。
“那封信被我燒掉了,所以你沒看見。”
“爲什麽?”他終於說話。
我走到他的身邊,擋住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在他身上投下一道陰影。然後我俯下身去,把自己的頭埋在他的懷裡,把他抱緊。
“我不問了。我已經安排好了年初的事情,明年阿茫帶軍隊一進城,我們就走。然後再也不回來。所以長天你不要胡思亂想。”他歎了一口氣。他看起來很疲憊,我卻意外地安下心來了。春天裡的陽光很刺眼,但是溫度很低。被雕刻成太極與藤草的窗花,隔了一層紙,把圖案篩在地面與案桌上。子青捂著腹部,疼得整個人蜷縮起來,我急忙叫來太醫。
曾經聽說過這樣一件事情:人的靈魂會記下所有的事情,把它們刻在自己的身上。人的身體上傷疤消失了,但靈魂依然記得。最後,黑白無常收割走人的靈魂,那些不願轉生的靈魂會被種在地府的荒野里。其中,那些傷痕最多的魂魄會發出最明亮的光,直到把三川兩岸都照亮,被光芒照耀的孤魂將不再會迷茫。
#賀田朔視角#
檢閱完軍隊,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宮殿。
“小殿下今年就成年了呢,冠禮的事情您要不要多安排一下?您母親熬過這麼些年,能看見您成年實在不容易哦。”滿谷靠在門上,抱著手對我說。我嗯了一聲。自從三年前哥哥來過后,我就幾乎沒有再給哥哥寫信了。前幾天我寫了最後一封,希望哥哥給我最後的答覆。滿谷問過我如果沒有回音怎麼辦,老實說我根本不敢想。我在哥哥面前永遠是個手足無措的孩子,如同于大鵬展翅的黑影底下,他不經意振動翅膀都讓我如遇奇觀。我終於明白,不光是哥哥給我的勇氣能使我義氣百倍,哥哥的謊言同樣會使我潰不成軍。我不知道這是一種怎樣的心情,害怕再看見他,仿佛那時候就得不揭露所有的謊言。我脫下鎧甲,換上便裝。
“明天陪本王去遊獵怎樣?”北國的大雪開始化去,茶綠的新草春風吹又生。一夜之間,若南方雨後春筍,席捲大地。這樣的景觀無論看了幾次都令人震撼。我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大概人也是這樣,藏於冬雪,長於新風,一切都會熬過來,歲歲年年都不再相同。
“騎馬還沒騎夠?”滿谷笑起來,摸摸自己的鬍茬。
“將軍在旁邊看好就行,本王自己騎馬就好了。”
“什麽!?”滿谷叫喚起來,我也抱著手,壞笑著看著他。
長生十年從皇城來了客人,陸大人帶著哥哥的推薦信來到北國,我安置了他們一家老小。一開始,滿谷的十萬個不願意全部一字一字刻在臉上,在我安排了陸先生當我的老師后他居然離職喝酒一個多月都沒有理睬我。更令我沒有想到的是陸先生居然去了青樓,把他找出來后徹夜長談。現在,他看見陸先生真像學生見了先生。
陸先生雖然失去雙眼但看東西卻清楚得很,但他唯獨不肯再多透露哥哥按讓他投奔我的更詳細內幕。只是說湯大人告訴他跟著我可以實現他自己的宏圖大願。後來,我也就不再逼問他。但我從陸先生不時提起哥哥的句子中捕捉到,似乎哥哥與皇上的關係並不是我所想的那樣。我感到不安,我以為是害怕被背叛的忐忑,卻在這樣的時間里逐漸意識到是那種我自己不願承認的對哥哥的,已經變得畸形的非常情感所引發的慌亂。
這些話,我無處可說,喝酒解悶也無濟於事。令我痛苦,也令我清醒萬分。
在我最後的信件寄出了無回音的日子,我只有每天告訴我自己,只要在那一天再一次看見哥哥,我就會得到所有痛苦的解藥吧。可只有在那一天我才會明白,只要鴆的一隻羽毛那杯酒就足以致命了,我又何必去求五石所做的仙方去慢慢致自己于死地呢?
最後一年了,我迎著冰冷的陽光,閉上眼。
#啞娘視角#
“湯湯湯大人!您不要趕小的走!”小喜貴跪在地上,外面大雪紛飛。
這是長生十一年的年末。
再過幾天大年將至,湯大人讓我們回去過一個好年,然後就不要再回來了。花瓣般飛舞的雪花,遮掩了回鄉的道路,我看著小喜貴抹著鼻涕眼淚,心裡也是難受的說不出來。我想起我第一天來到這裡的時候心裡的不甘厭惡和現在留戀。一個地方住得久了,就自然變成了故鄉,每一次離開我們就又變成了遊子,而這樣的故鄉,回不去。
小喜貴也不顧什麼了,在地上爬幾步,居然一把抱住湯大人的小腿。湯大人啊了一聲,急忙彎下腰去拉扯他。誰知小喜貴非但不放手還扯緊了湯大人的衣服。
“俺不走!俺不走!”
湯大人一手掌住腰帶,以免被他整個扯下去。小喜貴一看侍從趕過來更是死命抱住湯大人。湯大人又好氣又好笑地說:“又不是要你的命,是讓你回家。”
小喜貴哭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湯大人也不勸他,就等小喜貴抱著他的腳哭了個夠。小喜貴終於停止了哭泣,他哽咽著說:
“湯湯湯大人,讓讓俺,俺再熬一一一次稀粥給,給您喝。”
我們收拾好包裹,離開槐序宮,湯大人站在院子回廊里。我最後看了一次這座空蕩蕩的殿宇。小喜貴問我:“啞啞娘,你回哪裡去哩?你有地地方去不?”
我想問湯大人你以後回去什麽地方呢,要一直在這個已經沒有人的地方呆到老死麼?我還想問他,你是不是也想離開這個地方?你是不是也要離開了呢?住的人不同了,就不是原來的那座房子了。
我垂下眼搖搖頭。他說:“那你去俺鄉里!俺俺俺回去也是是是是有頭有臉的人咧!給你找個好人家,不不不不是個問題!”我搖搖頭。他居然不管我:“走咧走咧!”
走了就回不來了。我抱著銀兩衣服跟著他走。腳印落在白雪上,歲月一樣蹉跎。
不會再回來了。
#璟妃視角#
皇上已經許久不來我這裡了,我也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日子。而日子本來就是一個人過的,死的時候終究只能一個人,有的東西也會全都沒了。
長生十二年夏初,皇上居然來了。我當時正在庭院裡逗弄著蛔友e的小鳥兒,夏日了,一切都活了過來。正玩著,有人從後面攬住我,我一回頭就看見了皇上。
“您不是在魏然宮麼?身子不好您不要奔波了呀。”他掐掐我的臉,把我轉過來。
“傻丫頭,鄭是來接你的。接你也去魏然宮。”我正奇怪著不是九太歲也在魏然宮麼?他們之間的事情我也知道,只是不會明白了說。皇上說:“北方有點亂,鄭放不下心,懂不懂?”我點點頭。
“不懂吧。就是喜歡你不懂。”他湊過來親我一下,我閉著眼睛。
到了魏然宮,我看見了九太歲。他站在門邊,見了我和皇上,給我們行禮。
#賀田朔視角#
“殿下,如果您真的要履行諾言,那這幾日就該動身了。”滿谷在我行了冠禮後就不再叫我小殿下了,他和陸先生站在大殿上。我坐在案桌前,雙手撐著腦袋,胸前仿佛是積了苦澀的湯藥,我簡直覺得難以呼吸。像是費盡了全身的力氣,我抬起頭來:“把邊防的事情安排好,七日後集結軍隊,趕在大年初一進城。”
我去了娘的身邊,娘坐在床上,房子里是燻香和草藥的氣味。我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
“娘。您還好吧。”娘笑著點點頭,伸出手攏攏我的白色長髮。
“阿茫,娘的出身很卑賤,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明白。但是,如果是阿茫你自己覺得要做的事情就去做吧。”娘笑著輕輕拍拍我的臉,我握住娘的手。娘十多歲就生下了我,我才成人,娘雖然因為生病而顯得有些憔悴,但是她的美麗依舊。
“娘,過幾天兒子就真的出征了。等我把這件事做完,再回來接您,好麼?”娘依然是笑著點點頭。“娘知道了,阿茫你要好好休息,你看你的樣子好累呢。來,轉過來,娘幫你梳頭。”娘讓侍女拿來梳子,解開了我的頭髮。
娘一邊開始梳頭,一邊對我說:“阿茫啊,娘只希望你開心。別的我也不能再為你做什麼了,就讓娘再為你梳一次頭。”我鼻根酸起來,悶悶點點頭。
七日後,我騎著黑色的駿馬,身後是隨著我征戰的軍隊。我把一枚白色的棋子小心放在宕铮屑毚г谏砩稀]有回信,可是就算沒有了勇氣,我也不能回頭了。
哥哥,你逼我的。
#璟妃視角#
“快走吧,娘娘!”一個奴才急匆匆收拾著我的包裹。 “怎麼了,不是要過年了麽?”
“離皇城不遠有軍隊集結!現在朝廷里亂成一團,就是過節,現在一來措手不及啊!皇上讓小的帶您出宮,娘娘別愣著了!再不走小命都沒了!”
我慌忙出去,看見九太歲就在門邊,他咳嗽著,臉上一點人色也沒有。他見我出來,向我深深鞠了一躬,接著他說:“無以為報。”
我不知為何露出了個苦澀的笑容,“我早都不記得了。”我沒多看他的表情,向他微微欠身後快步離開。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活法。我記起那個晚上,空曠的世界里只住著他一個人,一座厚厚的墻將他與這個世界隔離開來,包括生,包括死。
#賀田長天視角#
“子青!”我拉起他,“快走。”
他的病還沒有好,我知道這病不會好了,和賀田昭昭是同樣的病。可是現在我只有逼迫自己把這些都忘掉。他一邊奔跑著一邊捂著嘴咳嗽。賀田朔進軍的時間比我們所預料的都還要早,使得我們狼狽不堪。我把子青拉上馬,瘋了一般揮鞭狂奔,從魏然宮的小路走捷徑出城。子青緊緊抱著我的腰,大雪寒風打在臉上,六瓣冰晶就要遮住眼睛。
我們都沒有回頭看這個我們住了三十餘年的地方,那裡早該是一片廢墟,因為我們把過去的自己留在那裡。現在的我們已然重獲新生。
然而,天意弄人。
我看見前方的林子里出現了身穿黑色戰鎧的騎兵。他們將我們兩個人重重包圍。我抬頭看著從白骨一般直指天空的老樹支起的天井中落下紛紛擾擾的大雪。
“長天……”子青靠在我的背上。
我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孤立無助。
“長天……”子青似乎是用全身的力氣抱著我。
年少的無知,從來只會想到“在那之後”,卻不知,很多時候,“在那之後”都終結在“在此之前”。
“長天……”我看著軍隊惡鬼一般潮水一般。黑色的死亡的大海,迫近。
“長天……”
我放下手中的砝K,握緊他放在我腹部的手,扣住了十指,再也不能掙脫。
長恨歌。
九卷結
我,好像越来越写得白了(风中凌乱= =)断网断傻了么OT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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