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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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姑娘的颜色，周审言是在几天后才正经领略。
能在齐凤楼做红姑娘，风情不会差，即使是在大街上和人争吵的时候也没见弱了哪一分。
周审言伤势既愈，自然也不会整日在院中枯等，这日便觑着时间尚早来到岳映红说的所说的街巷。
正是赶集的日子，街巷里就比平日里热闹得多，在多出来这些人中，又巧言善辩的小贩，当然也有稍嫌吝啬的菜农。
周审言就见打扮的轻轻巧巧的岳姑娘立在一个脂粉摊上挑选，指尖缠绕几缕诱人的青丝。
只见岳映红头上戴着一个簇新的皂角冠，穿一袭淡紫色的裳子，外边又套一件薄薄的赤褐色褙子，手上拎着包用桑皮纸包扎着的药。虽说没有任何金银首饰花红柳绿，两只斜插在发髻上的乌木簪子也摇曳有姿。
按照这时的律法，青楼女子出门时不许戴金银首饰，只能带一顶皂角冠，身上必须穿赤褐色的褙子，以此与常人区别。这个规定多少有些羞辱性，花街的那些姑娘们都是爱漂亮的，能不出门自然不肯多出门，因此在大街上倒难得见到这样装束。
只这岳姑娘也讨了巧，她身量高挑苗条，面色白皙，即使穿着并不娇艳却仍不减兴致勃勃，捏在指尖的一块碎银子就在半空中弹上弹下。
周审言也不知这岳姑娘看了多久，鼻尖似乎觉得几分凉意。一瞥却是下雨了，街上的人们有些搭起了简易的雨棚，有些则收了摊子，还有些行人则找着合适的地方避雨，比方才又热闹稍许。
周审言见岳映红不见，四下逡巡，只觉身后一人挟着重物扫来。下意识躬身一扫，那人却借势一跃，又轻巧弹下落在面前笑道：“周公子这可就不对了！”
周审言稍稍安了些心，颌首打了招呼。
岳映红便将手中一个嫩黄的油纸伞送上前去：“刚给你拿了把伞。呸，不识好人心！”
周审言又道了声，撑开这油伞笑道：“岳姑娘想得周到，只是这花色与你相匹，是寡淡了些。”
岳映红撑着伞指了指不远处笑道：“刚从那边摊子上买的，店家还没来及着笔。”
周审言闻言顺着她的手指望了过去，果见不大的一爿小店，门口却是熙熙攘攘。对这店家来说，这雨想是最及时不过了。
两人一并走了，雨水不多时就打着青石路上汇成了小溪。只这二人比肩行在路上，看似平常，鞋上却不曾湿上分毫。
倘若换个时间，换个身份，这二人又何尝不是一对璧人。
只这如今，怕是一切都是枉然。
周审言闷头走着，自他出师以来十数年中便是过着这样的生活。不单单是他，他的父辈以及他的祖辈也是如此。到如今，也觉得倦了。
倘若有机会，周审言倒愿意舍了一切，重新活上一回。
到了二人比邻那院门前，岳映红摇身笑道：“你这人可嫌闷？一路都不见你说话。”这一声问得脆嫩可人，倘若周审言正闭目游神，怕是会以为只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女。
周审言也回身笑道：“原来岳姑娘不单单精于饰面，还擅通口技。”
“然也然也！”岳映红仿佛一个成年男子般朗声笑起：“譬如周兄，不单单刀剑凌厉，便是临的二王帖也与名家不遑多让。是也非也？”
“只是年少时被父母逼迫。”周审言敛神笑道，“岳姑娘又何必取笑。怕是写得再好，也入不了你的法眼。”
“不肯说就别说。我最烦人推脱了。”这时又是一老妪之声，片刻之后反成了孩童絮语，“我今日送你那伞，委实是寡淡了。倘若你在这处无聊，我那院中倒是有笔墨。你替那小贩添上两笔也无所谓。”
“多谢！”周审言也不置可否，仍旧让在屋檐边听她言语。
要知事间真正的粗鄙武夫其实是习学不得精细的剑法的。
剑与刀并不相同，君子行事往往顾虑周全，千回百转，便是杀招也是酝酿许久，外行看来剑法多是华丽异常的。这便需要手指腕力与身形相合，运转自如剑式才能如同鱼游江海一般自然流利。
早年里被逼迫练书法，现下想来祖父似乎也是存的这份心思。也许，兼带也是琢磨出他的性子。
磨墨题字，倒也未尝不可！
雨势渐小，天边太阳又露出了脸面。
周审言随着岳映红进门取了笔墨，方才在自己已然风干的纸伞上落下宜谨二字落款。岳映红那柄也伸了过来：“我这伞上也挺无趣的，你不如也给描几笔？”
周审言微微一思忖，笑道：“不怕污了？也行。”说着执笔在伞面书道“月中婵娟，映雪红梅。”这两句对仗并不算十分工整，立意也分外浅显，巧的只是将她名姓都嵌入其中。
岳映红倒也欢喜，只是任由风吹干了墨迹才低声笑道：“我这可是下雨时还要用的，就怕到时却污了惹人笑话。”
说着，岳映红便端起一盆水轻轻洒上，又用丝绢擦拭几下才微微笑道：“这还差不离。这手张旭狂草倒也勉强！”
要知道这时候字的好坏已经不是很重要了，油纸伞本是用的浸透桐油的纸张制成，因其不能透水才能防雨。
周审言研墨用的只是普通清水，便是毛笔也极为普通，字迹却留存不去，当时在写时笔尖运力，完全当得上是力透纸背。
这份功力，周审言幼年时习字并不能这样，这些年刀剑功力见长，自然书法笔力也随之精湛。岳映红虽然言语夸张，从这一面来说周审言又的确与这时的那些书法名家不遑多让。
岳映红执伞跃过院中高墙，落地时才张开伞面细细打量。虽是仿的旭狂，行笔之间却周正得多。字如其人，这字真就和他这人一般执着又中正平和。
岳映红鼻头一皱，眉间却浮上一层笑意，这个人也许并不是外间传言的那么死板呀。
岳映红正自笑着，肩头又落下一只挟着竹管的白鸽。
如果这时候周审言在窗外窥视，定然可以看到岳姑娘脸上许多神情。
先是蹙眉慨叹，收了那早已干透的纸伞取出细纸看了看，心中几下踌躇唯恐有什么变故。
所幸纸上所写，只是催促她早些回楼中，应付那个不知是圆是扁的巡检官员，岳映红心中稍稍舒展，眉头也为之稍展。只是偏又想到自己这是催命鬼角色，眼角便带上了稍许无奈。
几步之间，岳映红抚掌立起，匀了脸，精心施了胭脂粉黛，望着镜中一个二八俏佳人朗声笑道：“这又干我何事！”怡怡然快步出了门，坐在院中隔墙上告明了去处，这才缓步走出了门。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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