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拾起我的记忆》落叶的梦

5、（伍）

　　护城河畔一抹黑影临风而立，晚风刺骨，吹起那人的衣服猎猎作响，吹来他睥睨一切的气势以及寒冰般的气场。我冷下眼，举步向他走去。
　　“依瑶，你想通了？”毫无感情，冷若冰霜。我走到他身边站定，意味深长地望着面前死气沉沉已结冰的河水。半晌，开口道：“我知道我该怎么做。”
　　那人转过头来看着我，许久之后，略略蹙了蹙眉，继而又转过头去，低沉地开口：“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你既然今日已说出此话，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脚尖轻轻踮地，飞过了河。几乎同时，我也回身向王府飞去。回到房间，我褪下身上的漆黑，换回了素白的长裙。心中缠绕着一丝一丝莫名的东西。点上一盏油灯，我去了厨房。望着面前丰富的食材，我精心地挑了几样，细细地把它们清洗干净，整个厨房中只能看到我一个人忙碌的身影。
　　从准备开始直到菜蔬下锅，我都是小心翼翼地，仔细地做好，事无巨细，就像那日在花园内细细勾勒那朵花的纹路一般。
　　直至锅内传出阵阵鲜美的清香，我不禁露出了满意的笑，想着，我真的像寻常人家给家人准备晚餐的幸福的女人，这样的感觉真好。可是懿轩，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你准备宵夜了。心中慢慢滋长起苦涩。
　　“咚咚咚”笨重的红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门内的人忙碌地应了一声：“进来。”
　　我端着汤羹，把它轻轻放在桌子上，哪知木桌那边的人头也不抬地说了声：“我不吃，先拿走吧。”
　　我将汤羹又端得近了些，可谁知。“不是说了麽，我不吃，拿出去。”
　　听着他这么说，我微微有些怒了，可还是轻轻地开了口：“朝上的事是有多少，连饭都没时间吃，还是，王爷不肯赏脸？”
　　他听到我的声音，诧异地抬起头，转而又看了看桌上离他只一拳距离的汤碗，眼中一分担忧，三分宠溺，六分惊喜，问我：“你做的？”
　　我慢慢地点了点头。
　　他开怀地笑着，将我抱在膝上，说：“我怎会不赏脸？”
　　语毕，便开心地端起桌上的汤，很快边喝光了。末了还不忘狠狠地夸赞我一番。
　　我见他这个样子，心中的苦涩愈加浓烈，掏出手帕温柔地替他擦了擦嘴角：“多大的人了，怎地像个小孩子一样。王爷刚刚的威严呢？”懿轩，你可知我多想多看看你这样子，原来割舍，好痛。
　　“都这个时候了，快去睡觉吧。”他轻声催促我，可我早已无丝毫困意，孩子般地挽住他的脖子，摇头说：“我不困。”
　　他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子：“你呀。”
　　懿轩，我只想这样与你一起，即使天地颠覆，日月无光，我也不会畏惧。只是如今，我回不去了。
　　他拗不过我，只好留我在书房。我静静地望着他俊美的侧脸，仿佛要把他刻进我脑海中。
　　明日，便是诀别。
　　“小王爷。”一个佣人。
　　“进来。”他顿时恢复了威严。那人依言进屋，欲言又止，为难地瞟了我一眼。
　　“你们聊罢，我回去休息了。”我说着，便要出去。
　　“恩，好好休息一下罢。”他对我说话时声线总是那么温柔，像要把我融化一般。
　　看着我出去后，那小厮便要对他说些什么。或许是出于好奇，亦或许是害怕身份的揭露，我轻轻飞上房顶，揭开一个瓦片。
　　我看到懿轩开了口：“查到什么了？”
　　那小厮小心地说：“小王爷，奴才差了不少恢复记忆的资料，但就是查不到。但是……”
　　“但是什么？”懿轩有些着急，然而，我更着急，这么查下去，难道他查到了我的底细？
　　“少夫人，是几年前小王爷您父亲害得家破人亡的赫连一家的小姐。”
　　我看到懿轩的身形狠狠地震了一下，茫然地对面前的人说：“你下去吧。”我在屋顶上已经无力动弹了。我只能看着他绝望地跌倒在地，看着他喃喃地说：“依瑶，你究竟想怎样呢？依瑶，依瑶……”
　　我的心不可遏制地疼了起来，你真傻，懿轩，我什么都不曾想过啊。
　　他在屋中哭了多久我便在屋顶上看了多久，也在屋顶上陪着他哭了多久。直到天快亮时，我才回了屋。
　　我有一步没一步地跌回了屋，若儿迎了上来，焦急地唤我：“姐姐？你怎么了？”
　　我见到她，用力地扯出了微笑，摇了摇头。她却不信，伸手探我的体温，瞬间又缩了回去。“姐姐你怎么这么烫啊！”
　　她小心翼翼地扶着我回了房，火急火燎地去寻大夫。我瘫在床上，意识渐渐混沌。
　　从早上到傍晚，我便一直发着高热，怎么也退不下去。其实，我感觉到了他，他来看过我，而且轻握着我的手说了好多，可我无法回应。傍晚，我还在发烧，可意识清醒了不少，不多时，便要与他分开了。
　　我唤来若儿，起床更衣时，若儿似无意地与我说：“赫连小姐，您应该知道今日应该做什么吧。”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