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路公交车》栀末

2、chapter 2

　　他的心里猛地一疼，更紧地拥住了身下的人，深深地吻下去，吻得没有了呼吸丧失了记忆，双唇都忽略了疼痛，也遗忘了时间。
　　好像是过了一生那么长的岁月，他才松开她，看着她徒劳地喘息着，像一条脱水的鱼。
　　他忽然想，如果不能如愿与小璇相厮，就是和她在一起，也是很好的。毕竟，她也是真的爱他。
　　一如他爱小璇一般，那么竭斯底里。
　　戒指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她害羞地低下头去认真地看，唇角缓缓聚上一点温暖。心里一动，不禁又用眼角悄悄地看了他一眼，正好撞见他也望向自己的眼神，那是她爱过那么多年的眼睛。微微上挑起的眼角，一如既往的温柔好看。
　　他握住她的手，好听的声音胜过任何一曲优美的乐音，似大提琴的低沉磁性：“小埃，我送你回家吧，你若愿意，我们后天就可以订婚了。”
　　她弯了弯眼角，脸红的像一个待嫁的新娘，她对他笑笑，嗔道：“你要喜欢，我便都愿意的。”
　　他又是兀自一愣，心里滑过一些细细密密的怅惘。“滴答——”忽然，车窗上又沾上一点濡湿，他抬起头来，看到雨点如骤地下落，在挡风玻璃前聚起一支支细流，他听到她在旁边小声说：“哎呀，怎么又下雨了。”
　　他点点头，转过身去，手扶上了方向盘，他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前方迷雾一般的玻璃浅笑：“这要是走路回去，一定要生病的。幸好已经搭上了车。”
　　雨噼噼啪啪地击打着窗户，他静了静，启动引擎，双眼很哀伤地看着雨中的风景。雨一点一点地大起来，车里很寂静，他忽然觉得景物越发地模糊起来，以为是雨蒙住了视线，然而才只是一动，才发现眼中竟有什么液体要摇摇欲坠，眼眶之中一片温热濡湿。

　　小璇坐在桌的这边，下午三点，陋室，暗下的亮光。
　　一点阳光淡下来，均匀地铺在木头桌面上，桌上放着一对马克杯，一只黑的，一只白的，都是半透明。
　　桌上还有一顶米色的草帽，镶一圈黑色的丝边，对面的女孩及膝的印花裙，照例是米色的底，上边有流动的音符和碎花的图案。
　　她抬起头，对着她笑，她说小璇，我想你应该明白的，我为什么要约你出来。
　　小璇低着头，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看她。她小声地嗫嚅道：“你都不说，我怎么会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她的戒指在轻柔的阳光中是那么的明显，纯银的戒指，张扬的宝石蓝的蝴蝶的翅膀，她是故意要给她看的。
　　小埃笑了笑，把玩着那枚戒指，声音温柔慵懒得像一只小猫：“小璇，你何必要和我装傻呢？我没有功夫再和你耗下去了，伊尘送你的杯子在哪里？请你把它还给我吧。”
　　她终于抬起头来看她，声音颤抖不已：“为什么？那个杯子……明明是伊尘哥哥送给我的，你凭什么让我给你？”
　　“凭什么啊？”小埃无意识地重复着她的话，忽然很无谓地笑出声来，“凭什么？小璇，你要知道，我才会是他的未婚妻。我的未婚夫送给别的女孩定情物，我自然是要讨回来的。”
　　小璇咬紧了唇，桌底下，一只鞋狠狠地踩着另一只。她喜欢的黑色帆布，鞋面上绘着一颗小小的爱心。她只觉得脚背都被踩痛了，嘴唇越咬越白，终于，她垂下头去凄然一笑，左眼微微地泛红，“你要去了也好，反正，我和他今后也不会再有瓜葛了。看着也只是徒增伤心。”
　　她放平了嘴角，两行眼泪顺着白净姣好的脸庞向下流去，她哽咽地轻声：“不过，杯子我没有带在身边，在我家里。你要愿意，便随我回家拿去。”
　　小埃一怔，似乎没有料到她这么快便应承下来，但终究不过淡淡一笑道：“你要同意给了我，我自然很感激。那便先和你回家去吧，伊尘就在楼下，让他开车送我们去好了，也省去打车的力气。”
　　小璇缓缓地点头，起身，她忽然失去了继续坐下的耐性。在这狭小空落落的屋中，和凡小埃一起，突然变得这样的难以忍受。
　　更何况，伊尘在下面。

　　楼下，伊尘靠在舒适的座椅上，俊气的脸上却隐隐有焦灼的神色。他抬起眼，正好看到小埃和小璇走来，小埃神色如常，小璇的眼睛却微微有一些肿，像是刚刚哭过。
　　她还是上次的那个发型，一侧的麻花辫子，白色的蕾丝花边。
　　她一贯低着头走路，也许是感觉到他正在看他，她抬起头来，朝着他极勉强地一笑。阳光安静地淌下来，他只知道傻傻地看着记忆里的她，纯白色的裙角，栀子花一般的干净好看。
　　她的背后，是灰败的墙壁、是木椅、是并不繁茂的爬山虎，是洁净的天空。
　　她还是记忆里的她，淡粉色的唇，柔和的面颊，她对着他笑。让他忽然想去许多年前，小小的她做在秋千上，一摇一摆，长头发飘起来。她的笑容总让他想起夏天，那个仓皇而过的季节。
　　小埃向前快走两步，拉开前面的车门，坐了进去，对他弯了弯眼眸，她说：“伊尘，你一定等得不耐烦了。”她像是故意要让窗外的小璇看见，靠得他很近。他突然的尴尬起来，有些无措地轻轻地推开了她，低声问道：“现在去哪里呢？”
　　“哦。”小埃仿佛恍然大悟一般，睁大了眼睛，急忙摇下车窗来，向着窗外依旧呆愣着的小璇招了招手：“小璇，快上来吧，你不是说要把伊尘送你的那个杯子给我的吗？不要再磨蹭啦！”
　　她的声调明朗而欢快，仿佛春日里和煦的风。可他只是觉得自己的心一冷，好像倏忽间再不能呼吸一般。他看向小璇，她的面容暗淡，泱泱的没有神采。像是感应到了他的注视，她也抬起头来看他，眼里有淡淡的柔光，蓦然间映进他胸口最柔软的地方去。
　　那是他对她承诺过的一辈子。他仰起脸来，让静止的眼泪重新倒流回了眼眶。原来再地久天长，也不过是这一天的时间，我有了她，你便要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