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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桂子欲飘山月明 ...

  •   按朝中惯例,周玦在府中设烧尾宴款待故交同侪。
      人声鼎沸、豪饮欢腾之际,忘尘叟独自坐在周玦卧房的屋檐上,拎着一壶酒。
      远处有管弦歌舞之声,头顶是一轮满月,忘尘叟自顾自地哼着小调品着酒,不知不觉间满满一坛酒竟被他喝了个干净。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他喃喃自语,又踉跄着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再不出去走走,恐怕江湖人都忘了这世上还有个忘尘叟了罢?”
      回头看一眼正堂,忘尘叟随手戴上个人皮面具,把笑意隐在背后。

      周玦喝得酩酊大醉,第二日直到午时才堪堪起身。
      “玉漏!”
      谨慎的奴仆早已侯在帐外:“二公子。”
      周玦愣了愣,似乎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公子可是要问另外一个公子的下落?”玉漏极为绕口地问道。
      “问他做什么?”周玦冷哼道。
      玉漏不说话,只静静地站在那里。
      过了半晌,周玦不耐烦道:“他人呢?”
      “回公子的话,他走了。”
      周玦顿了顿:“更衣,今日我要进宫。”

      回到朝中已经月余,周玦白日在朝中笑脸迎人,晚上还要在府里迎来送往,光是打发那些前来行贿的人,就要费老大的心思。时间一久,周玦也觉得不耐烦,干脆对外放话,对前来奉承结交的人一概敬而远之。
      水泊云天的老鸨也曾来过一次,当年清冷孤傲的头牌如今却是一副冶艳模样,就差往人的身上贴。周玦面不改色地与她周旋,心里却想着,幸好当年未曾赎她回来。
      不是不曾动过那个心思的,最终太子的一句话却打消了他的念头。
      “伯鸣,周家既有子嗣,你又何必勉强自己?又不是山盟海誓死去活来非她不可,一时兴起赎了她回府,身边夜夜躺着个青楼女子,你不觉得好笑么?”
      周玦嘴角慢慢勾起一个疏淡浅笑,他之大幸,对她,却是大不幸。
      “大人。”见周玦无动于衷,她也识趣地收起轻浮仪态,乖巧地站在一边。
      周玦端起茶杯:“为何不找个好人家从良?”
      她笑得惨淡:“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周玦蹙眉想了想,点头:“说的倒也没错,男人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话锋一转,“你今日来,必然是有事相求。也算是故人,说来听听,或许我会应承你。”
      她咬唇,半晌轻轻道:“大人多虑了,听闻大人回京,奴家只是想来见见大人,
      仅此而已。”
      周玦沉默看她:“是么?”
      她轻笑:“如今见也见了,奴家也该告辞了。虽然姑娘们换了一拨又一拨,但还是大人对楼里的照拂我们都铭感于心,大人若是有空,也回来看看。”
      周玦突然想起临行时,江南道百官及士绅都来送行,满满当当地站了百米,而远远的,在人群的最后,好像便是踏月楼的姑娘们,怯懦卑微地张望,不舍却无可奈何。
      长叹一声,周玦轻声道:“我如今的身份,再去青楼肯定是不合适了。这样罢,等哪日天好,你带上几个从前的姑娘一起到府里坐坐,大家喝喝茶叙叙旧,如何?”
      “谢过大人,大人公务繁忙奴家不便叨扰,便告辞了。”
      看着她蹁跹背影走远,周玦吩咐玉漏道:“你这阵子便上街,在集市里买些胭脂水粉,可人的小玩意儿托人捎回踏月楼去,算是本官一点心意。”
      “公子还真是怜香惜玉,顾及旧情。”玉漏恭维道。
      周玦叹息:“你还小,自然是不懂的。怜香惜玉的,多半自己都是可怜人。”
      玉漏愣愣地听了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张罗事情去了。
      雨打芭蕉,百般愁绪,周玦呆坐了半晌,突然打定了主意。

      秦泱带着下人迎出去的时候,周玦正站在庭前,撑着一把姑苏带来的绢伞,没像以往那般侈衣文绣,只着一身广袖素衣。
      “伯鸣。”秦泱走上前,关切看他。
      周玦微微一笑:“下这么大的雨,让客人在门外等着,秦府好大的规矩,秦尚书好狠的心。”
      秦泱无奈摇头:“来人,还不赶紧给周相上茶。”
      周玦收了伞递给下人,跟着他走进内堂。和印象里倒也无太大不同,不过少了些人气。
      周玦瞥秦泱一眼:“嫂夫人的事情,我听说了。不过公务缠身,一直无暇……”
      秦泱打断他,刚毅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周大人,还是别提这事儿了,我家老爷到现在还没缓过来呢。”秦泱身后惯常服侍的小厮轻声道。
      周玦垂首:“抱歉。”
      秦泱笑笑:“哪有他们说的那么夸张,都过去了。”他沉默片刻,轻声道,“拙荆病重的时候,还几次提到伯鸣你。对了,前些年她还托太原老家的人给你捎了些东西,福伯,还不取来。”
      周玦胸口微痛了下,强笑道:“难为嫂夫人还惦记着。”
      福伯把东西呈上来,一对琥珀蝴蝶杯,还有一坛酒。
      “桑落酒。”秦泱解释道。
      “嫂夫人的心意,周玦无以回报。”周玦的右手成拳在袖中攥得死紧。
      秦泱微微摇头:“你我相识十五年,这些虚话就不用说了,我倒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哦?”周玦挑眉。
      “犬子上月六岁,刚刚请了西席。为人父者,自然想把他以后的路铺得顺当点。”秦泱半开玩笑道,“我在朝中只得你一个知交,若你不弃,我想请你做他的义父。”
      周玦不无震惊地看他,秦泱的眼神极为恳切。
      “好,让我见见他。”周玦听见自己如此说道。
      秦泱的儿子好看得不像话,肤白如雪、眉目清秀,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般。
      “叫什么名字?”周玦柔声问。
      “秦佩。”
      周玦愣了愣,笑道:“缓佩玦者,事至而断,这孩子与我有缘。”
      秦泱静静看着秦佩,平素不苟言笑的脸上满是疼爱:“这孩子的字我都想好了。”
      “不觉得早了点?”
      秦泱摇头:“不早,一点都不早。”
      “以环,他字以环。”

      那日周玦从秦府回来,又是一场大醉。玉漏忧虑地看着他,周玦拉着他,恶狠狠道:“传话出去,叫忘尘叟速速来见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桂子欲飘山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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