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宫斗]长门怨》命中注定ooc

5、深宫暗涌风波狂（二）

　　幸村先天不足，又自胎中带得哮症，每到冬日便格外辛苦。今日自晨起便忙于选秀之事，真田前朝脱不开身，传诏由他三人全权定夺。谁知柳竟突然晕倒，忙宣了太医匆匆送回景仁宫。青妃要了越前，便只坐定了一言不发，幸村只得一手操办，随意撂了几个无关紧要的牌子，脑中转着新晋秀女如何安置，一时又要派画师绘美人图。待回到坤宁宫缓过神来，竟已到了申时。撑了一日，饶是好人也疲累不堪，幸村更觉胸闷气短，想起还有一位新入太医院的国手在外间候着给他请平安脉，连忙宣了他进来。

　　名为柳生比吕士的太医刚要叩头，幸村便道“不必多礼”，仁王赶忙一步上前虚扶，柳生却依例行礼，口问金安丝毫不错，幸村见状，也稳稳受了这一礼才叫起赐座。
　　“柳生太医的医术是皇上亲口夸过的，这坤宁宫来日也免不了多跑几趟，何必行这般虚礼。”幸村探出手臂搁在腕枕之上，一旁仁王便拿了帕子盖好。
　　柳生三指轻搭诊脉，道：“回娘娘，规矩总是要守的。”
　　“若是人人都像柳生太医这般守规矩，本宫这个皇后也该当得容易些。”幸村说着眉头一颦，以帕掩口轻咳。
　　“娘娘的痼疾最忌操劳，平日里也该少费些心神。”柳生低眉敛目，“这屋内炭盆烧得多旺，出门总是要见风的。娘娘只管自己穿暖便是，免得受了寒气有损凤体。”
　　幸村听得柳生似话里有话，但尚未摸得他的性子，便也不好点破问明。微微一笑，便循着柳生的话岔开道：“莲妃那里可还好？”
　　“回娘娘的话，听闻只是外感风寒，看着高热凶险，却是不妨事的。”

　　幸村冷哼一声不再多问，柳生垂手示意仁王，仁王忙将帕子收好，理着幸村的袖口道：“娘娘的凤体……？”
　　“娘娘凤体并无大碍，只是冬日里定要好生将养，不可受寒，不可劳累，夜里也该早些安睡才是……”顿了顿又道，“娘娘的之前方子臣是看过的，每日煎服倒还妥当，再加些柏仁子安神罢了。今日天寒，娘娘又四处辛劳，便加上二两炙麻黄，去节同煎即可。”言罢便掀袍跪地，显是只等幸村发话便要告退。
　　幸村点了点头，正要遣仁王引柳生去写方子，就听外间小太监唱到：“皇上驾到——”

　　真田一进坤宁宫，明显觉出比其他妃嫔的宫中暖上许多，略一转念，便想起幸村这个时节是一丝凉也沾不得的。忆着他自潜邸便为自己料理家事，每年腊月间整夜咳喘难以入眠，白天仍强打精神备办年礼忙前忙后，不禁一阵酸涩。抬眼看到自己的元配嫡后急急相迎，腰身还似初嫁时盈盈一握，心下大动，不待幸村拜倒便将他扶起，柔声道：“精市，朕来看你。”
　　自青妃盛宠，真田对幸村多是相敬如宾，此时看真田神情，竟是流露出几分许久未有的真情，耳边再听得一声久违的“精市”，幸村登时眼眶一热，险些落下泪来。
　　深吸了口气，好歹将泪意平了下去，幸村才开口：“弦一郎今日怎么到臣妾这里来了？”
　　“怎么？精市不想让朕来？朕是想你了。” 真田牵着幸村了手往里间走，“外面凉，快进来。”
　　幸村心头一暖，转念又想到今天是初一，真田本就该歇在皇后宫里，便不敢多想。但仍不免心神激动，二人刚刚坐定就咳了起来。

　　真田起身抚着幸村的背为他顺气，一面又叫仁王倒水，一转头看到柳生还跪在下首，立刻唤他过来诊脉。
　　幸村抿了一口水压住了咳嗽，拦住真田道：“只咳几声不碍的，柳生太医刚刚给臣妾诊过脉，正要去誊抄药方呢。”
　　真田接过幸村手里的茶盅放在炕几上，这才回右手边坐下，问道：“太医今日诊脉，皇后可好？”
　　“回皇上的话，娘娘凤体暂无大碍，但长年体虚，痼疾难除，今日劳顿又兼受了凉，臣已修了方子，着人去配药了。”
　　“嗯，你的医术朕信得过，今后好生为皇后诊治。”说着又对幸村道：“精市还不知道吧，这个柳生比吕士可是大才呢！他同乡一名女子年方十四，云英未嫁，肚子却一日大似一日，乡里人都商量着要将此女沉塘，只他一眼便看出女子患有奇疾，服他所开之药半月便痊愈了。”
　　幸村笑道：“柳生太医竟有扁鹊之能，太医院添此神医，我朝可谓福泽深厚啊。”
　　柳生跪地叩首：“臣愧不敢当。”

　　帝后二人又夸赞了几句柳生，便让他退下了。真田望着幸村，道：“今日可累坏了吧？”
　　“这是臣妾分内之事，倒是莲妃受苦了……”
　　“他着了风寒，病得辛苦，光儿又是惯不问这些事的，朕明白，今日之事全是你一力担下的，虽费不得多少气力，心思却是要耗上不少的。精市，多亏有你。”
　　真田软语温存，幸村一时恍惚，似有微醺之感，脱口道：“弦一郎从莲妃那里过来，莲妃可好？”
　　真田本满心欢喜，自登基以来许久不曾觉得这样自在，正要与幸村好好话一话家常。乍听得幸村对他的行踪了若指掌，想必自己每日的行动坐卧也是一字不落地传入幸村的耳中，竟如兜头被泼一阵冷水，一腔柔情被浇灭了大半，陡添几分不快。
　　幸村见真田不答，又看他脸色一沉，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道：“难道弦一郎还没去探望莲妃？弦一郎国事繁忙，臣妾本想去照看一番，但是臣妾这个身子……”
　　真田这才觉着幸村有此一问也无可厚非，对柳的关心也不似假意，想着他劳累一天，神色稍霁，道：“朕去看过他了，精神还好，只是高热烧软了身子，免不得要躺上几日。倒是精市你，听太医说也受了凉，身上可觉得不爽？”
　　幸村见真田关心自己，知是口误掩了过去，心神一松，道：“弦一郎放心，臣妾无碍。”
　　真田点点头道：“莲妃小产后身子一直虚着，这回一病竟这样来势汹汹。”
　　幸村知道柳的病是因自己而起，本来不过是耍耍脾气，把对青妃的怨气发作在柳身上而已，没成想柳竟直接晕在了体元殿。耳中听到真田的话，想着大抵是柳在真田面前埋怨了他，便想撇清一番，于是斟酌着道：“说来还是怪臣妾没有照顾好莲妃平日里饱读诗书，谁知竟是个死脑筋，今日这样冷，来给臣妾请安早到了，竟不说先进殿暖暖身子，生生在外面候了半个时辰，这才着了风寒。臣妾若是早早发现了，他也不至于病这一场了。”
　　真田接口道：“莲妃也是，这么冷的天，何苦在外面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幸村不知柳只字未提他在殿外等候之事，听了真田这话，还道是在暗责自己故意让柳等在门外，只想转移话题，又想起手冢早晨给他的难堪，心中一阵气闷。明知真田常常偏袒手冢，说了他的不是真田也未必发落，但还是心有不甘，便装作不经意地提到：“臣妾身子不好，莲妃这一病，弦一郎身边愈发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了，还好有青妃……”见真田面色如常，继续道：“要说还是青妃聪明，想是觉着天冷就……也无怪弦一郎喜欢——”
　　话音未落，真田便将茶盅重重放在炕几上，咚的一声打断了幸村的话。
　　屋内的仿佛一下子冷了几度，仁王正要给帝后二人添茶，见势也不敢近前。
　　半晌无语，幸村挑了挑唇角，眼神却全无一丝笑意，道：“不成想青妃的名号竟不能提，难道是他惹弦一郎生气了？”
　　真田手撑在榻上，运了运气道：“青妃很好。”
　　幸村端了端茶盅，示意仁王添茶。看着真田因着青妃对着自己冷下脸来，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前头的感动仍是半分也无了。
　　“青妃自然是很好的，惯会讨人喜欢，又有弦一郎护着，不着风不着雨的，天稍冷点就只顾自己安睡，连安都可以不请，大选也姗姗来迟，各旗的秀女们都看着呢，臣妾好歹是皇后——”
　　幸村话没说完，只听啪啦一声，茶盅被掴在地上摔得粉碎。真田面色通红，怒色大现，指着幸村喝道：“这就是你皇后的涵养？嗯！？从刚才跟朕东拉西扯就是这点子事，你好大的心胸啊！莲妃说是他自己贪看雪景才着的风寒，你倒是不打自招？今日是朕免了青妃请安，怎么，你也要上上朕的眼药不成？青妃处处敬重于你，你却处处针对青妃，好！好啊！”真田怒极反笑，“什么皇后，你分明是个妒妇！”

　　幸村气得浑身发抖，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道：“臣妾怎么敢嫉妒！青妃是什么样的人物，臣妾还在就被封了皇贵妃，明儿个起臣妾是不是该日日到翊坤宫给他请安！”
　　“你住口！你这不是嫉妒是什么？朕明白的告诉你，你不过是仗着早入府几日，你以为这皇后的位子青妃真的坐不得吗！”
　　一句话竟是将幸村多年的辛苦全盘否定，幸村就是性子再硬，心里也像被锥子戳穿似的疼得不行。他强崩着身子，声音却颤了，拉着真田的手腕，急喊了声“弦一郎！”
　　“不要叫朕弦一郎！谁给的你胆子叫朕弦一郎？别忘了你的身份！哼！”真田厌恶地甩开幸村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坤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