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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10章 ...

  •   离开洛阳知府衙门,六月同三煞一行人随杨夫人到了供官员下榻的行馆。红火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在六月的心里,他觉得那红的绚丽的颜色更像是血,鲜红的人血。
      杨夫人早就潜退了下人,偌大的厅堂里只有他们五人沉默地坐在厅里,谁也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可说,尴尬的只有面对四人的杨夫人而已。
      六月看向水清廉,有些事总是要说清楚的,不然心里的疙瘩只会越来越大,那双哀伤的眼睛,一直在他的脑子里浮现,他想她是有苦衷的。
      水清廉心思通透,拽起板着脸的崔大娘向外走;吴铁手见水清廉哄着崔大娘走了出去,若有所思的瞧了眼六月和杨夫人,一声不吭的也起身走了。

      六月晶亮的眸子定定的望着杨夫人,杨夫人的目光却在躲躲闪闪,好几次看到她的嘴唇翕动,他紧张的以为她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可是她却什么也没有说,也许她是想说的,只是没有勇气。
      “当年,你为什么不要我?”
      杨夫人的身子僵硬的震了一下,她抬起头,氤氲的眼痛苦的看着六月,张了张口,又黯然的低下了头。
      刺痛,胸口仿佛中了箭般。不是说母子之情,血浓于水吗?她怎么会那么狠心丢下刚出娘胎的孩子,连一口奶水都没有喂过就弃他而去?他是喝着迷汤长大的,看到别的孩子高兴的穿着娘亲亲手缝制的衣服,骄傲的说“这是娘给我做的。”他会羡慕的不得了,悄悄蹲在篱笆外偷看人家的娘亲,幻想自己是那女人怀里调皮的孩子。
      他强笑道:“真的像大娘说的那样,你是为了荣华富贵才抛下我的吗?”
      杨夫人猛地抬起头,失声道:“不是的。”接着她又痛苦的将头低下去嗫嚅,“不是这样的。”
      六月讥笑道:“不是,那你倒是说说哪里不是?”
      杨夫人捂着胸口,她不敢去看六月的眼睛,他嘲讽的目光将她的心都撕碎了。
      “你倒是说呀!哪里不是。”六月咆哮着,他冲上去抓住杨夫人纤细的肩膀,“你倒是说呀!”
      他已经装不下去了,他不是龙天刑,可以漠视一切,就连心也是冷的。
      杨夫人只是默默地掉泪,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苍白的脸白如松枝上厚厚的积雪。
      “为什么不推开我?这样你就不会痛了。”
      杨夫人摇摇头:“我知道,你比我更痛。”
      他缓缓地放开了手,垂头沮丧地跪在她的脚边,凄然道:“求求您,告诉我好吗?您知道我多想喊您一声娘吗?多想您怜爱的摸摸我的头吗?梦里有多少次想您想的哭湿了枕头吗?您还要我痛苦到什么时候?您真的就不心疼吗?还是说您恨我,恨不该生下我。”
      杨夫人颤微微的抬起手,轻轻地放在少年的头上,无比怜爱的抚摸他的头发。
      他温柔地问:“您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
      她颤抖地说:“你恨娘吗?”
      “不,我不恨您,只恨自己投胎的时辰不对。”
      “是娘没本事,不配做你的娘……”
      杨夫人深深叹了口气,这才说道:“我的闺名叫情柔,曾是京城显贵官家的舞姬……”
      六月安静的听着情柔讲述十七年前的往事,原来他娘情柔是被作为礼物送给了京城里的某位大人,一夜承欢有了他,后来逃出官府在破庙生下了他,万般无奈下将他托付给了大娘,之后又被杨良举所救。
      说道最后,情柔已经泣不成声,她苦笑道:“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我的孩儿,有机会弥补我犯下的错,这也许是良举在天之灵的护佑吧!我欠他的实在是太多了。”
      六月接过娘亲的绢帕,小心的为她擦着眼泪,心疼道:“这些并不是娘的错。”
      情柔愣了一下,才止住的泪水又流了下来,来势更凶。“你刚刚叫我什么?”
      六月灿烂地笑道:“娘,我叫您娘。”
      情柔抱紧自己寻了十七年,想了十七年,等了十七年的儿子,喜极而泣。

      母子二人一直聊到深夜,六月讲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柔慈爱的抚摸着他的头,慈爱的微笑着听他讲那些开心和不开的事,一字一句都没有落下,全都默默地记进了心里,想象着六月小时候淘气的样子,不禁想的出神。
      六月突然问道:“娘,我爹是谁?”
      不管那个有种生他,没种养他的男人是谁,是否会承认他们母子,他要给娘和自己讨回一个公道。
      情柔愣住了,紧紧地拧着眉头,失神了良久,才凄然道:“娘也不知道。”
      六月霍地长身而起,无比严肃道:“娘,您知道一个人最不会,也不会说谎的是哪里吗?”
      情柔吃惊的望着六月,她完全不了解自己的儿子,或许是他比她想象的要聪明。
      “是眼睛,一个人最不会说谎的就是眼睛。”他皱起眉头,半跪在娘亲的身前,双手握住她的手,专注的凝视着她的眼睛,柔声道,“娘,告诉我,爹是谁?我答应您,在没有您的允许下,我绝不会去找他,更不会去伤害他,我只是想知道爹是谁,是个怎么样的人。”
      明里他不会把那个男人怎么样,暗里就难说了,他可不想娘亲伤心。
      情柔看着六月犹豫,那晶亮的眼睛期盼的望着她,令她不忍心去欺骗他。那夜她并没有看到与自己承欢的人是谁,隐约觉得也许是那少年贵客,忍耐不住相思的煎熬,她偷偷地跑去问管事。管事见她可怜,又如此苦苦哀求,便将那人的身份告诉了她。

      六月凄苦道:“娘,难道您信不过孩儿吗?”
      装可怜是他的拿手绝活,想他三岁就会哭爹,四岁就会扮可怜,五岁忽悠的功夫炉火纯青。他早就摸透了娘的性情,心比水还软,不信她不说。
      情柔耐不住儿子的苦苦哀求,自怀里掏出一块玉瑗交给六月。
      六月看着手里的玉瑗,上好的祖母绿,玉身雕刻着皇家专属的蟠龙纹,雕工十分精巧。
      “你爹就是凛王。”
      这一声嗫嚅,不亚于九天玄雷轰顶,轰隆一声,六月只觉眼前苍白一片,半晌才缓过神,喃喃道:“怎么又是他?”难不成上辈子他和面瘫大叔有什么深仇大恨?他有些恍惚的站起身,“娘,天色已经很晚了,您早点休息,明日我再来看您。”
      六月离开情柔的住处,神情恍惚的回到房间,一头倒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头顶失神,这一夜注定他是无法入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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