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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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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王端坐堂下,亲临洛阳府衙大堂听审,不严自威;洛阳知府高坐大堂之上,屁股下面好像坐了针毡,虚汗满面,频频觑视凛王。
凛王自十五岁起主掌督察院,便离开了朝野,行踪飘忽不定,神龙见首不见尾,没有人知道他会出现在哪里,何时会出现。这次他突然出现在洛阳,令整个洛阳的大小官吏捏了把汗,人人自危。徇私舞弊,贪赃枉法,做过亏心事的官吏们,个个都把脑袋拴在了裤腰带上,躲在家里烧香拜佛,大门不敢出二门不敢迈,倒是让洛阳的老百姓欢腾了一把。
府衙大堂上一片肃静。
衙役进堂禀告:“犯人已经带到。”便自行退到一旁。
六月冷眸乜了眼推搡自己的衙役,昂首大步走进公堂,眼睛高过了头顶,派头大过堂上的洛阳知府,没有留意到坐在公案下手身着王袍的那人。
那人的嘴角似浅浅地笑了笑,凝目注视着六月高昂的脸庞。前日夜黑,没有留意他的样子,今日见来,他倒愈是俊俏了,眼睛长的也高了。
洛阳知府一拍惊堂木,威喝道:“大胆刁民,见到本府为何不跪?”
六月眉梢一挑,道:“草民跪天跪地跪父母,敬好官拜清官,唯独不跪贪官恶吏。大人若是嫌草民站着碍眼,不妨给草民搬来把凳子,也免得大人的眼睛抬的久了,累得慌。”
洛阳知府变了脸色,气得嘴歪眼斜,偷偷看了几眼堂下的凛王,又是惊堂木拍下,厉喝道:“岂有此理,竟敢藐视公堂,污蔑朝廷命官,来人,杖打二十。”
六月留意到洛阳知府小心翼翼的偷偷看向左下手,循视看去,当即便愣住了,忍不住就要失声叫出那人的名字,字到嘴边咕咚一声,又咽了回去了。定睛再瞧那人的穿戴,金冠束发,腰束金玉带,玄色王袍加身。他就是凛王?怎么可能?也许只是样貌相似而已。
他盯着那人瞧的出神,被衙役摁在地下也没有察觉,棍子打在屁股上,痛了,才惊觉,哎呦一声,叫道:“你个狗官,敢打爷爷的屁股,爷爷烧光你嘴巴上的毛。”
忽听咔嚓一声,他霍地长身而起,啪啪啪几个响亮的巴掌,站在旁边的衙役脸上统统印上了红通通的巴掌印。他动作不停,凌空扑向洛阳知府,洛阳知府脸色瞿然大变,屁股下的椅子顺势向后倒。
六月一把抓住洛阳知府的衣襟,扭头朝冲上来的衙役,厉声道:“你们若是再上前一步,我就扭断这个狗官的脖子。”
众衙役面面相觑,不敢轻举妄动,施施然提刀后退。
六月睨眼瞥向凛王,凛王幽深的眸子依旧冷漠的注视着他,他皱了一下眉头,垂下眼帘。不会错,这个凛王就是龙天刑,今天他耍了他的官,看他还能无视到什么时候。
他冲手里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火折子吹了一口气,邪恶地笑道:“知府大人要知水火无情,我这火点下去,难说就连大人的头发也烧了,免不了要烧到皮肉,大人若是痛,尽管喊出来就是。”
洛阳知府见下巴滋滋冒起青烟,悚然大叫:“王爷救下官。”
一只大掌抓住六月的手腕,龙天刑睨了眼洛阳知府的□□,沉声道:“该闹够了。”
六月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嘴角翘了起来,哈哈笑道:“怪不得一股尿骚味,原来是大人不小心失禁了呀!”
洛阳知府的老脸骚的通红如猪血,整张脸狰狞的抽搐,目下羞愤,恨毒地瞪着六月,那模样像是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六月不以为忤,跳下公案,站在大堂正中,一本正经道:“请大人继续问案。”晶亮的眸子里,尽是对洛阳知府的嘲笑。
龙天刑回到座位,手指把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只等该来的人到场,然后结束这场无聊的闹剧。
洛阳知府赧然道:“王爷,下官想先行退堂,稍后再升堂问案,您看……”
龙天刑道:“本王的时间有限,请知府大人继续问案。”
洛阳知府接着道:“下官确实有些不太方便,王爷……”
龙天刑冷道:“休要再多言。”
六月暗暗笑道:“他这是故意让洛阳知府难堪,洛阳知府的□□里想是相当的通风凉爽。”
洛阳知府是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有苦说不出,只好穿着湿的裤子,夹紧大腿根,闻着那股子愈来愈浓的尿骚味,继续升堂问案。
“堂下所站之刘二,你为何要杀害巡按杨大人?从实招来。”
洛阳知府面色羞红,频频伸手去抓那处湿痒难堪的地方,却因忌惮堂下站着这许多的人,公案前又无遮挡,伸下去的手勾了勾又放回案上。
六月将洛阳知府的窘迫看的清楚,大堂里的其他人也看的清楚。
六月撇撇嘴,拽拽地说道:“我没杀巡按大人。”
洛阳知府叫人将之前画押的供状拿下去,道:“这可是你亲笔画押?”
六月瞥了眼供状,道:“大人可看清楚了?那供状上明明写的是刘二,草民姓六名月,不知这刘二是谁。”
洛阳知府一拍惊堂木:“还敢狡辩?天下哪有人姓六?”
六月道:“大人不信,尽管去查。”
“哼,你以为不招认,本府就拿你没办法吗?”洛阳知府对六月恨之入骨,厉声道,“请杨夫人上堂。”
衙役然道:“是。”
不多时,一名身着孝服,容貌端庄的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款款走进大堂。
妇人轻轻福身,柔声道:“杨情氏见过知府大人,见过凛王。”
拜见凛王时,她似有些嗫嚅。
洛阳知府命人搬上鼓凳,眯起眼睛,眼里闪着猥琐的精光,殷勤地问道:“杨夫人可认识此人?”
杨夫人抬起头打量六月,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移回视线,摇头道:“不认识。”她又看了眼身边的少年,凝起眉头,问道,“请问大人,这少年便是杀害妾身夫君的凶手吗?”
洛阳知府道:“正是。”
杨夫人沉吟道:“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六月闻言愣了一下,扭头好奇的打量这位语气柔软的杨夫人。她很年轻,容貌雍容端庄,秀丽的眉眼间流露着万般柔情,温柔的眸子里似乎带着永远洗不去的淡淡忧伤。他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好熟悉的眼睛,遥远的记忆里曾经也有过一双相同的眼睛,默默的,哀伤的凝视着他,她是谁?怎么想不起来了呢?
六月发了呆,出神的盯着杨夫人的眼睛。
杨夫人再次抬起头对上少年的眼睛,鬼使神差地问道:“你叫什么?”
六月眨了眨眼,失神的眸子亮了起来,直愣愣的盯着杨夫人的眼睛,缓缓地说道:“六月,六月雪的六月。”
杨夫人的嘴唇抖动,颤声又问:“几岁了?”
“十七!”
杨夫人手里的帕子霍然落地,蓦然间神情恍惚,喃喃念着:“十七吗!”
六月皱了一下眉头,不知她为何悲伤,正要出声安慰,她突然长身而起,逃也似的冲出大堂!他呆了,直勾勾的盯着那纤细的背影。
与此同时,大堂外走进来三个人,正是三煞,吴铁手与水清廉的背上,还背着两个鼓囊囊的袋子。杨夫人一头撞上刚好进来的吴铁手,吴铁手身型魁梧健壮,羸弱的杨夫人噔噔后退两步,倒进丫鬟的怀里。
吴铁手见自己撞到了人,还是一个柔弱的女人,忙道:“在下不是有意要撞夫人,还请夫人见谅。”
这一撞倒是撞醒了杨夫人,她额首垂眉,柔声道:“不怪壮士,是妾身莽撞。”
跟在吴铁手身后进来的崔大娘扫了吴铁手一眼,目光移向挡路的妇人,倏地怔愣,失声叫道:“是你!”
杨夫人狐疑地抬起头,蓦然瞪大了眼,霎那间花容失色。
突然间发生突变,着实叫六月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的看着站在大堂门口的二男两女。四人八目相望,谁也不说话,大堂里的气氛寂静了下来。
洛阳知府更是迷途,心道:“杨情氏无视他冲出公堂,公堂上贸然闯进三个人,他们将府衙当成什么了?把他堂堂的四品知府当成什么了?岂有此理。”
洛阳知府一拍惊堂木,怒喝道:“府衙大堂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们又是何人?竟敢擅闯府衙,来人,将他三人拉入大牢……唔……”
话还未道完,便被一只飞来的绣花鞋堵住了嘴,洛阳知府矍然膛目色变。
崔大娘双手掐腰,冷然道:“大人最好不要把鞋拿下来,老娘下一个撇过去的没准是刀子。”
洛阳知府吞咽了口口水,惶惶恐恐看向凛王。
凛王依旧如万年冰山般泰然,定睛凝视着那少年。
六月瞧了半晌,忍不住问道:“大娘认识杨夫人?”
崔大娘冷笑道:“何止是认识,六月想不想知道她是谁?你若是知道了定会大吃一惊。”
六月狐疑道:“她不是巡按杨大人的夫人吗?”
崔大娘忽地一笑,讥讽道:“好个巡按夫人,若是当年你没有狠心丢下亲生的孩儿,今日怕是也成不了巡按夫人,我说的对不对,杨夫人?”
杨夫人潸然泪下,缓缓跪下,双手捂面低泣:“对不起,原谅我,原谅我……”
六月觉得心揪的疼,皱起眉头,动容道:“大娘,你又欺负人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亲娘在哪里吗?”崔大娘指着跪在地上的杨夫人,“这个女人就是你亲生的娘,厚着脸皮丢下刚出娘胎的儿子,追求荣华富贵的狠心女人。”
几乎所有的人都感到吃惊,六月更是十万分的震惊,呆呆地盯着杨夫人,膛目结舌,他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团,思绪纷乱,什么也抓不到。
就在所有的人都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时,龙天刑突然开口道:“想是你们已经找到证据了。”
他话一出口,立刻转移了众人的注意。
水清廉和吴铁手走上大堂,将背上的袋子解开,倒出里面的东西,一本本的账册堆积在一起像一座小山。
洛阳知府大骇,扑通一声跪下:“王爷饶命,下官知罪。”
龙天刑道:“摘下他的乌纱,打入死牢,明日午时问斩。”
“饶命呀王爷,下官知错了,知错了……”洛阳知府在他一声声的求饶声中被拖了下去。
龙天刑吩咐侍卫收拾地上的账册,待一切事毕,他迳自走出府衙大堂。“明日玉香楼,本王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