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盛夏手记》天暖晒被子

32、骤雨之下【捉虫】

　　一场比赛就这样拉开帷幕。

　　从前的我一直觉得男孩子都是难以理解的生物，明明是超过了30℃的酷暑，燥热到难以忍受，他们却能和平常一样在球场上挥洒汗水，快乐不减分毫。
　　直到后来才明白，那颗橙黄色的球绝不像它看起来那么简单，它牵动着的是无数人的汗水与泪水，以及，梦想。

　　这边的球场和一年前并没有什么两样，倒是那名火红色头发的少年，球技看起来比一年前进步了不少。更重要的是，他有了值得信赖的同伴——黑子虽然平时不起眼，场上那些漂亮的传球却让我一个外行人都忍不住惊叹，而那位木吉前辈，不管是身为中锋本身的素质还是对场上情况的调控能力，都绝不是一个简单的“不错”就可以概括。

　　只是，对手也没那么简单就是了。
　　奇迹的世代的比赛我在国中时也看过几次，紫原敦的能力自不必说，而他的搭档，那位名为冰室的前辈，球风虽然简洁却毫无破绽。

　　“啧啧，不愧是奇迹的世代啊。”
　　“他那个搭档也很强啊，简直可以和奇迹的世代想抗衡了吧！”
　　“真是怪我啊，没想到阳泉今年居然来了这么两个人，难怪IH上能得第三啊。”
　　“欸？我记的这两个人没有在今年的IH上出赛啊！”
　　“呜哇！那WC他们得冠军岂不是都很有可能！”

　　……阳泉吗？

　　我的视线落在冰室放在场外的背包上，阳泉的字母拼写有些焦灼双眼。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那个强大得不可一世的阳泉身上，没有人关注那个还只是刚刚起步的诚凛。

　　但是，他们明明很努力啊，比任何人都拼上了几倍的努力啊。

　　那名红发少年，不过开赛几分钟的时间内，我已经数不清他有过多少次抢断和多少次投篮。明明之前还打定主意趁着他不注意时离开，现在双脚却像被钉在地上一样动弹不得。

　　火神大我的篮球，果然是永远让人错不开视线。

　　天空不知何时开始阴沉下来，阳光被云层挡住，刚刚才察觉到酷暑被凉风取代，一滴水突然滴落在我的鼻尖——下雨了。

　　我还来不及抬头看看，雨水已经如同被泼洒下来一般，伴随着“下雨了！”的呼声，观看比赛的人们一哄而散，场外转瞬间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而场上的少年们就如同毫无察觉一般继续着这场比赛，紧张度不减分毫。

　　最后还是因为裁判叫停才结束这场比赛，双方约定再战后离开球场，这才有人注意到站在场外的我。

　　“千里？”火神在别人提醒下注意到我，满脸都是惊讶，“你怎么还在这？”

　　“因为觉得比赛太精彩就忍不住看下去了。”我抿起嘴笑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轻松。
　　“有好久没看到了，还是那么耀眼呢，火神君的篮球。”

　　“喂，不是这个问题吧？你一直在这儿淋雨吗？”

　　“欸？”
　　雨水打在身上，一阵冰冷让我不由打个冷颤，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啊，因为火神君的比赛太精彩了，完全没注意到呢。”我尴尬地笑笑，“所以说不怪我啊。”

　　“那火神君有必要把远山同学送回去呢。”这个声音的来源既不是我也不是火神，我回身看，黑子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到我背后，突然发话把我吓了一跳。

　　火神立刻急躁起来：“黑子你这家伙别神出鬼没的……”

　　“远山同学是为了看火神君你的比赛才淋雨的吧？”黑子面无表情地打断火神的抗议，“火神君，要好好对女孩子负起责任来。”

　　蓝发少年的话让火神登时涨红了脸：“喂黑子，突然说什么奇怪的……”

　　“啊，还有，远山同学是女孩子不像火神君一样体质这么好，请不要考虑淋雨把她送回去，我建议你现在带她找地方避雨。”

　　作为话题中心的我不得不摆摆手：“不，其实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行了别啰嗦了。”火神打断我，又回头向木吉前辈等人告了声别，转过头来看着我，“走吧，千里。”

　　附近的店铺有不少已经关了门，我和火神就在其中一家门外的遮雨棚下避雨。
　　路上冒雨奔跑的行人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花花绿绿的雨伞。雨水如断线的竹子从遮雨棚上低落，“啪嗒啪嗒”的声音充斥了整个世界。

　　隔了一条街就能看到的球场，没有了少年们活跃的身影，那边已经恢复了平静，主办方早已经撤走，只是刚刚那场比赛的情境就如同急促的鼓点，震得我长久无法恢复平静。

　　“火神君，”
　　我慢慢开口，本想小心斟酌一下用词，最后还是心一横用最直白的方式说出来：“刚刚那位，就是你从前说过的兄长吧？”

　　火神的眉峰微微抖动，他似乎惊讶与我会问这样的问题，却也没有试图回避：“啊，是他没错。”

　　“是吗……那真是遗憾呢，比赛被打断了……”
　　我如是说着，却不由自主替火神感到几分清醒。

　　那个在篮球上指引过他的亲切犹如兄长的人，虽然不能相信这是怎样的感情但我也绝不相信火神真的会如此迫切地想要与兄长决出胜负。

　　“下一次，不会像那次那样了。”

　　“欸？”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火神，他却看向不远处的球场……不，似乎是比那更远的什么地方，目光焦灼，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下一次，绝对会全力以赴的。”他像是发出什么重要的实验一般攥紧拳头，“那个奇迹的世代的紫原敦，现在又加上辰也，冬天可真是越来越让人期待了啊。”

　　“……噗。”
　　我不知为何有点想笑——一般人遇到强敌不是应该担心应该害怕的吗？为什么这个人却能兴奋成这样？

　　“千里你笑什么？”

　　“抱……抱歉，只是有点忍不住。”我收回脸上的笑意，“但是，果然很羡慕火神君啊。”

　　“哈？羡慕我什么？”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灰心丧气的火神君啊，只要和篮球在一起就一直那么耀眼。”我抬起头，视线穿过雨幕之上厚厚的云层，“我如果也能成为火神君这样的人就好了。”

　　“笨蛋，你在说什么啊？”一只手突然捶在我头上，滑到额头时却停顿下来，“喂千里，你的头怎么这么烫啊？”
　　他说着俯下身凑近过来：“脸也很红啊，你没事吧？”

　　“是……是吗？我说怎么这么热。”
　　我用手探上自己的额头，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和火神拉开距离，少年的脸却开始在眼前模糊。

　　头……有点晕啊。

　　意识不清楚，脚下不稳，我的身体直直向后栽倒，只剩下耳畔有人焦急地叫我的名字。

　　似乎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些事就在梦里，从尘封的记忆中浮现，比如多年以前我嚎啕大哭着在机场送别父母；比如我发着脾气不肯吃饭时，梨绘堂姐却微笑着把一支画笔塞进我手中；又比如不久之前，明明带着不悦的表情却画下无比温柔的一幅画的瘦小男孩——一个个场景如同走马灯一般，停在最后，却总觉得少了什么。

　　直到最后一个瞬间，有一束光跃出，那样的刺目却让我不愿错开视线，迟钝的双脚特忍不住迈开去追逐。

　　醒过来才发现，外面天已经大亮。

　　我用力揉着太阳穴强迫自己清醒过来，打量一下自己所处的环境——似乎有点熟悉，布置简洁干净，唯一少不了的主题就是篮球。

　　这里好像是……火神的家？
　　等等，那我这是在……火神的床上？

　　我忙忙从床上弹起来，努力回忆一下昨天的情况——似乎是，和火神聊着的时候突然晕倒了？

　　“啊，千里你醒了啊。”门被推开，红发少年揉着眼睛，似乎也是刚睡醒的样子，“那个……受凉加上营养不良，一声是这么说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啊，原来是发烧吗？
　　“唔……似乎是没事了。”
　　我摸摸额头，虽然还有点头晕，但已经没有了发热的感觉。

　　“昨天是火神君送我去的医院吗？”

　　“啊，因为一直叫不醒你。”火神像是想起什么，连突然红了一下。
　　“别……别误会啊，你的衣服是我找监督来帮你换的！”

　　“欸？”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已经由一件衬衫换成了白色连帽T恤——只不过，都是长袖的。

　　我习惯性地拉拉右手的袖子：“那个……谢谢了，也替我谢谢你们监督。”

　　“千里你怎么脸红了？又发烧了吗？”

　　“没有！”

　　“是……是吗？那就好。”火神抓了抓头发，“那个，昨晚打过点滴了，医生说吃过药再静养两天就可以了……啊对了，现在改吃药了。”

　　他说着拿过水杯和要和，不过是普通的退烧药，我正要打开盒子时却被他按住。

　　“等……等一下，”他一脸尴尬，“我忘了，那个医生说不能空腹吃药。”

　　出发那边传来锅碗碰撞的声音，隐隐还能闻到些香味，不多时一盘蛋炒饭出现在我面前。

　　虽然早就知道火神会做饭，但我想象中的一直是一团焦黑惨不忍睹，卖相这么好的蛋炒饭实在是出乎我预料，更何况还……很好吃。

　　“喂……没问题吧？”大概是我的表情有点诡异，火神忍不住抽抽眉毛。

　　“不，只是没想到火神君做饭这么好吃。”

　　“哈？这种事谁都能做到吧？……啊，监督她是个例外。”火神撇撇嘴，“说起来你营养不良是怎么回事？没钱吃饭吗？”

　　“……火神君，我记的我昨天是拿着一大包速食的，你没给我扔掉吧？”

　　“有那个东西吗？……啊想起来了，我放在外面了。”
　　他伸手指指客厅，桌上果然又我昨天的采购成果。
　　“该不会你一直都在吃这个吧？”

　　“……”我摸摸鼻子，尴尬地点头。

　　“……你不会做饭？”

　　“咖喱倒是会煮，但是我讨厌胡萝卜。”

　　“……算了你还是感觉吃饭吧。”

　　我默默低下头拿起勺子，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开始铃声大作，掏出来看，来电显示是梨绘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