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各怀鬼胎》醉流苏

3、003 做戏

　　楚依然失望的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我使惯了剑，见公子武功高强，心下倾慕，本想请公子指点一二，现下看来，却是不能了。”

　　齐未寒的唇边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姑娘若非身上有伤，在下又岂能轻易取胜？如此，又怎能指点姑娘呢？”

　　“公子实在是太谦虚了，只凭一柄折扇便将我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可见公子胜我百倍。”

　　“这可不是一柄普通的折扇！”齐未寒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折扇演示起来，“这十八根扇骨是由寒铁所铸，扇面是由雪域冰蚕丝所织成，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说罢，内力轻吐，在扇柄处摁了一下扇边惊现锋利的刺刃，再按一下，十八根银针无声射出。

　　楚依然愕然，为这折扇的精巧，更为齐未寒——防身兵刃的内里机关通常被主人视为决不能外泄的机密，这齐未寒为什么要这样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若是有朝一日，他们成了敌人，她不就有所防备了吗？

　　再联系着之前的怀疑，楚依然确定，齐未寒在隐瞒着什么，而且，隐瞒的还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东西。

　　虽然现在她还不知道那秘密究竟是什么，但是这个认知仍旧让她的心情迅速的好了起来，“没想到，这么一个轻巧的折扇竟然又这么多门道。”

　　齐未寒见楚依然双眸晶亮，微笑着将手中的折扇送到楚依然跟前，“它可不轻巧，不信，你试试？”

　　楚依然微微蹙眉，有些犹豫，“这，不好吧？毕竟是你的护身兵刃呢！”

　　话虽然这么说着，但是眼睛却娿紧紧的盯着齐未寒手中的折扇，一双眼睛闪闪发亮，分明是对它兴趣十足的模样。

　　齐未寒仍旧轻轻浅浅的笑，“没关系的。”

　　楚依然的双眸中撞进了一点晶亮的光芒，不仅不再拒绝，还颇有些兴奋的将折扇取了过来。入手，才发觉这折扇看着轻巧，实际上却还挺重的，“呀！还有些重量呢！”

　　“是有些沉。”

　　楚依然抬眸，“我看你总是不停的摇啊摇的，还以为你不觉得沉呢？”

　　“那不是……”齐未寒有些调皮的眨了眨眼睛，“显得更有风度吗？”

　　“噗呲”一声，楚依然忍不住笑了起来，而齐未寒也不生气，也跟着笑了起来。

　　楚依然微微垂眸，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发自真心的笑过了？真的想不起来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笑！

　　将折扇双手奉还，楚依然的嘴角依然维持着完美的弧度，仍旧一副调笑的模样，但是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有些黯然，“那冬天呢？冬天拿着折扇，不是很奇怪吗？”

　　“你為何总要这样笑？”齐未寒定定地望着楚依然的眼睛，带着淡淡的怜惜，他摇头轻叹，“我刚刚无意间伤到你了吗？我看得出来，你刚才突然很悲伤。你若是心里难过，哭也好，骂也罢，何不痛痛快快的发泄出来？别什么都闷在心里，掩在笑下。”

　　楚依然的笑容渐渐地有些掛不住了，冷冷地开口，“说得好像齐公子很了解小女子似地。”

　　齐未寒微微摇头，目光轻柔，“了解倒不敢当，了不起也就是有些许的认知。譬如，你身上有很重的香粉味儿，但却未必是你心之所爱，多半是为了掩饰身上因外伤而出现的血腥味；红衣妖嬈，也未必是你心之所好，多半是为了掩饰伤口崩裂时流出的血渍……”

　　楚依然眼神一黯，别过脸去，语气森寒，“你想得太多了！”

　　“是吗？我……”

　　楚依然毫不客气的打断齐未寒的话，“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齐公子请自便！”

　　齐未寒接过摺扇，深深地看了楚依然一眼，不再多说什么，微微頷首，转身离开。

　　房间里，孤零零的只剩下楚依然一人，满室寂静，楚依然的目光空蒙而晦涩。

　　终于走了，入目所及，只有她独自一人。生也好，死也好，伤也罢，痛也罢，全无一人知晓，独她一人细细品尝这刻骨的寂寞。但是，她宁愿这样，也不愿意面对齐未寒。面对齐未寒，她觉得自己好像是透明的一眼，被他看了个通透。这种认知让她的心里很不舒服，堵得难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真正离开之后，她竟感到如此的寂寞，仿佛这世间唯一了解、明白她的人也永远的离她而去了。

　　自嘲的一笑，他们是什么关系？认识多久？她竟会不期然觉得他是这世间最将她看得透的人，真真是好笑！

　　隔着衣服，右手握住胸前的玉坠，紧紧的，紧紧的，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她力量，才能让她有能力继续坚持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依然松开手，慢慢的挪着有些僵硬的身子，走到棋盘前，看着那黑白相间的棋子，她突然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让人无端觉得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而阴冷起来，身体也止不住的打了个寒战。

　　楚依然玉手轻抬，芊芊玉指执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中央，虽因此死伤一片，却也在团团包围中撕开了一条裂缝，前方似乎有一丝光明透了过来。

　　“齐未寒，你果然厉害，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乱了我的心神。不过，这只是第一步，希望你以后不要让我失望啊！”楚依然极小声的喃喃自语，眼神冷厉如刀，但是抚上胸口，眼神却慢慢的柔和了下来，“萧郎，我很快就能为你报仇了，你等我！”

　　一夜无话。

　　第二天。

　　楚依然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以一种慷慨赴战场的姿态大踏步踏出房门。

　　但是，刚跨出房门，她便惊得愣在了那里，再也迈不开步子。

　　他竟然没有走？！

　　齐未寒看到楚依然走出来，露出欣慰的笑容，足尖轻点，从对面房顶上翩然而落，长髮迎风而动，恍如謫仙。

　　楚依然定定地望着齐未寒沉静的面容，恍恍惚惚的回不了神。她以為他早已离开，但是他却没有走，看他的样子，像是在房顶上待了一整夜。他这算什么？

　　楚依然不解的蹙眉，“你怎么还没走？”

　　齐未寒浅浅一笑，看着楚依然的眼睛，眼神无比真诚，嗓音带着说不出的温润柔和，“我放心不下你。”

　　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回答，楚依然惊愕的看着他，心裡说不出是怎样一种感受。放心不下？十九年的生命中，何曾有人对她放心不下过？而如今，眼前这才相识不久的男人，竟这样诚挚地说放心不下她，而他们，甚至连朋友都称不上。

　　楚依然神色复杂地望着齐未寒，晶亮的眼眸划过一抹水汽，张了张嘴，想对他冷嘲热讽一番，笑他自作多情。但是面对他充满关切的眸子，却硬是吐不出半句伤人的话，半晌，她才微哑着声音说，“有什么值得放心不下的？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虽说现在天气不算冷了，在外面吹了一夜也不是闹着玩的，回去让下人熬些姜汤……”

　　她极少说这些关心人的话，看到齐未寒的笑容，突然双颊微红，竟然莫名的有些恼了，“别仗着自己内力深厚就不放在心上，到时候伤风了可别赖在我头上。还不走？难不成还等着我伺候你？”

　　齐未寒微微垂眸，眉眼弯弯，笑意不减，深深一揖，“是，小生遵命！”

　　楚依然瞪了他一眼，看着齐未寒“落荒而逃”，楚依然的唇角缓缓弯出一抹温暖的笑，没有娇媚，没有矫饰，只有真真正正的，从心底绽放的愉悦，明丽动人，“昨天的事，对不起，我不该那麼对你！”

　　齐未寒回头，轻笑一声，“你说那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小事而已，不值得你说一句‘对不起’，那三个字很重，不要轻易的说出来。”

　　楚依然怔怔的看着齐未寒，深邃的眼眸，黑亮的仿佛夜空中璀璨的明星，心跳加快，她忙不迭的低头，双颊染上了一层红晕，美得仿佛画中走出的仙子一般。

　　只是，再次抬起头，看着齐未寒离去的背影，楚依然的眼里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情谊，有的只是入骨的冷，整个人完全没有温度，就连清晨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也不能带来半分温暖的感觉，她，好像不是活物一般。

　　“真是会演戏，真当别人都是笨蛋啊！”

　　而齐未寒转身之后，眼神也冷了下来，丝毫不见之前半分的温柔模样，眉头紧蹙。

　　看到楚依然如此那般模样，应该是对他消除了戒心的，照理说，他应该开心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心里怪怪的，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只是，直觉告诉他，遇到这个女人在他以后的人生里，可能不止是一个过客、路人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