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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Fain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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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苍白着脸跌倒在繁忙的街道,路过的行人面无表情,没有人会在意,没有人会为你停下脚步,直到有人踩上你的脊背,再任由你自生自灭。
万劫不复。万劫不复。
门田京平从家里搬出去后与六条千景合租了一个小小的公寓,本来是想独自一人居住的,但两人分担房租总比一人支付全部要好上太多。刚搬进去的时候门田京平的东西比六条千景的要多上一点,他把自己在家里放的书全部打包带了过来,将书架塞得满满当当。公寓比较小,两人居住还是有些拥挤的,但他们并不介意,仍旧在这公寓里安排着每天的生活。
门田京平白天在外打零工,一天之内几个工作地点来回奔波,晚上回家以后还要拿出稿纸给杂志写稿子,或者在本子上为六条千景的乐队写点歌词。他是个十分受欢迎的店员,人缘又非常好,在咖啡厅打工的时候常常能与顾客聊起来;同时他也是建筑队的不定期成员,有工作需要他的时候也会赶过去负责贴瓷砖。一人身兼数职久而久之自然是会疲的,但他无法停下这种忙碌的生活状态,已经依赖于这样马不停蹄地充实自己的生命,他认为这个样子的自己才能有资格做为一个“人”活在这里,而非一件物品。所以他在觉得累的时候会去平和岛静雄供职的酒吧,坐在吧台前喝着友人特调的酒,从没在脑中冒出过要辞掉一些工作来使自己轻松点的想法。平和岛静雄看到他疲倦的眉眼也曾向他提议过,门田京平只是笑着说“离不开了”。
门田京平这么努力其实也有为了六条千景的成分含在里面。六条千景现在所在的乐队只是个不出名的街头乐队,没有演出的邀约自然就没有经济来源,有时还得自己贴钱去举办小型LIVE来吸引人气,尽管现在是举步维坚,但是六条千景依然对这个乐队充满了信心,他觉得这个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他把它取名为“肉食者”,意为胸怀大志与不服输。他仍旧是这样,而门田京平早就不是学生时代那个会被听上去特别棒的事物分散注意力和精力的门田京平了,他沉默地坐在并不舒服的廉价二手沙发上看着六条千景,叹口气表示自己会帮助他的。可不可以现实一点,门田京平着实想这么说,但他把话吞了回去,因为六条千景眼中那琉璃般的光彩依旧使他着迷。不过六条千景还没不现实到全身心地投入进乐队的事情中去,他在快餐店谋得一份工作,一周六天班慢慢攒着积蓄。因为专业的原因而注定不会坐在格子间里工作,他们对外笑侃自己是自由职业者,冷暖自知,不过是挣扎着活在底层的普通人罢了。
大学毕业后的头两年他们过得很艰辛,每天算计着用钱,然后再把省下来的那一点点可怜得紧的结余保存起来等着日后派上用场。直到六条千景二十五岁的时候他才真正地为肉食者举办了一次大型的LIVE。他说过他要在海边举办,所以当双脚站在横滨的海滩上的时候六条千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来自海洋的气息与力量。不同于在丹麦的海,这一片故国的海更加让他充满激情,想要在海水中奔跑,想要融入到海中去。门田京平没有去,他在池袋的工作使他脱不开身。六条千景在出发之前向他撒娇般地抱怨过,门田京平拍拍他的头保证说下一次会去看的,还塞了份歌词的手稿在六条千景的旅行箱中,亲了亲他的脸颊。
LIVE很成功,微凉的海风吹拂在脸上的感觉很舒服,尽管结束以后脸上有些粗糙和黏腻。站在台上感受着灼目的灯光和现场震耳欲聋的吵闹声,他用吉他弹出了第一个音,周围的温度瞬间又上涨了不少。六条千景闭上眼,用身体其他的感官部分来接收这个世界给他的讯息,耳边是海浪拍岸,黄昏时归巢的海鸟鸣叫着,应和着凉快下来的空气。他站了五个小时,把几年攒下来的所有曲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唱了出来,从太阳快要沉入海中时算起,一直到夜虫出动才结束这场LIVE。收拾东西回到住宿的地方,放下手头的物品之后就和乐队里的其他成员去了附近的酒吧。他在洗手间里鞠了一把水冲洗一下自己有些被酒精麻痹的大脑,在冰冷水流的刺激下倒是清醒了不少,六条千景用手背将脸上的水珠抹去,抬头要出去的时候被一个笑容怪异的人堵在门口。他问要不要试下更加刺激的东西,六条千景本想推开他,但男人接下去的话却勾起了他的兴趣。你要选择直面现实还是逃避,他如此低语,摇滚不过是逃避无法改变现实,而他带来的东西能让每一个人都可以直接地面对挑战。六条千景挑了挑眉,点了下头,那男人摊开手掌,是一个小纸包。安非他命,六条千景记得那个男人是这样告诉他的。
门田京平不知道六条千景沾染上了毒品,他当他的疲态只是太过于劳累,给还在睡觉的六条千景把被角掖掖好就出门去上班,六条千景等他关上门后才睁开眼,遮住眼睛流下泪来。对不起京平,我是个懦夫。
人群中仍有在唱“而他跌倒,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