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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Dro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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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田京平并没有像在高一对六条千景开玩笑时说的去做一名泥瓦匠,他在大学里选的是偏向文学的课程,这也在于他对于书本的阅读量很大而且涉猎范围也比较广。因为文笔是还算不错的,再加上有一些自己独特的视角和见解,门田京平从高中时期就去杂志社投过稿,虽然大部分是石沉大海但是偶尔也会有一些杂志寄来样刊,看到自己的文字转换为印刷体,有种说不上来的满足感。在大学的时候在一本二流杂志上拿到了一块小小的专栏,每期写些什么都凭自己的兴趣,编辑也没有提出特殊的要求,其实他并不害怕截稿日,因为他从来不是个会拖稿子的人,比死线早个几天就写好初稿,润色以后每次都可以按时交至编辑手中。门田京平一直坚持用笔写稿子,不是打字不够快速,而是没有感觉,手一放上键盘就会没有灵感,原本想好的大致构思全部不知消隐在何处,只有拿起笔面对稿纸的时候才会重新记起那些话语。这点不仅是编辑抱怨过,连六条千景也曾小小地提过意见,他说现在已经不是手写时代啦该换一种思路,门田京平仍埋头于未完成的歌词之中,不看他一眼。
在大学过的四年比要在高中的三年快很多,除却学习之外还有更加多的其他事情充实生活。门田京平并没有加入六条千景所在的乐队,他只是躲在后台为他写歌,不断地修改再推翻,一个字一个字为六条千景构建起这个乐队的绚丽色彩。他在台前眯起眼睛躲避着灯光流着汗水,自己在幕后咬着笔杆盯着空白的纸张毫无思绪。每次都会去看乐队的演出,站在靠前的位置闭眼听着他最熟悉的嗓音唱着他最熟悉的词,像飞鸟一样自由,如海浪般奔涌。每当最后一首歌的旋律响起的时候,门田京平总会有自己正站在舞台上的错觉,他曾经只唱这最后一首歌,位置从未变换过,他的家里还摆放着未命名第一次LIVE时被自己摔坏的那把吉他,时不时拿出来擦去上面堆积起的灰尘,再放回去,拿起自己现在的吉他。六条千景曾将他介绍给乐队的其他成员,他们只是抬眼瞥了自己一下打了个简单的招呼又各自拨弄起手中的乐器,他们根本就不屑一顾,谁会记得一个小小的幕后作词人呢?谁也不会。门田京平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里却在冷笑,你们又知道些什么,在六条千景找到值得让他去做贡献的乐队之前,这个乐队不过只是未命名的延续罢了。门田京平不记得那乐队到底叫什么,因为他觉得并不重要,不过是类似于替代品而存在着的罢了。
毕业之后他们去了次丹麦,这是他们第一次走出日本这个弹丸之地,只有他们二人。六条千景在飞机上昏昏沉沉睡了好久,似乎还有些焦虑,门田京平轻轻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双手冰冷,后来等下了飞机才知道原来六条千景害怕乘坐飞机,起飞的时候会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脱离,双脚着不到真实的土地就会感到恐惧。六条千景患有恐高,小时候曾从高处摔下来过,虽然只受了点皮外伤,但给他带去了对高处的害怕,这也是为什么在高中时他从来都只是靠着天台的矮墙坐下来而非手搭在栏杆上看着远方吹冷风。门田京平拍拍他的手说没关系,我在这里。重新回到地面的六条千景明显精神很好,反倒是在飞机上一直担心着他的门田京平时差老是倒不过来,头两天完全是处于被六条千景拖着走的状态,往后几天才慢慢清醒过来。他们对丹麦语一窍不通,操着一口拙劣的英语磕磕绊绊地走过大半旅程,在这个国家的街道上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牵着对方的手,不会有异样的眼神看过来,也不会有焦躁的骂声。
最后一天回到哥本哈根,他们终于去看了那座著名的小美人鱼的铜像,那个从小就听说了不下四五遍的故事被深深印刻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故事终了里那个化作海洋中一小个泡沫的人鱼和眼前这个能停留在这一时刻却只能忧愁地盯着海面等待着什么的人鱼,到底哪一个才算真正的有意义,哪一个是真正鲜活地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六条千景难得的不那么聒噪,他沉默不语的样子让门田京平感到不安,其实在认识六条千景初期就渐渐有这种感觉,用中国的一句话来说他觉得六条千景绝非池中之物,但有些不真实,被这个想法吓到了的门田京平赶忙安慰自己不会出什么事的。他们在丹麦的这几天里看过一场地下乐队的演出,他们是唯一两个亚洲人,和高大的北欧人相比他们简直瘦弱得可怜,但这不能磨灭他们对音乐的热爱,奋力挥舞手臂,双脚仍在地面。后来六条千景就说一定要在海边办一次LIVE,门田京平思索了一下,问了句“要不要考虑一下去神奈川?”
回到日本之后门田京平又倒了两天的时差,清醒过来以后他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该去租房子踏入社会了,他这么想着慢吞吞地整理着房间。
海洋不过也是由水滴汇聚而成,却足以溺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