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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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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好吧,准确地说是一年年过去。
在过去的十年里,两个快乐的单身汉一直埋首于这本书的编纂工作,非常令人欣慰的是,他们已经完成了一半。
1939年,费博威四十五岁,普拉克四十岁。
“啪。”普拉克把报纸摔在地上,浑身都在颤抖。
费博威头都没抬:“捡起来。”
“拜托,你能不能有点反应,捷克被希特勒那个狗杂种侵占了!”
“那又怎样?”费博威依然无动于衷。
普拉克起身,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一场战争很快就要开始了,天哪,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一个让人搞学问的安静的地方!”
“有,”费博威终于抬起头来,“在你的心里。”
普拉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通过我这些年的研究,我觉得如果真的必有一战,我们的胜算基本为零。”
费博威耸肩:“那又如何?你要记住,我们这样的知识分子在任何战争里都会被礼遇的。”
普拉克冷笑:“我知道,在你心里只有你的那本书,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还有你,费博威内心有个声音低声诉说,但他嘴上却是一贯的冷言冷语:“我们先不谈论这个好么?毕竟战争的胜负,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法改变,我们是历史学家,我们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把发生的事情记录下来,让以后的人知道在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就够了!”
普拉克闭上眼睛:“里昂离德国这么近……好吧,我错了,你昨天说今天有很严肃的事情要和我谈,是什么?”
费博威从沙发上拿起一本小册子:“你的新作品,显然前些天我忘了恭喜你。”
“哦。”不管过了多少年,每当有新书出版的时候,普拉克依然对费博威的点评感到紧张。
费博威揉了揉眉心:“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如此坚持地要把社会学心理学经济学这些东西掺杂到你的历史著作里去?我为你的知识储备感到惊叹,但远远不及……”他顿下来斟酌着合适的语句,“远远不及,你如此杂乱的结构和不合理的论证带给我的震撼。”
普拉克好脾气地笑笑:“我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我不希望我的读者完全接受我的观点,我希望他们会发现我书里至少有一两页对他们是有用的,这就够了。我从来不想写什么结构严谨的鸿篇巨制,我只想写我自己想写的东西,尽可能多地把我某段时间的想法告诉大家。”
费博威打断他:“毫无疑问,这会影响你的学术进步和声誉。”
“说真的,我不在乎。”普拉克皱了皱鼻子,这个幼稚的动作在他这样的年纪显得有些白痴,不过意外地可爱,“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就很好,不需要复杂的交际,更不需要什么人脉关系网,像个斯多葛学派的隐士一样,我觉得很满足。”
费博威沉默了会:“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么?你这些年都一直住在我家,我提个小小的请求应该无可厚非吧?”
普拉克大笑道:“你是我亲密的老师和兄长,我甚至可以为了你去死,说吧,我亲爱的朋友。”
费博威站起来,双手搭在他肩上,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楚:“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你多么想要去为了尊严荣誉和民族战斗,请你答应我,在这本书完成之前,不要离开我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