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恨宁

27、情趣

　　泽枫虽然意识到了他们需要开个会，却没想到他们开会要讲些什么，所以大家还是该干嘛干嘛。
　　等他们解决完生理需求，比如说吃晚饭，又解决完心理需求，比如说插科打诨交流感情之后，话题才慢慢走向正事的方向。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楼杏对回声山谷都或多或少有些了解，但却没人真正进去过，于是便让散鬼介绍一下谷内的情况。
　　散鬼的介绍相当简单，一个字，乱。
　　如果手里有石头的话，箫慕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砸过去。
　　“说具体点。”
　　散鬼为难道：“具体说不清。”
　　箫慕无语了，他拍了拍篱鸢的肩膀，“换你。”
　　篱鸢没说话，只是目光扫了过去。
　　散鬼不自觉吞了口口水，道：“我说真的。”
　　篱鸢道：“说。”
　　“那里的确很混乱，但就另一方面看也挺简单。回声山谷不排斥外人，多了谁少了谁，没人会在意，所以可以大大方方的进，只是……”散鬼含蓄道，“低调一些总是比较好办事。”
　　这一行人明摆着是去闹事的，还都长得那么惹眼，回声山谷的人虽然不排斥外人，但难免会多看两眼，于是顺便多看他两眼，再于是等他们闹完事走人，他就悲剧了。
　　为了能在回声山谷混下去，散鬼极力说服他们乔装。
　　篱鸢和箫慕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样的东西。
　　散鬼努力想把伤害降到最低，却没想到他完全可以不参与后续的事情。当然，既然他这么自觉，他们也不会反对。

　　又是赶路。
　　只是陆陆续续开始出现人为的机关。
　　所幸有散鬼。
　　箫慕道：“不是不排斥外人吗？”
　　篱鸢道：“不排斥不代表欢迎。”
　　箫慕狗腿地凑上去，“有理！”
　　篱鸢迷了眯眼。
　　箫慕无辜地回望他。
　　跟在后面的楼楸翻了个白眼，这两个人，从来不会分场合。
　　众人跟着散鬼避过机关一路往下，地势开始平缓，不多时竟出现了一条河。河面很宽，却很平静，不像是瀑布造成的，河对岸隐约有一条小路通向深处。
　　“要过河？”
　　“当然不是。”散鬼急忙否认。
　　箫慕随手扔了块石头到河里，没发现什么异样。
　　他想了想，又捡了块石头，这次加了内劲，直直抛向对岸。
　　石头越过河面，没有异常，只是在落地的瞬间化为粉末，四散在空气中。
　　篱鸢道：“是风。”
　　箫慕打量四周，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地形怎么能产生那样怪异强劲的风。
　　“当初为了找一条入谷的路，一定付出了不少代价。”
　　泽枫道：“我比较好奇的是，谁会吃饱了没事干，跑到这里来探险？”
　　散鬼道：“有传言说，回声山谷是神为游离于四族之外的人创造的容身之所，第一个入谷的人也是得到了神的指引。”
　　众人沉默。
　　神？
　　这显然是他们最不愿意涉及的话题。
　　散鬼见他们的反应，以为他们不信，便道：“传言而已。”说着，领着众人沿着河岸走。
　　楼楸和矹矶兴奋地东张西望，神的创造，多么值得研究的东西啊！
　　泽枫望了望天，像早上一样，一手一个拽走。

　　接着又开始向上，而且倾斜度很大，所幸地上布满藤蔓，倒也不难走。
　　又走了一段，总算出现了平地。当然，所谓平地也不过峭壁旁的小山道。
　　散鬼开始在崖边摸索，时不时扯出几条粗壮的藤蔓，看样子是连着对面的。
　　按上来的路程看，这里并不是很高，但向下望去竟然烟雾缭绕，对面也只剩白茫茫一片。
　　“诸位请一定跟紧我，这里的机关都是活的，我也不能肯定有没有发生变动。”散鬼道。
　　众人不置可否，跟着散鬼看他一边摸索着一边向前走。
　　“进进出出这么费劲，要是我一定不住这种地方。”严亦青道。
　　“要是能选，谁愿意在这呆着？”焰儿道，“可惜散鬼不是你，没有一个渠州城可以选择，严大当家！”
　　前面篱鸢回头扫了她一眼，焰儿吐了吐舌头，闭嘴了。
　　秦殿淡然道：“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
　　严亦青道：“这话听着真残酷。”
　　秦殿耸肩，没再说什么。
　　溯儿看了看他，浅浅地笑了。

　　“我知道了！”看到木桥的时候，严亦青第一个叫道：“这座木桥出现在这里显得太诡异，所以大家都会觉得是陷阱不会走，但其实它就是正确的路！”
　　“你想太多了。”散鬼道，他往前走了几步，伸出大半个身子到崖外，在崖壁上摸索，最后扯出一条铁链。“踩着这个过去。”
　　严亦青撇嘴，“真没创意。”
　　“咳！”散鬼干咳一声，“创意会有的。等会千万千万一定要跟紧我，因为可能会中途换道。”
　　中途换道？
　　众人脑海中瞬间出现蜘蛛网的形象。
　　……
　　散鬼交代完毕，率先踩上了铁链。
　　箫慕要跟上，篱鸢扯了他一下，“我先。”
　　看了看散鬼，箫慕点头，“小心。”
　　篱鸢颔首，足尖轻掂，上了铁链，箫慕紧跟着，其他人也自发调整好了顺序。
　　中途雾气更重，能见度相当低。
　　篱鸢不紧不慢的跟着散鬼，前面的人一停，她也立马停了下来。
　　散鬼指着脚下说了句什么，然后突然往下倒。
　　篱鸢皱眉，纵身一跃，稳稳停在散鬼刚才站的位置，往下一看，竟然看到一座木桥，散鬼正站在上面对着她招手。
　　她往旁边挪了一步，木桥不见了，站回去又出现了。
　　……
　　箫慕跟在篱鸢身后，紧紧盯着她的背影。却见她一闪没了踪影，心下一跳，快走几步，刚好看到她向一边倒去，想也没想便扑了过去。
　　篱鸢若有所觉，调整了下姿势，两人抱了个满怀，然后一起摔在桥上。
　　趴在箫慕身上的篱鸢想起来，那人却不放手，她索性不动了。
　　“你吓到我了。”半晌，箫慕道。
　　若不是她的姿势正好能听到他剧烈的心跳，篱鸢真得会相信箫慕的心像他的语气一样平静。
　　这就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吗？
　　耳边再次响起箫慕的轻叹，“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了。”
　　“什么？”
　　“患得患失。”

　　其他人的“换道”过程都很顺利，他们相当默契地忽略了箫慕和篱鸢的姿势，什么都没说，装模作样地看风景。等他们终于舍得从地上起来，才若无其事地继续上路。
　　接下去又换了几次道，众人终于到达了彼岸。
　　散鬼指着前面黑漆漆的山洞说，“通过这里就到了。”
　　箫慕边走边问，“其他的路通向哪里？”
　　散鬼道：“我也想知道。”
　　山洞里没有想象中那么黑，但是有了光反而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喀拉喀拉……”
　　篱鸢脚步一顿，“什么声音？”
　　“不好”散鬼叫道，“快走！”
　　黑暗中不断射出暗箭，聆潇自行出鞘，替众人挡下，现场一片混乱……

　　片刻之后，山洞那头的出口的情况是这样的，被随手拽出来的散鬼坐在地上喘气，箫慕单手搂着篱鸢，另一只手垂在身侧，鲜血不断顺着指尖落下。
　　篱鸢利落地扯开他的袖子，查看伤口，一边用狐疑的目光扫视他。
　　那种陷阱对于他们来说完全不算什么，让箫慕受伤的那一箭本是对着她来的，角度一点都不刁钻，她逼着眼睛都能躲过，这人分明是自己撞上去的！
　　“苦肉计”箫慕大大方方承认道。
　　篱鸢愕然。
　　箫慕嬉笑道：“这是情趣。”
　　“你想让我怎么做，可以直接说。”篱鸢满脸不赞同。
　　箫慕摸了摸鼻子，他毫不怀疑篱鸢对他的爱已经到了无条件、无原则的地步，但感情嘛，总需要一些契机来调和的。
　　洞口又传来声响，只见满脸担忧的溯儿扶着受伤的秦殿走了出来。
　　“你干的？”语气相当肯定。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一对对的进展太慢，需要有人推波助澜。
　　篱鸢默然。
　　接下来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同样担忧的焰儿和受伤的严亦青，只是等楼楸捂着手臂出来的时候，她还是小小诧异了一下。
　　箫慕小声道：“总不好做得太明显。”
　　其实，本来他是打算拿泽枫当那个幌子的，只是他反应太快，躲得太及时，于是恰好站在他身后的楼楸很无辜地替他受了这罪。
　　篱鸢继续默然。
　　楼楸沉着张脸走近，路过箫慕的时候狠狠瞪了他一眼。他可不是深陷在感情中的笨蛋，自然知道刚才那一出是有人在搞鬼。
　　箫慕硬着头皮装无辜。
　　“那一个被讨厌的理由，你也有了。”泽枫看着某人愤愤而去的背影，似笑非笑道。
　　想了想，箫慕深沉道：“我觉得他会把这一笔算在你头上。”
　　泽枫惊道：“为什么？”
　　“你不躲，他就不会受伤了。”理所应当的语气。
　　泽枫嘴角一抽，“这算什么歪理？”
　　箫慕故作惊讶，“难道在你心目中，楼楸是讲道理的人？”
　　泽枫沉默，半晌哀嚎声响起。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