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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7-18 ...

  •   17

      这一年的冬天比以往更漫长。而川王朝第一任皇,范闻涉天的父亲,还是没有坚持过来。当微风带来东北海洋的暖意时,王朝的新皇已经正式即位。
      皇位的交接总是十分忙碌,相对而言微远滨桦就安静许多。王府的人渐渐少了,够资历的侍仆都去了皇宫继续侍奉主人。我突然有一种想法,如果范闻涉天忘记了我的存在多好,那样没有我还在他身边这个事实的时刻提醒,他也会渐渐忘却我带给他的震撼,慢慢在固有外在影响的潜移默化下,回复原有的观念,忘记天晓家的真实。
      而我将作为失败者,失去凭质的身份,回到索伊尔,安安静静地继续我的生命。
      我为自己有这个念头惊讶,我自嘲地笑了。我曾得到最出色的评定,因此才会被选中来到他身边。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并没有那么成熟完美。我想到天晓劫离,我做不到那种境界。虽然他只在索伊尔四个月,虽然他没有流着远依族的血液,可他却是凭质史上的精粹。他的年龄永远停留在17岁,而他的作为已象征着天晓全部精神的凝聚与升华。
      如果范闻涉天真的那么容易就忘记,那么轻易就受人影响,事情就不会演变到现在这种地步。
      所以终于在陵王府人去楼空的时候,已成为这个国家帝王的他,宣召我进入皇宫。

      我来到皇帝居住的朝熠殿,他坐在正殿的中央,他的皇后端坐于他身边,四下是毕恭毕敬的仆从。他看看我,平平淡淡地说:“你也搬到皇宫吧。”
      所有的人都不出声。但我能感觉到空气中都是排斥与厌恶。皇后思考再三,还是忍不住开口:“后宫之地尽是女子,他……是否不太适当?”
      范闻涉天不语地注视殿下的我,深沉而且阴霾。其实凭质史上未尝没有先例,我想我不介意接受宫刑。天晓的凭质没有什么代价是不可以付出的,只除了我们坚守的信念。只要范闻涉天一句话,我会照做。
      “把他放在外面,不知又会给我惹出什么事来,还是在皇宫里关着的好。在后宫东北部给他建一间微远滨桦殿,没有我的旨意,不许迈出宫殿一步。”
      我感觉到众人更盛的怒意,后宫东北部,那即是离朝熠殿最近的地方。

      尽管范闻涉天还是对我很平淡,但隐约他看我的眼神有让我不安的深意。我不知道在冷静背后他受了多大的影响,我尽可能地表现得娇纵媚人如常,希望可以让他不要太去在意埋藏在黑暗中的一些东西,尽管我知道这些表象已不能再顺利地混惑他的思维。
      如果可能,我希望他厌恶我,憎恨我,但不论我做什么,他都会用明了一切的眼神怜惜地看着我。我的心沉入谷底,一切都在向我不能控制的方向迅速延展。
      再无法扭转。

      18

      我明白让他进入皇宫是很勉强。史上有些凭质的男孩是被去势后才能留在皇宫中的。可我怎么能再伤害他?我早已伤他太多。
      我知道他在后宫中受到的恶意和冷待,但现在我已是君王,这儿也不再是陵王府,如果我公然庇护关爱他,全天下立刻就会知道新皇竟宠幸他的凭质,我怎能让我的臣民失望?
      我始终不能相信我对他抱有的感情,我不信自己真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他日复一日地呆在微远滨桦殿,安静得让我惊讶。我有时进入他的殿院,看到他坐在亭阁里翻阅书卷,偶尔会抬起头,默然地看着红色的墙缘。
      院落中流过的风声,仿佛苍凉的叹息。
      一次我看他在纸上画白桦,精心地画了一棵又一棵,挂满了整个房间,之后看着他的作品,好像有点不能相信自己的行为,飞快地把画卷收集起来烧掉。
      然而又忍不住再画。再烧。如此重复。
      他发觉不了用了息隐术的我。而我看着这些景象,心中是无尽的酸楚。
      他是否思念远方的索伊尔,是否思念他的家人?为什么我从未意识到,他也只是个不到18岁的孩子。是什么样的训练可以让他面对所有摧残侮辱都如一平静,还要尽力去取悦一个一直折磨虐待他的人?
      都说蓝色是最神秘的色彩,它可以让任何情绪面对他时渐渐平静。所以,蓝色才成为间系的代表色么?我从未在他的眼神中发现过任何欲望,平静清澈得就是传说中的雪原羽勒湖泊。
      难道他都不允许自己心中有一丝自我的存在吗?

      而最让我不解的是天晓家族对他的态度。曾经我一直认为,他背后是整个天晓家的支持,为此我极为警惕。可从来没有任何天晓的族人对他献过殷勤,从来没有人到陵王府来探望过他。如果要说是因为我对他的冷漠态度而不想来得罪我,那现在的我绝不会再相信这个理由。因为天晓家绝不应该是那样一个自私冷漠或怯弱的家族。尤其是天晓冥戬。天晓倚越是他唯一的儿子啊!他怎么能两年来一直对他不闻不问?我绝对相信所有我怎样待天晓倚越的行为他都知晓。他到底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听到自己的骨肉被那样伤害?
      我觉得这其中必定还有更深的缘由,关于天晓家族的宗旨和历史。
      只是我始终无法参透。

      我越来越多地感觉到从左胸传来的压抑与窒息感,特别是想着天晓倚越的时候。某一天的黄昏,我发现我咳出来的东西竟是鲜红的血。
      我无法相信。我的身体从来都十分健康,更不用说我的年龄。

      西南有反叛的势力兴起,朝野更替时这种现象总不能避免。只是这次的叛军实力颇为强大,这很是让我惊讶。西南方面我没有少视察过,他们绝不至于能聚集了那么庞大的兵力及财力,因而我并未特别重视。而今却好像有神力相助,我的大臣们都为此紧张万分,也有好战者,声言要一举打垮他们,以振国威。
      的确,这个时刻的反叛势力,实在有些不识时机。国家正在复建,人民怎么会愿意再接受战争?即使费尽心机筹备了强大的力量,但我们仍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若此时能顺利平定他们,确实不失为树立威信顺应民心的好机会。我的臣子都进言作为君主我应该亲征,一来鼓舞士气,二来也是为自己立威扬名,让整个射原大陆都知晓川王朝的新皇是怎样强大英明。何况这应该并不是太凶险的一场战争。
      我赞同他们的看法,我决定亲征西南。

      我只对他放不下心。我不知若我不在,他在皇宫中会遭受怎样的非难。
      我镇重地交待面前的女子,我的皇后:“看好他,不要让他出殿,也不要让任何意图不明的人接近他。以你的身份和莫言家的势力应该做得到。”
      我的皇后似乎很悲伤,她问我:“你来见我,就是要对我说这些吗?”
      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我想我话中的每一个字都不应该会引起什么误会。我一直待她很好,我尊敬她的贤淑,从不曾见过她这样的反应。
      她再没说什么,行过礼,就离去了。

      我看着微远滨桦的灯光,明天我就将离开盛邺,而在他进入皇宫近半年,我从未正式踏入过微远滨桦。低头注视手中紧握的物品,我下了决心,走向他的殿院。
      我想我是疯了,但我再无法逼自己做出别的选择。战场没有绝对,什么都可能发生,我只是不想到将来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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