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慢些走哎》财迷女巫

23、 番外1 竹水村记事

　　“懒丫头，还没起床。”玉娘朝那被子中央估摸是屁股的地方拍了一下，挎着篮子往外走，“快别睡了，今天有人来看你福安叔家的房子，起来烧两壶茶水去。”
　　小依依极不情愿地扭动了两下，起身穿衣，见文二已经叼着她的绣鞋，蹲坐在床下，一脸谄媚相。接过鞋子，拍拍它的脑袋，“文二，你起得可真早。”
　　依依洗漱完，到厨房把铁壶灌满水，踩着凳子，把铁壶架在炉子上，又翻出茶壶茶杯，放好茶叶，喂了文二一块昨天剩的肉饼。听外面一阵喧闹声，想来是看房子的人已经来了，依依和文二各自把脑袋趴到小窗户上，看热闹。
　　朴素的马车停在依依家的小屋边，一个米白衣的小公子从马上下来，小手背在身后，一副小大人模样，俊朗的脸上带着谦和的笑。随后，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从车中钻了出来，转身小心翼翼地扶下一个大腹便便的妇人。
　　“夫人慢些。”
　　依依看得有些呆了，她在竹水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人家，一举一动都带着优雅，让人看着特别舒服。瞅瞅那风度翩翩的白衣小公子，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土青色的外衫，转脸看看流着哈喇子的文二，依依突然觉得自惭形秽起来。
　　中年男子把马车拴在依依家门口的梧桐树上，小公子扶着自己娘亲往前走，不经意往旁边扭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三四岁上下，圆脸大眼睛的小姑娘，和一只皱脸大眼睛的沙皮狗齐齐往自己这边看，不禁好笑。依依见小公子朝自己笑，顿时两颊生晕，慌忙下来顾茶水了，拿扇子往炉子上胡乱扇了两下，见文二还把脸贴在窗上，暗骂了一声，上前把它抱下来。
　　依依从前觉得自己穿这青色的布衫很好，和村子里的孩子在外面玩耍扭打的时候，很耐脏，经常能够掩饰在外犯案的痕迹，免过娘亲的责骂。此时，她却希望像表妹二丫一样，穿着鹅黄色的漂亮衣裙，然后干干净净含羞带怯地站在小公子旁边。依依把脸埋在膝盖里，真是丢脸。
　　“丫头，茶水沏好了没。”娘亲的声音传来。
　　“来了。”依依搓搓脸，拿起比自己还要大上几分的托盘，摆好茶杯，一一沏满，两手端起来，颤颤巍巍地朝屋后走去。
　　“这小姑娘，真是可人疼！”美妇人看着脚步不稳的依依，惊呼了一声，“沐风，还不快去接着。”
　　依依只看到了绣着白色暗纹的前襟，也不敢抬头，接着手上一轻，托盘就被稳稳拿走了。转身自己就被楼到了大大皮的美妇人身前。“长得还没个茶碗高呢”，美妇人心疼地捏了捏自己的小脸蛋，掏出一个玉坠子系在了自己脖子上，“我们家沐风这么大了，还得几个丫头伺候着呢”。
　　依依娘亲已经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这怎么使得，一看就不是便宜物件，乡下孩子，哪个不是从小干活的，夫人别这么客气。”
　　“无妨无妨，这姑娘我看着喜欢，就当是见面礼。往后我们在这住下，少不得要麻烦你们。”

　　“娘，您方才说，我得小丫头伺候着才行？”沐风淡淡地接过话。
　　“我们家丫头能干，少爷有什么事唤一声就成了！也少了她天天到处乱跑。”玉娘忙不迭地说，拿钱不干事，可不是咱们家人干的事。
　　于是依依收了一个玉坠子，莫名其妙地就成了沐风的小跟班。
　　过了些时日，新来的人家诞下一个男婴，又开起了医馆。沐风他爹，也就是自称名叫竹林生的男子，闲暇之余还会教村里的孩子们识字，也不要束脩。其中就包括依依她大哥文大富。依依她娘就彻底归顺了，对依依时不时的小抱怨也不予理睬。
　　“娘，竹沐风欺负我。”
　　“人家小公子饱读诗书，知书达理，怎么会欺负你个小丫头。”娘亲白了她一眼，“竹大夫帮村里做那么多个事情，让你帮小公子前后打点着，怎么就委屈了你了，从前也没这么不懂事啊。”
　　“他揪我头发，还往我脸上画乌龟。”
　　玉娘瞅瞅女儿脸上还没洗干净的墨渍，扑哧一声就笑了，“男孩子总归是有些淘气的，他逗你玩儿呢。”
　　“那他干嘛不逗别人玩，专欺负我一个!”依依的小鼻子有些酸。
　　“竹家小公子教别人念诗了没，拿点心给别人吃了没，竹家太太的玉坠子给了别人没？娘看那家人挺喜欢你的，别不识好歹。”
　　往自己脸上画乌龟是喜欢自己？她可以这样喜欢竹沐风么？依依申诉未果，继续干着小跟班的工作，也没人给自己撑腰，她就盼着竹小公子下次揪头发的时候手能轻点。
　　依依也尝试跟别人诉过苦，没人信。风度翩翩一表人才谦和有礼温良恭俭的竹家公子，会欺负她一个傻乎乎的小丫头？开玩笑！
　　一两年后又有了小柔。依依本来担任着大姐姐的角色，她跟着竹沐风，自己身后跟着小柔，走在路上好像一串糖葫芦。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脑力所限，再做不了大姐姐，她和小柔变成了好朋友；再后来，有不少事情她还得去寻小柔问主意。虽然小柔大部分时间出的都是馊主意。
　　结果，连聪明的小柔都不信。
　　“我大哥，欺负你？依依，别开玩笑了。”小柔拍拍她的肩膀。
　　于是依依暗自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竹沐风对她做的点心百般挑刺，对她做的荷包横加嘲讽，对她要去姑姑家住一阵千般阻挠。
　　“竹沐风，我不是你家的丫头，你为什么不准我做这做那？”依依鼓足勇气，十几年来的怨气终于爆发了一次。
　　“我知道了。”
　　知道了，知道了什么？依依没闹明白。当天晚上她被自己娘亲狠狠数落了一通之后，她仍然也没闹明白竹沐风到底“知道”了什么。
　　这丫头，太实诚了。
　　于是依依成了个有苦没处说的可怜姑娘。
　　直到有一天，她跟着竹沐风上山采药。半路上下了大雨，两人浑身湿透，好不容易才寻到一间小屋，许是守山人搭建，留着在山中守夜时歇息用的。竹沐风两眼紧盯着她，目光是从未有过的低沉，吓得她不住地往墙边躲。然后，然后她就被紧压在墙上，动弹不得，被好一番欺凌啃咬，上衫被褪到了腰间，脊背贴在冰冷的墙面上，一双大手却揉搓得自己要烧起来……
　　仍然不会有人信的吧，风度翩翩衣冠楚楚的竹公子轻薄了自己。况且，就算有人相信，她就能讲么，依依把脸深深埋进臂弯里，坐在自家门口的台阶上，顾影自怜。
　　一双熟悉的白靴子停在了面前。
　　“你来我家做什么？”依依抬起泪蒙蒙的小脸，委屈地问道。
　　“提亲。”
　　于是依依被她娘亲兴高采烈地打包送到了竹家，还嘱咐了一番，千万莫要惹相公生气。
　　自此以后，竹沐风再也不偷偷摸摸地欺负依依了，因为他都光明正大地欺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