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将倾》梅尚程荀

9、第九回 奉迎新君

　　第九回奉迎新君
　　有大臣过来搀扶起奕譞，一直把他架到军机处。有人给拍打前胸后背。等奕譞缓醒过来，恭王奕訢对他说道：“七弟，这件事万难有更改的余地了。我看你还是快回家准备吧”。“六哥”，奕譞苦着脸，咧着嘴，眼泪掉下来，“载湉这个孩子自打出生身子就弱。这进了宫，他”。奕訢一摆手，“没用了，别说了，走吧”，奕訢扭头对醇王府的太监说道：“快把你家王爷送回去”。
　　送走了奕譞，大家忙着各行其是。御前的大臣先给大行皇帝拟遗诏。军机大臣拟写凉宫皇太后的懿旨。内服务的更忙，马上就去准备奉迎嗣皇帝进宫。
　　在众多忙碌的身影中，奕訢显得心事极重。他心里最明白，如今的慈禧太后比十三年前辛酉政变之时的慈禧太后可是又干练了许多，可以说是雷厉风行。今天这个事情处理得叫人不得不服，根本挑不出毛病。虽然有人诟病此举不合祖制，但具体的事情都是明白的，还真没有人比载湉更适合做嗣皇帝。而且在跟大臣们商议之前，分明两宫皇太后已经都商量妥了，才故意安排下一个阵势，若是有人不同意，根本连养心殿都出不去。这个手腕不亚于须眉男子。奕訢此刻想的是自己将来要如何应对两宫再次垂帘的问题。
　　这时候，御前大臣已经拟好了同治帝的遗诏，军机大臣也拟好了两宫太后的懿旨，都送到奕訢的面前。内服务奉迎嗣皇帝的仪仗清单也送到军机处外。恭王奕訢拿起遗诏和懿旨仔细看了一遍，说道：“懿旨里面是不是该加上一层意思”。李鸿藻忙问，“恭王，不知加哪一层意思”。奕訢想了想，“将来嗣皇帝生有皇子，再过继大行同治皇帝为嗣，承继穆宗的大统”。大家又商议一番，恭王奕訢让人去递牌子，请起儿。
　　不多时，凉宫太后叫起儿。奕訢拿着遗诏、懿旨和内服务的单子一并呈给两宫皇太后，并说了懿旨中想要加进去的内容。慈安象征性地看看，就递给了慈禧，“妹妹，你看看”。慈禧拿过来看罢，对恭王奕訢说道：“不错，就是这番意思。六爷刚才所说的，也是我和姐姐所想的。就照这个发下去”。慈安太后问道：“奉迎嗣皇帝，你们打算怎么着？”。恭王回道：“内务府为嗣皇帝准备了穿蟒袍补褂。臣以为该让福郡王带领御前大臣和全部仪仗到潜龙邸去奉迎嗣皇帝，走大清门，到乾清宫，再到养心殿觐见两宫皇太后”。
　　慈安点点头。慈禧说道：“现在已经快子时，快去吧，你耽搁了”。恭王告退，慈禧又叫住嘱咐，“天气凉，小心不要冷着嗣皇帝了”。恭王领命，退出去。
　　奕訢赶紧回到军机处，让人把两宫太后的懿旨赶紧重新写一遍，并让福郡王赶紧带着御前大臣和全部的仪仗，赶往太平湖醇王府。大半夜的时节，群臣出东华门，直奔潜龙邸而去。
　　醇王府这时都已经准备好了。一旦确定载湉为嗣皇帝，宫里马上有人来送信。醇王福晋，就是慈禧太后的亲妹妹一听这个话，当时就傻了。虽然宫里她的亲姐姐做一半的主，可是孩子是自己身上的肉，离开了娘怀，再好都是不好的。没人能比她更疼载湉，更知道载湉。
　　醇王奕譞回到家中。夫妻二人对坐哭泣好一阵子。王府的大管家过来催促，“王爷，福晋，赶紧给嗣皇帝准备吧。宫里马上就来人了，要是迟了，皇太后怪罪下来，可麻烦了”。奕譞一听此话，马上起身对福晋说道：“你快给孩子准备吧。哎”，奕譞躲到西跨院的书房中。
　　大管家看见王爷神情不对，他一路服侍着王爷进了书房，随口问了一句，“王爷，您的脸上怎么有泪痕啊？”。奕譞一听着实吓了一跳，他马上说道：“哎，我今天瞻仰大行皇帝的仪容，不免悲从中来。加上劳累，有些困意而已。你去给我去笔墨来”。管家取来笔墨，铺开宣纸。奕譞拿起笔，蘸饱了墨汁，在纸上刷刷点点写下几个字，“福禄长长增福禄，风光辈辈受风光”。管家一看忙说道：“王爷真是时时不忘太后的恩德”。奕譞点点头，叹了一口气。
　　这时王府的家人们忙得不亦乐乎。不管载湉的父母再怎么不愿意，都得向办喜事一样操办，毕竟真龙天子出在醇王府，这里就是吉祥之地。王府大开银安殿，打扫一新，张灯结彩。银安殿内设好了香案，等着接懿旨。
　　醇王福晋到后面厢房去看孩子。她穿过三层院子，才到了载湉和奶妈居住的地方。这个时候，奶妈和载湉早都睡了。福晋在门口呼唤。奶妈忙起身，点灯，开门，给福晋请安。福晋走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载湉，眼泪掉下来。奶妈慌张，问道：“福晋，你想小少爷，吩咐一声，我就跑过去了”。福晋流着泪说，“奶妈，快别乱说。这是皇上”。“啊”，奶妈吓一跳，以为福晋犯了病。福晋说道：“快给皇上准备随身的衣物吧，别耽搁了，宫里马上就来人了”。“哦”，奶妈这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收拾载湉平日的衣服和一些随身物品。
　　奕譞推门进来，问道：“都准备好了吗？”。福晋抱着载湉给奕譞看。奕譞背过脸去，“你赶紧梳妆去”。福晋哭着问道：“皇帝那身顶戴要带着吗？”。原来载湉刚一出生时，慈禧太后就恩加，封为一品。按着载湉小孩子的尺寸，制作了九蟒五爪的袍服，仙鹤补褂，缎靴和宝石顶子大花翎。奕譞点点头。说话间，家人来报，仪仗就要进府门了。
　　奕譞嘱咐福晋一句，赶忙去到银安殿等候。
　　福郡王带领御前大臣来到。奕譞跪倒接旨，领旨谢恩。宾主落座。福郡王问候奕譞的身体怎么样了。奕譞寒暄几句。
　　醇王福晋进来，后面跟着奶妈，奶妈的怀里抱着载湉。福郡王马上起身过来，给七嫂贺喜。福晋还礼，不敢露出一丝一毫的不悦，强装着笑颜。福郡王说道：“七哥，七嫂，时候可不早了。请皇上起驾吧”。这一说，福晋忍不住眼泪又掉下来。她把孩子从奶妈手里接过来，给了奕譞。奕譞抱着孩子，百感交集，父子也就是这一回了，往后再也不能抱一抱自己的儿子了。
　　福晋说道：“福郡王，你看能不能让奶妈跟着去呀。孩子”，福晋自知失言，改口道：“皇上他还睡着呢”。福郡王点点头，“行，七嫂，就让奶妈跟着皇上吧。进了宫，我禀明两宫太后就是”。
　　醇王府外，仪仗开道。后面跟着两顶轿子。载湉被抱进特为他准备的软轿。奶妈上了王府的一顶小轿。御前大臣在两旁护卫。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大清门，过了乾清宫，到养心殿。奶妈和载湉下轿。
　　恭亲王奕訢正等在这里。他传两宫的懿旨，先带嗣皇帝到钟粹宫，觐见慈安太后。福郡王一行来到钟粹宫。福郡王交旨。慈安看了看载湉，还睡着呢。红扑扑的笑脸上一面一个小酒窝，一副讨人爱的样子。慈安太后吩咐太监王商负责嗣皇帝的起居，又差人去长春宫说先让嗣皇帝休息，明天一早再领过去。
　　慈禧太后接着钟粹宫的信儿，心里不痛快。她等着盼着想看看孩子，还不让见，要明天。李莲英看出名堂，说道：“太后，东佛爷是怕您累着，您先歇着吧”。慈禧太后说道：“你的儿子刚死，你能安心歇着吗？”。李莲英十分会来事儿，马上说道：“太后，大行皇帝虽然去了。可是嗣皇帝不也和您亲生的一样嘛。您先歇着，养足了精神，明天好好和您这个儿子见见，母子们也好亲近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