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酒天下付一笑》留音

28、第 28 章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使用驱兽香，却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数目庞大的蛇群。不要说柳绵，就连我自己也有些惊惧。
　　然而现在并不是露怯的时候。
　　对蛇群能使用的只有几个指令，我发出以前学会的嘶嘶声，拿了一件公主殿下的贴身物品，以此作为标志，驱使它们去寻找。
　　柳绵亦步亦趋地跟随着我，我对他说：“你先回去吧，我大概要花很长时间。我要尽可能驱使更多的蛇群去找公主殿下的下落。放心，即使找到了，我今晚也不会采取任何行动。”
　　柳绵点了点头：“你要守诺。”
　　他没有继续坚持，便回去了族里。我继续四处走动，每引来一定数目的蛇群，就驱使它们分散去寻找公主殿下的下落。
　　这样子一直漫无目的地走到了一个山坳，我听到了附近有女子低声惊呼道：“蛇！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蛇！？”
　　我略微凝神，收起蛇香，脚尖悄无声息地一点地，轻飘飘地降落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
　　只见地势独特的山坳之中，一个浑身包括黑色长袍的男人如同受了重伤一般，靠在一块巨石上。这一夜的月光很好，所以即使没有任何灯火，也可以看到他对面站着的那对男女的装扮和隐约的容貌。
　　只听那女子旁边的男人开口说道：“五毒躁动，是天灾之象。莫不是有什么灾祸要发生？”
　　却听那女人开口说道：“不管这些了。先杀了他，其它的以后再说。”
　　然后，那个黑袍男人缓缓开了口，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些许磁性，好听极了。一瞬间我觉得心里出现了一阵麻痒......他开口说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勾搭？”那男人笑了起来，说道：“不要说得这么难听。我们本来就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阿达。倒是你，你觉得就凭你这丑得见不得人的样子，娶得起她么？”
　　“你们想要怎么处理我？”
　　男人伸出手去，揪住了对方的衣领，说道：“自然是弄死之后，扔进虫窟，变成虫子的养料。当然，外面这一层粗硬的皮要先剥掉才好，免得还要磕掉蛊虫的牙。黑瞳，你可想到过自己也有今天！？”
　　黑瞳回答道：“罪奴之子，也配言胜！？”
　　他的语气不屑至极，然后那男人就猛然向后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面上。那女人惊呼一声：“伊路！？”便疾速扑倒在他身边，半跪着去扶他。
　　伊路捂着胸口，嘴角溢出暗色血液，惊惧道：“你没有受伤！？”
　　黑瞳嘲讽地说道：“夕彩丝南有着花一样的美貌，她以为凭着她的美貌任何男人都会拜倒在她的足珰下吗？然而在我看来，她比蛇蝎要丑陋得多。五毒毒得只是毒器，却忠诚于我。而她满口谎言，内心狠毒，竟然还以为自己的美貌能让我对她完全完全放开防备？”
　　那女人被他嘲讽得无比愤恨，几乎要怒而动手。
　　却听黑瞳说道：“你可以带着他走了，可千万别让他死在这里。当然，最重要的是，夕彩丝南，你们今天的行为，已经惹到我了。回去琏族的时候，不要忘了告诉你的族人，准备迎接飞羽黑瞳的怒火吧。”
　　女人顿时惊起。月光下看不出脸色的变化，但是她的双唇紧抿，眉头微颦，显然确实充满了惊惧。
　　黑羽站在那里，身姿闲适，笑声狂傲。即使明知道那身黑袍之下应该是非常丑陋的样子，但是我始终觉得不可思议。
　　相较之下，他气势逼人，夕彩丝南只有不战而退，扶起伊路就迅速离去。我站在枝头，看着飞羽黑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良久，仿佛睡着了一般。
　　静默和凝滞的时间太久，我发现了不对劲。
　　他应该不像自己说的那样，毫发无伤。
　　我跳下枝头，轻轻落在空谷的草地上，然后踏着三四月的新绿，一步一步往前走。精致的女鞋踏在草叶上，也免不了发出沙沙的响声，听到响声，飞羽黑瞳缓缓地抬起头了。
　　他望了我一眼，然后开口说道：“中原人。”
　　我微笑。
　　他开口说道：“中原女人，来我南疆做什么？”
　　我说道：“飞羽黑瞳，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些事。”
　　“我不帮中原人做事。”
　　我笑了起来：“我对于你的偏见或者敌视没有兴趣。我只知道现在你受了伤，我能救你一命；而我需要一个在南疆比较有势力的人，来帮我做一件事。至于这个人是谁，并不重要，只不过你恰好在这里，而我对琏族的大巫祝的好感更少。”
　　“你要我帮忙做什么？”
　　“我的妹妹到南将来找一个能解某种蛊的人，但是她今天早上的时候失踪了，我需要你帮忙找到她，或者查到是谁带走了她。”
　　飞羽黑瞳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可以接受。”
　　我走上前去，伸出手捉他的手腕。
　　他挣扎了一下，叫道：“你干什么！？”
　　我嘶嘶了两声，蛇群就包围了我们。我笑说道：“现在的我不需要动手，就能让你连肉渣都不剩。你在害怕什么？”
　　“你是......驱蛇人？”他的语气里面带了一丝不确定。
　　我说：“不，并不算。这只是......用了一点旁门左道。”
　　“旁门......什么？”
　　好吧，飞羽黑瞳显然没有凤摇了解中原文化，也相当于半个文盲了。我觉得我不应该对这点表示惊奇，毕竟他并不和我同一文化圈。
　　我说：“用词什么的不重要。我要看一看你的伤。”
　　他观察了一会儿，似乎在确认我的可信度。半晌，缓缓地敞开了袍子。
　　满是烧伤疤痕的胸膛上，是血淋淋的伤口，创口奇形怪状，似乎被什么小型生物啃食过一样。
　　我倒吸一口凉气：“是蛊虫？”
　　他回答：“是！”
　　这男人可真是够能忍的，竟然还装出一副全然没有事情的样子。
　　我喂食他吃下了一颗药丸，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处理，然后把蛇香打开，别在了腰间，把他抱了起来。
　　......难得穿上漂漂亮亮的女装，却要对一个丑男人公主抱，就算我内力深厚，但心里却依旧憋屈着。可是他伤在胸口，我又不能背着他或者扛着他走。
　　当然，不管哪种运输法感觉都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一边驱蛇，一边在飞羽黑瞳的指引下往巫族的村落前进。不过，当我接近所谓的“村落”时，才发现，这里已经不能称为村落了。
　　这分明是一座小城。
　　此时接近黎明，城中却还是灯火辉煌。踏入城门的一瞬间，我就被群群的巫士团团包围，他们身侧飞舞的蛊虫五花八门，触目惊心。
　　斗篷的盖帽下，飞羽黑瞳发出了低低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