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今日》夜帝

7、（七）

　　“喂？苏苏，猜我现在在哪儿？”坐在展位角落，乔帪宇一脸兴奋的贴着手机。
　　“帪宇？你没在北京？”苏南显然有点惊讶。
　　“我到广州参加个行业展，这几天都在展厅。”
　　“广州……那你有没有时间过来深圳这边？”用笔尖戳了戳桌上的台历，苏南说的有点迟疑。
　　“我爸妈这几天正好来看我，还说……想见见你。”

　　“苏苏……”乔帪宇有点结巴，“我就这么去见你爸妈……是不是太仓促了？你以前不是说，他们不太同意咱俩的事……”

　　苏南半天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才咳嗽了几声打破沉默：“我现在忙着，晚上给你电话再说吧。”

　　放下手机，乔帪宇有些失落的靠在简易椅子上，刚刚的兴奋心情去了大半。闷声不响的拿起展台上的资料看着，看了半天才觉得手心有点疼，抬手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手心已经被笔划破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抬手擦了擦汗，严寛无声的指挥着木工把一扇雕花门板固定到墙上去。
　　乔帪宇从定了预算方案就没见人影，一个短信都没有，严寛从赵烨那里才知道他出差了。
　　严寛平常接触的人不多，像乔帪宇这样对自己家装修都能大撒把的人还真没遇见过。想发个短信询问一下，手机拿在手中翻来覆去摆弄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有一个字发出去。

　　仔细端详着门板上墙后的效果，严寛微微皱着的眉头舒展开了一个明朗的弧度。
　　很不错，至少他自己非常喜欢。
　　上墙后的样子就是他想象中的效果，古意盎然又不木然呆板，跟这里的主人交融得如同一幅水墨山水，潇洒写意、浓淡相宜。

　　靠在穿堂的一角，他又一次细细的打量这栋屋子。
　　这其实不是四合院，不够大、还独门独户，但仍然让他着迷。
　　他知道自己是个奇怪的人，这样不合时宜、这样执着的喜欢一个旧都。老树昏鸦般土旧颓废，却仍如一个久远而来的旧梦，无论醒着、睡着，都在他脑海深处，风姿不减，深情不减……

　　他其实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执着的人。他对别人的想法一贯尊重，无论是耄耋老人还是稚龄儿童。他认为生而即来的精神和思维是无法用任何外界的条件所框定的，不分老幼，无论贵贱。所以即使大多数时候他都对那些屋主偏离审美的意趣有所腹诽，但总是尽量把自己的想法和屋主们的想法结合起来，尽量创造一个能共同接受的共通点。
　　但这次他破例了，破例的很严重，很彻底。

　　他其实有点不敢想乔帪宇看到完工效果的样子。
　　乔帪宇这人给他的感觉很奇怪。尽管他听闻的、和自己亲身接触的结果都表明乔帪宇是个容易接近的谦谦君子，但就是有种奇异的压迫感让他总是感觉栗栗……他本人其实早被周围的人暗地里定义为我行我素、固执飞扬、一言不听、一句不能劝的主儿，但每每在面对关于乔帪宇的事时，他却总是不由自主、小心翼翼的掂量又掂量、思索又思索……

　　暗地里他自己也疑惑不已，各种想不通之后，只能归结于乔帪宇大概是色荏内厉、扮猪吃虎的角色，因而愈加的小心谨慎、思虑入微……

　　然而这次，乔帪宇跟他共事的第一次，他就大大的违了乔帪宇的本意。尽管实际效果相当可喜，他心中的不安感却如影随形、一日重似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