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今日》夜帝

6、（六）

　　踩在门槛上，撑着斑驳的门框，严寛饶有兴味的打量着这个院子。
　　院子不大，方方正正，利落严谨。
　　院中左手边植着一株海棠，还没到花期，微风吹过，漾起满院细密的苍绿。
　　右首一只青瓷大缸缺了一角，装满了水，碧绿浮萍间悠游着几尾锦鳞小鱼。

　　院子小，房间不多，一明两暗，典型的北京旧民居。
　　严寛似乎非常喜欢这里，一面简略画了户型图，一面取出测尺仔细测量、标记尺寸。

　　“就你自己住还是有女主人？”严寛忽然“问”。
　　“呃……”乔帪宇迟疑了一下，“我自己住，偶尔还有我爸妈来看我才住一下。”
　　“那我就不考虑女主人的喜好和需要了。”
　　笔记本搁在前臂上，严寛的字写的飞快。

　　乔帪宇忽然觉得有点不过意。
　　笑了笑，严寛又量了一阵才停下来。
　　“测尺倒是不累，就是读你说话要集中精神，久了是有点累。”
　　“那我也写吧，咱俩笔谈。”乔帪宇拿过笔。

　　“这房子房龄这么长，估计肯定没有原始户型图和详细尺寸，我量清楚一点好出图纸。”
　　“差不多就行，我没那么多要求，能住就行。”

　　端详了一会儿乔帪宇的字，严寛的眼角像是带着一丝笑意。
　　“字如其人？”
　　“不如……”
　　.......

　　“我后天交预算单给你，你拍板就动工？还是怎么？”严寛想了想才写。
　　“不要太贵的，我下岗再就业人员，银子有限。”
　　“知道。你着急住不？我算算多长时间才能装完。”
　　“不急，就我一个人，早住晚住没区别。”
　　“你现在住哪儿？”
　　“赵烨家。”

　　乔帪宇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
　　仍是保持着睡着前坐在门槛上的姿势，歪歪斜斜的靠在漆色斑驳的门框上，动了动胳膊，觉得整个后背和脖子都酸疼。
　　看了看四周，有点睡蒙了，像是小时候玩捉迷藏躲在草垛里睡着了那次，半夜醒来惊见繁星满天的诧异。

　　抬头看了看已经暗淡下来的天空，夕阳透过小扇子似的叶片间隙、一晃一晃的投撒在他身上、脸上，有种恍惚的时空交错感。
　　原来有时候安静的生命状态也是一种舒适。不用刻意、不用掩饰，甚至不需要言语、行动。是喧嚣世界里悄然开出的一朵绒花。

　　蹭着古旧的门框，听院中风吹叶片的沙沙声，乔帪宇舒服得又要睡去。
　　这一天，有趣。
　　这个人，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