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何处寄遗梦

9、风乍起，等闲平地起波澜

　　呼吸了几天的自由新鲜空气之后，大队伍轰轰烈烈地又回到了紫禁城。四府也有了喜事，李氏顺利产下一子，赐名弘呁。四府多了欢声笑语，最高兴的莫过于弘晖了。对于这个弟弟，他似乎聚集了许多的好奇与兴奋。因为他，子初常常去看弘呁。有时会碰见李氏，子初一如既往的恭敬，李氏却是淡淡的。但是子初有时总能感觉到一道审视的目光，似要将人穿透，很不舒服。
　　对于弘晖，子初几乎是纵容他任何的胡闹，只是想多留一些快乐罢了。一天子初兴之所至，写了一篇“好了歌”。恰巧被弘晖看见，便嚷嚷着说：“子初，你这是写的什么啊？字很难看哦，而且和先生教我的怎么不一样啊？”
　　子初汗颜，竟然被一个奶娃娃瞧不起。她抱起弘晖，指着那篇文章说：“大阿哥，想听子初讲讲吗？”弘晖极乖巧地点头，子初想了想说：“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会改变的大概就是这个时空了。我们每个人都是短暂的一瞬，功名利禄，到最后，一抔净土，什么都带不走。”
　　看着弘晖紧皱眉头的样子，子初笑着揉揉他的脑袋，这样的话题对于这个孩子还是太难以理解和接受了。但是弘晖却说：“子初，那你说人为什么还要来世间走一遭呢？”
　　子初心里一阵难过，这是一个多么灵慧的孩子啊。她说：“佛家说，人来世间就是为受苦，受尽各种苦，皈依佛门，享受轮回之乐。可是子初觉得呢，人来世间是为了感受爱，各种各样的爱。因为爱，我们的生命才不会空白。等到我们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回忆起往昔，会感受到生命的温暖。”
　　弘晖看着子初说：“那什么是爱呢？”
　　子初想到了信之对自己的宠爱，笑着说：“爱其实很简单啊，爱一个人，就是要对这个人好。没有理由、没有条件，只因为是那个人。”
　　弘晖突然恍然大悟般地问：“我爱子初，子初，你爱我吗？”子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个鬼灵精。刚想怎么回答他才好呢，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轻咳，两个人分别给四阿哥请安。
　　四阿哥走到弘晖的面前，稍显柔和地问：“晖儿，这几天功课如何？”
　　弘晖扬起略有些得意的小脸说：“回阿玛，师傅都夸晖儿聪明又用功哦。”
　　四阿哥摸摸他的头，说：“你要记住，你是大清四贝勒的儿子。”
　　弘晖没有听懂，子初却懂的。也许这就是身在帝王家的无奈。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是一条尊荣与血腥并存的不归路。
　　子初虽然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很是难过。弘晖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子初心里比谁都能够理解，那如果有那样一天，她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四阿哥待了一会儿就去福晋的房里了，因为十三爷的生辰快到了，到时会在四府为他举办一个宴会。四阿哥一走，弘晖眨巴着眼睛说：“子初，咱们去花园玩嘛，前几天高管家给我扎了一个风筝，咱们去放啊。”子初想着高无庸一脸严肃地扎风筝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再看到弘晖的星星眼，子初点点头。
　　弘晖兴奋地跑回去拿风筝，子初怕他摔着，赶忙在后面跟着。穿着厚厚的花盆底，在初秋时节的寒风里愣是跑出一身汗。
　　看到那个风筝时，子初真的有点震撼，比起现代的那些风筝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弘晖力气不够大，大部分都是子初在放。秋高气爽，有一丝微风，确实很适合风筝的飞翔。“哇，子初，你看啊，风筝飞得好高啊！哇，子初好厉害。”子初笑着说：“大阿哥想不想这么厉害？”弘晖使劲点了点头。子初把手中的线交到弘晖的手中，说：“大阿哥，拿好了哦。”弘晖使劲握着线轴，小脸上是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一边跑着一边说：“子初，我也能放啦，太棒了，哈哈！”这样天真的笑容，子初再看着天上的风筝，看似自由，却又有了自己的牵绊。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突然听到扑通一声，子初的心里咯噔一下，明白是弘晖一时没有注意掉进了池塘里。他正在水里扑腾扑腾，“子初，子······初·······。”子初听着他的呼喊，心里纠成一结，动作却没有停下。纵身跳进池塘里，奋力向弘晖游过去。抓住弘晖的时候，子初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小腿有一点抽筋，不是很厉害，大概是初秋的水太冷的缘故。子初心里只有救弘晖这一个念头。弘晖个子比一般的小孩已是偏高，再加上自己穿的衣服比较繁琐，向前一步都要用上在现代五倍的力气。幸亏刚才有奴才看见大阿哥落水已经去禀报，他们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吧？子初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把弘晖托了上去，自己的腿已经疼得厉害，无法使上半分力。晚秋的水真是凉啊！在失去意识之前子初的脑海里模模糊糊地飘过这个念头。
　　似乎正梦见弘晖被什么人拖走了，子初越是着急越是身上越是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大阿哥，大阿哥”猛然惊醒，一头一脸的冷汗，幸好只是一场梦，这时子初才发现床头一道阴影，是四爷。子初忙要给四爷请安，四爷按住了她，“先别动，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吗？”子初心里惦记着弘晖，着急地说：“回四爷，奴婢没有什么，弘晖阿哥没事吧？奴婢想去看看他。”四爷想起那拉氏的迁怒以及自己的警告，再看着子初那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关心之色，心中微动，只说：“弘晖没有大碍，只是有些受凉，今天不用你当值，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吧。一会先把粥喝了。”说完就走了出去。
　　子初想下床看看弘晖，身体却是一阵发软，正想着还是回床上躺一会吧，这时门口有脚步声，“姑娘，你怎么下床了呢？赶快回去躺着吧。”原来是茗安，子初笑着说：“咱们当奴婢的哪有那么金贵啊。”茗安却不依她，只说：“姑娘，十三爷把你救上来之后你发了一天的高热，愣是不退，四爷一直在旁边守着。”子初脑子一时有点懵，十三爷救她上来的？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四爷一直在守着自己，那自己迷迷糊糊中要喝水都是他拿给自己的么？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子初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这时茗安端上来一碗蔬菜瘦肉粥，绿色的菜末和跺锝碎碎的瘦肉，飘着特有的香气，一下子就诱惑了子初的胃。茗安看到她的表情，知道她也饿坏了，忙把碗和勺子递了过去，想着还是四爷想得周到，自己一会也可以跟四爷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