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爱未生》日易

31、金蝉脱壳

　　沐浅浅醒来时依旧在一辆正在行驶的车的后备箱里，这让她怀疑昨晚令人触目惊心的事是否真实，陈梓妍坠崖，是凌瑟动的手，宋敏熙下落不明……
　　不久车停了，车门打开后于强光里看到两个金发帅哥，他们一人一手毫不费力地将她拎下了车。前方停着几辆黑色越野车，像改装过的小型坦克，底盘高得离谱，轮胎直径差不多一条腿长，说不出的威猛与张狂。一个身材挺拔的人从车上下来，高鼻梁，白皮肤，黑头发，标准的混血儿模样。他快步走过来，语气戏谑地说：“别那么紧张，无论你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沐浅浅望了望车上坐满人的座位，那阵势像去打仗一样。
　　“我的朋友呢？”
　　他嘴角歪笑，有那么一点慕培轩的痞气，“你哪个朋友？在这里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因为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与意图，也不清楚，自己所说的朋友，是凌瑟、陈梓妍还是宋敏熙？耳边突然呼呼声响起，脸上强风扫过，令人闻风丧胆的声响骤然接近后即刻歇止。一辆越野车停在车队最前方，深沉如墨的钢黑色散发着凛凛威严，远远一望让人退避三舍。奔驰乌尼莫克，真正的越野之王，把路虎、悍马甩出几条街的家伙，望了望身后，群山耸立、峰峦叠嶂，难怪他们开这种车。
　　他让人拉开自己那辆车后座门，沐浅浅嘴角一僵，义正言辞地说：“乖，别开玩笑，否则我会把你当成慕培轩。”
　　“我不喜欢那家伙，另外，我叫肖恩。既然你坚持，那就得跟着我们。”
　　说完，他一把抓住她后领往前拖，最终在那辆正打开车门的车前停下来。
　　沐浅浅撞在刚打开的车门上眼冒金星，“缺德的家伙，就算落在你们手里……”
　　“再说话把你舌头拔下来。”大提琴与小提琴交融之声，低沉而不压抑，清扬却不高亢，世间独一无二的声音。
　　沐浅浅愣了几秒后对上面前犹如死神的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俗话说见面三分情，况且她这回应该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顾先生，好久不见。”在看到那能把她生吞活剥似的眼神后站直发软的双腿，“但是，你好像来迟了。”
　　顾一凡径直往前走，声音冷淡至极，“我从不迟到。”
　　对面肖恩含笑的眼神正嘲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沐浅浅瞪了一眼过去，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顾一凡她都得罪了，肖恩有什么好怕的，反正破罐子破摔。
　　山上几套房子前后贯通，金顶雕栏，铜瓦白墙，典型的印度教雕塑与色彩。登梯爬山，到达时门口早有人等候，当先几名身着黑色西服的中年男子笑脸相迎，双手合十后鞠躬相让。
　　“欢迎欢迎，两位老板的到来让这里蓬荜生辉，里面请，里面请。”
　　顾一凡点头轻应，肖恩亦是如此，几人脸色一沉，看到沐浅浅后更是脸色铁青，瞬间又缓下神色立刻引路进去。
　　沐浅浅被人押着跟在他们后边疑问重重，寺院里不应该都是僧人么？怎么都是穿着黑西装的男人？而且这些人虽然对顾一凡和肖恩毕恭毕敬，但一身气势，或者说邪气，看起来就不像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过了几处廊道，来到一间会议室一样的房间，相较一路所见的建筑低调朴素，在这里完全想不到是在寺院里。
　　顾一凡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像一头睡着的雄狮，凛凛气势让人不敢直视。肖恩坐在主位旁，那几人对着他们跪下双手合十匍匐在地，再起，再拜，如此反复，应该是最高礼仪。沐浅浅倒吸一口冷气，这人哪里是音乐会上优雅的大提琴家，完全是□□上纵横多年的头目。
　　顾一凡睁开森冷的双眸，久久才出声：“站起来。”
　　他们犹豫后神情严肃地站起来。
　　“老板，得知您平安归来，我们实在喜出望外，在您的飞机一落就立刻派人……”当头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说。
　　“说重点。”沉郁的声音带着强势的压力，大厅里瞬间死寂一样沉静。
　　一个身形稍壮的男人全身颤抖，勉强仰起脸说：“几年前听说您……失踪了，我们人心惶惶，派人找了您很久。”
　　“失踪？”他刚毅的脸毫无波澜，冷峭的眉眼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漠视。通身散发的不是肤浅的冰冷，而是从里到外透出死寂，像一个死去了很久的人，而死人是不会有温度的。沐浅浅咽了咽唾沫，稍稍往后退了几步。
　　另一个稍瘦的男人讪讪开口：“只是……只是听说。”
　　站在一旁的西德立刻将两人扣倒在地，“听风就是雨，要你们有什么用？”
　　几人立刻跪下拜求，一人声音沙哑地说：“老板饶命，上方派慕氏、扎西、维尔玛他们联合东南亚那边下手，逼着我们交付权限和通路，丹巴一开始不同意，几乎惨遭灭族，只剩他一个废人，我们是不得已才去的芭提雅。三个月前我们已经上传乔治先生，一直没有明确的指示，大家传老板已经……”接下来的话自觉咽了下去。
　　顾一凡眉眼扫过那群人，与肖恩对视一眼，冷声说:“去见巴非。”站起来几步就走出门外。
　　穿过中堂来到一个被枯木遮掩的山洞前，洞口不大，却深入其中，洞里本来点着昏暗的灯火，这时顾一凡要进去，即刻有人举灯带路。顾一凡带着几个人与他们进去，其余的人留在外边接应。
　　沐浅浅坐在石头上，对两天内东奔西跑而依旧安然无恙感到非常欣慰。说到好状态，挺佩服顾一凡的下属们，当她坐在石头上养精蓄锐的时候，那帮家伙个个精神抖擞严阵以待。
　　“这样就撑不住了？”
　　肖恩走过来，给沐浅浅输入营养液。她瞬间觉得这个堪比Armani广告模特的人与特种兵似的顾一凡下属同框，画面实在违和。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全职还是兼职？”
　　其实沐浅浅的眼光不错，□□上五大帮派之一的温斯莱特家族老板能差到哪儿去？但这坑太深，她是好样的。
　　对方大概愣了三秒钟，“什么是兼职？”
　　“……”
　　突然间沐浅浅听到有碎石滚落声，是远处的动静，她刚站起来，这时进洞那些人正好从里面走出来，脸上神色都不太好。肖恩也察觉了，走上前说：“他们要炸山。”
　　那花白头发的中年男人望了望山脚，立刻吩咐下去：“通知所有人在这里集合，其他几个把后山通道开出来。”
　　顾一凡与肖恩均神情淡然，纷纷嘱咐手下的人立刻兵分两路，一队人下山探查，一队人跟着从后山撤退。
　　巍峨的群山要炸掉谈何容易，但炸毁他们的退路却不难，能让他们如此重视，可知不是小事。
　　只用十分钟，在无法想象的有限时间里攀爬下山来到山体腹地，后山通道的洞口犹如张着利嘴的饕餮，随时要把人埋葬腹中。洞穴通道只容一人通过，一直倾斜着向下延伸。不知走了多少弯道，沐浅浅已经全身发软临近崩溃边缘，偶然间回头，发现身后的队伍中有人背着一个戴着毛帽的男人在走，应该是他们口中已经残废了的巴非，没想到竟然残废到面不示人、手脚全无，在他们看来却习以为常。
　　不禁打了个寒颤。当时真不应该走那条路，就不会遇见顾一凡，也不会进入中宜碰到慕培轩，现在更不会跟这些人钻什么山洞……
　　突然听到轻得不能再轻的沙沙声，虽然其他人都没有听到，但沐浅浅天生听力灵敏，以及多年在画室习作养成的习惯，再轻微的声音也能听得见。抬头看了看四周，身后的肖恩立刻推她，“快走，后面的人都等你了。”
　　沐浅浅张嘴欲言，沙沙声瞬间提高了音量。他刚要说话，顾一凡立刻回头，“肖恩，马上拦截信号，西德，你带他们走。”
　　肖恩从背包里拿出电脑，十指翻飞地敲着键盘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西德领着大家继续加快进程朝出口走。一转眼，通道上已经不见顾一凡踪影，简直比宋敏熙还神出鬼没。
　　快到出口通道内风声越来越大，泥泞的地上积满了水，越往外走脚越难抬。
　　“哐啷”一声巨响，身后的岩壁上石块突然纷纷塌落，通道内即刻乱成一团，走在后面的人一窝蜂往前挤，顿时如菜市场一样。沐浅浅没站定就被人群挤在墙上，几番挣扎后跌倒在地，滚了一身泥。
　　“西德，我收不到信号。”前方的肖恩喊过来。
　　西德皱了皱眉，拔出枪朝前方开了几枪，“都给我闭嘴，否则全部枪毙。”
　　他的声音贯通在通道内，像拿了几个扩音器发出的效果，一时间喧闹声被压了下来，只有石块滚落的声音。
　　“混蛋，外面有人捣鬼。”肖恩几乎吼出来，暴戾的声音让所有人怔在原地。
　　话音刚落，西德的上方突然塌下一块巨石，他立刻往后退几步，踩在泥里的脚像没有受到束缚快速地借力从岩壁上翻过，一人高的巨石把他和肖恩与后面的人隔开。通道内再次沸腾，以西德和肖恩的能力，肯定不会为他们这些人费力，况且还没跟上顾一凡，说明他们俩已经耽误太久。
　　“闭嘴，吵死了。”沐浅浅大吼一声，连她都没慌，这些临危慌乱的人凭什么在道上混？身后的人听她一吼即刻醍醐灌顶就此停声，并不是就此服气，只是她的话在理，路被堵了，光吵闹有什么用？但因此对她的冲撞暗自怀恨在心。
　　身后的喧哗声停后，沐浅浅转过身不理会那些刺人的目光，大声向对面喊：“西德，我要是死了，你们杀慕培轩名不正言不顺。”
　　下一秒立刻响起西德的声音：“都退开。”
　　大家应声后退，不多久巨石“轰隆”一声爆破成碎石四处飞打，精确到毫米的炸药，除目标之外其他岩石毫无动静。砂石滚落后沐浅浅掩着头走去，西德利刀似的眼神狠狠瞪着她，一字一句地说：“没有你，我们照样杀他。”
　　沐浅浅扯扯嘴角，他们的恩怨她可管不着，但她还不想死。
　　临近洞口是最关键的一步，要是出事，前面的努力全部前功尽弃。
　　肖恩和西德走在前面，渗水的地上全是滚落下来的石块，沐浅浅走上前几步，突然地上剧烈地晃动起来，与地震无异。石块再次入下雨般哗啦落下，众人脚迈不开步，又避不开不断砸下的石块，一眨眼就倒下了很多人。
　　“大家手拉手走出去。”混乱间听到那中年男人大声喊道。能站起来的人立刻依言一个抓紧一个，摇摇晃晃的人绳硬是半死半伤地走出了一大半的人。沐浅浅原本走在前面，混乱中生生被挤到了后面，眼看就要离开洞口，不料她前面的人突然被石块砸头挂掉了。正无计可施，突然西德一只手伸了过来扯住她，抖动的画面来不及思考，一串人立刻被他唰地一扯拉出了洞口。
　　众人惊慌的情绪还未平复，出来后才发现到处都是火拼后的残迹，光秃秃的岩石一片焦黑，地上尸体遍布，凌乱分散的几辆车已经浑身是火面目全非。不远处已经停了很多车接应，那些□□大佬们一出洞口就一窝蜂挤上了车。
　　“快走，对方的人正大批赶来，没必要损耗在这里。”肖恩盯着频幕快速按了几个键就收起电脑与西德直奔车上。
　　“Boss呢？”一个与西德一样帅气英武的金发男人在他们上车后问。
　　西德睁大双眼，“你们没见到？”
　　“没有，我们在那边被人伏击，刚到这里你们就出来了……”那男人的话没说完立刻恍然大悟惊呼：“那架飞机。”
　　西德面色一沉，“马上追踪。”
　　“找到了，弗兰克正在飞往加德满都，只带了大卫一人。”肖恩早已定位搜索，看到追踪数据后连忙报出具体情况。
　　沐浅浅听他们之间紧张的对话有预感又有事情源源不断而来，不管愿不愿意，一连几天的奔波对她来说实在强人所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