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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参加婚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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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去参加谁的婚礼?”坐在车上的时候唐昔忍不住问他,本来事不关己她不会过问,但这一身行头她赚十年都不够,感觉自己像一个被他打扮好拉去充场面的精致花瓶。
“方成董事长的独生千金方以然,和教育厅厅长赵先生的独生公子赵荥的婚庆仪式。”
“是方建军的女儿?”
“嗯,我们两家是世交。”
唐昔在曲桉度假村曾与方建军有过照面,是一个既憨厚又精明的男人,不知他的女儿是否也卓尔不群,毕竟是大家闺秀。
“我认识的人不多,可能会招呼不好。”
柏藤把项链给她戴上,“一会儿你跟着我,我带你认识。”
车子在到达金碧大厦的时候停下,此时晚霞逝去,夜正翻滚涌来,华灯初上的城市被流光溢彩的霓虹车灯和纸醉金迷的欲望冲刷,可怕而令人向往。
婚礼在二十七层的西餐厅举行,门口一副巨大的结婚照设在入口处,男俊女靓,非常般配。进去时就看到人满为患的宴客大厅里,这里香槟美酒、喜气洋洋,一派华丽大气。
“这结婚照照得真好。”唐昔看到后笑着说。
柏藤也调侃着:“哪天我们也去照?”
唐昔顿时胸闷,抬头刚好看到他一脸的风和霁月,忍不住就抬起手戳他肩膀。
柏藤一把抓住她的手眉头一拧就要发威,远远看见人群中文焕夫妇和文纾元正向他们走来,就牵着唐昔过去。
身材高大的文焕身着西装革履英气十足,和夫人林婕茹一身的贵妇装扮互相呼应。两人虽已过五十岁,看起来却像四十五六,保养得相当好。而一旁一袭香槟色礼服的文纾元亦是高贵脱俗、貌美傲然。
“文伯伯,伯母,纾元。”来到他们跟前,柏藤谦逊有礼地打招呼,看起来像模像样。
“哎,阿藤你来啦,今天更帅气了。”文焕亦是笑脸迎人,说着看向唐昔,“这位是……”
“我是柏先生的助理。”唐昔在柏藤开口前抢着说。“文先生、文太太好。”
柏藤满脸欢喜地挽过唐昔的手点点头。唐昔心知文焕和文纾元不仅是柏家商业上的伙伴,还是交情很好的世家。柏藤待她不错,又带她来充场面,应当做好个样子。
文焕和林婕茹一脸笑容开来。“这助理好,阿藤挑人的眼光不错。”
柏藤笑笑说:“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唐昔双眼一黑,尴尬地挤出一丝僵笑点头边瞪了柏藤一眼。但这只是前奏,还有更令她意想不到的。
柏藤看了一眼唐昔黑成酱油的脸,镇定而微笑着说:“她同时也是我的妻子。”
唐昔的世界里轰然打起了响雷,接着秋风萧瑟、洪波涌起、寸草不生。她站直了身体,像迎宾队一样笑容满面地应和说:“文伯伯、伯母请原谅,今天是赵、方两家的大喜日子,未能告知详情,还请两位长辈多见谅。”
文焕和林婕茹都是一脸的惊讶,很快又笑容开来。“没想到阿藤结婚了,哎呦,都没听伯母说起过。新媳妇模样漂亮,也很得体。”
柏藤也歉疚地说:“只领了结婚证,婚礼恐怕要延后,到时候一定请文伯伯和伯母,还有纾元。”
文焕想到柏慕过世不久,从来不过问公司事的柏藤这时候接任确实有些勉为其难,结婚不办婚礼更是合情合理,但心里一片阴影闪过,如果柏藤不回来,也许文纾元也不会回来。不禁看了自己女儿一眼,瞥见文纾元正盯着柏藤和唐昔相牵着的手,那不轻易察觉的刺人愠气让他不由得跟柏藤他们告辞。
与文焕夫妇分开后,柏藤又带唐昔认识了一些商政名流。而唐昔也很清楚,这不单是一个婚宴,还充斥着许许多多无以名状的东西,毫无例外的与很多宴会一样,都已不是单纯的祝福聚会。方建军和夫人正热情高涨地招呼客人,见柏藤他们走过来便高声说:“阿藤,怎么现在才到?你伯母可早惦着了。”
方建军为人憨厚,说话做事也豪爽,而夫人高雅干练、貌美惊人,穿上高跟看起来差不多与微胖的方建军一样高。方太太眼里笑意盈然,“你能来真的太好了。”
“恭喜叔叔阿姨,以然结婚我当然来,愿新人百年好合,两位长辈健康安泰。”说着把贺礼呈上,是危庭亲自挑选的。方建军夫妇免不了客气几句,柏藤又向他们介绍了唐昔,均是如文焕夫妇一样的反应,然后又是一些祝福与客套。
唐昔喝了点酒,头有些晕,说:“我去趟洗手间。”然后朝洗手间去了。
婚礼的过程都是按着程序进行,宣誓表白,交换戒指,然后新郎新娘互相亲吻……礼过后新娘去换装,新郎则和伴郎团挨个敬酒。
新郎酒量很好,几杯红酒下去仍清醒地与客人大笑高谈,畅谈间只见他停下来四处观望,“怎么伴郎少了人?表弟呢?”
他身旁一个四五十岁气质高雅的女人说:“嗨,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脾性,人多他不愿呆。”
说话间,已有冷冽的声音传来,在人声鼎沸中超然脱俗。“没那么夸张。”
柏藤拿开唇边的酒杯朝发声处看去,一个整齐纯黑西装、身材修长笔直的年轻男子款款而来,双眸如冰水,儒雅中带着清冷,仿佛中国水墨画里走出的雾中仙人。
新郎推搡他假怒说:“你倒是从容自若,越来越有当官的样子。”
柏藤点头轻笑,这样风度又年轻有为的人实在难得,但细一看,却发现那男子溢着清风明月的眼中似有颓糜,不禁惋惜。这时又有人过来,柏藤自是潇洒自如的与他们谈天说地去了。
唐昔从外面进来时觉得空气都不一样了,酒香散于大厅里的每个角落,华衣美服的人们端着酒杯穿梭走动,也有聚在一起说笑的,好不热闹。突然迎面一个身穿紫色礼服的女生端着酒杯转身撞到了唐昔身上,好在酒没洒出来。
女生抬起头的瞬间笑容却骤然降温,“唐昔?”
唐昔也立即皱眉,“苏艺敏。”
苏艺敏眼里泛着不可思议的目光,脸沉成了青黑色,“你回来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昔听她口气冲人,便不愿搭理转身走开。苏艺敏追上来拦住唐昔去的路,厉声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没必要,毕竟你无足轻重。”唐昔说完就朝柏藤的方向走去。
苏艺敏的脸扭成了苦瓜状,正要追上去,就有人拉住她攀聊:“你也认识柏太太?”
“韶风?”苏艺敏瞬间惊愕的目光闪烁地追随过去,然后缓缓平和下来,唐昔,最终是停在了一个神采出众的男子身旁。她眼里笑意四起,转身匆匆离开了宴会大厅。
唐昔回来后跟着柏藤与一些人谈聊,又喝了一些酒,头比之前更沉,柏藤搀扶着她去了一旁的VIP休息室。
“要不我们走吧。”柏藤给她拿了杯果汁过来。
唐昔接过,果汁酸甜清香,胃里的热气也渐渐消下来,“可以走了吗?”
“当然。”他拿过纸巾给唐昔擦去嘴角的果汁,“等我。”他说完立刻出门向婚宴主人辞行。
唐昔头靠在靠垫上,一边放下杯子用湿巾擦手,中指上的黑玉髓戒指应声脱落掉在膝上又滚落在地板。这戒指戴在柏藤手指上刚好,套在她手上有些松了。
她走出门拾起戒指,正要起身的霎那,一声熟悉的、令她魂牵梦萦的问候就像一记魔咒定住了她所有的动作。如果说还有什么值得去害怕而心疼得流泪的,唯独这个人、这份牵绊、这些情谊。
面前这个城市的夜景,远处江中的游轮,成川如海的车流,原本的喧嚣和浮华,突然被巨大的玻璃幕隔绝,瞬间只剩下寂寥的天地。
那不敢直视又渴望望进深处的双眼,汹涌着深刻的讥诮和愤怒,还有苦与痛,得与失,恨与毒。是这么近,却那么远。紧揣的双拳恨不得握在手中的是她细长的脖颈,然后揪着最后的一份希望走向幻灭。
谁都无法阐释永恒。
它可以是圣者的苦恋。
可以是凡人的福气。
可以是三亚海边经受日夜洗礼的天涯海角。
曾经,她问:“如果有一天,我的手没有足够的力气去握你的手,你是会用加倍的力量来牵我的手?还是毅然将手掌摊开,送我远去?”
他说:“能牵一个人的手是一种缘分,这样的福气,一旦我的手握紧就不会再松开了……”
现在,他站在拐角的身影孤单而令人惋惜,瘦了许多,寡清的眼睛恍惚映着羸弱的气息,犹如要崩塌的高山冬雪。
“柏太太。”他说。
“是。”唐昔紧握的双拳指甲深深扎进肉里,昨晚受伤的食指也渗出鲜血。
他渐渐走近,眼里迸出的讥讽瞬间席卷而来,就连着满城的霓虹也照不亮一丝尘埃。唐昔后退几步,身体靠在雕花铁栏上,侧面的霓虹一闪一闪地斜映入眼里,像电影放映着和他重逢的情景。
“你好,薛先生,好久不见。另外,恭喜你。”
“恭喜什么?”
酒劲没过,难免口不择言:“贺君得高升,如果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知你会不会有今日的功名利禄……我为你高兴。”
夜风深深刺进他已经通红的眼底,一贯的冷静自持终于抵不住心底萌生的愤怒,抓着她的脖颈将她抵在栏杆上。如果可以,真想用力掐下去,看她会不会淌血,还有没有温度。
唐昔半个身子超出栏杆悬在空中,下方是车流人海。
他清淡如竹的气息拂上面来,“功名利禄是我想要的吗?我一直在等,数着滴下的药水等你回来,可我想不到你真的去新加坡了。我每天起早贪黑忙忙碌碌,到过的地方从来没有唐昔的影子。我图什么?图你那句功名利禄吗?”
唐昔抱着他的肩膀抽噎着说不出话,她怎么用“功名利禄”这么恶俗的词来配他?
“唐昔,如果你拽我下去,我绝不会挣开你的手,你为什么不拽我下去?”他的声音颓靡黯然渐渐无声。
她何曾想拖累他。
“你该好好过,也是我的愿望。”
“愿望?”他辗转于愤怒与讥笑的眼神,此刻是前所未有的失望。
松开手拽过她朝电梯走去。出了酒店上车,唐昔目视前方,他一路上没有说话,车子如白驹过隙穿梭在S市宽敞而拥挤的街道。这条曾经相携着走过无数次的道路,现在坐着车竟然如此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