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平秋》一蘇

12、连壁湘城倒

　　“援军已至，桐辰将士听令，即刻撤退，前往湘灵会合荆将军。”皇甫仲亭见武叶平率领骑兵前来，看了看伤重的清微，随即集结了大军开拔湘灵。
　　他还记得五天前的夜晚，荆秋悄悄找过他，对着皇甫仲亭，荆秋如同兴奋的孩童：“皇甫将军，在下想到妙计，莫帅的一意孤行是会有代价的，小微不会出事的。”皇甫仲亭只听到清微不会有事，便进帐详谈。
　　“你带兵，但是装作不认识清微，清微绝不会对你下手，莫恬必定会激怒，他的固执一定不应允他人代他杀掉小微，大人必须保留实力，不用痛下杀手，援军到达，你就率兵疾走，来湘灵与我会合。”荆秋的计策，让皇甫仲亭内心一震，他也许真正爱上了小微，他绝对可以保护好她。
　　“宣平公主，照顾好盛平！”皇甫仲亭望着气若游丝的清微，回身驾马，直奔湘灵。
　　武叶平赶到，见又被重创的清微，二话不说，将她背在背上，用军旗固定，赶回湘灵。
　　“这位将军，我随你一道回湘灵！”清玄二话不说，骑上风清，在前开路。

　　“汪总兵，武副将率领的将士到达双鸣山前被小股势力追击，现已抵达！”斥候来报，汪彻唐长吁一口气。
　　“总兵大人，荆秋与贾明峯率大军范我湘灵！此刻正在叫阵！”斥候来报，汪彻唐心底一沉，这下，这条老命要好好为湘灵而战了。
　　“即刻备阵，去把老夫的弓箭拿来！”汪彻唐独自走进帐内，穿上盔甲，将一枚黄金枕木擦了又擦，带上食指。
　　“总兵大人，一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小将来报，汪彻唐整整盔甲，拿起弓箭，怒吼一声：“出发！”
　　湘灵城门大开，一万多将士冲出城门，头上皆扎白巾，严阵以待。
　　汪彻唐并未打算叫阵，两军直接交战，汪彻唐率箭队射出无数流箭，前排强攻的桐辰甲兵大多中箭，一排一排地倒下。汪彻唐手执弓箭，三箭齐发，冲来的三名副将咽喉贯穿，倒地而亡。
　　“好弓法！”荆秋策马而前，骑兵队立马杀向汪彻唐，汪彻唐双腿夹紧马肚，左右开弓，所到之处，白羽箭直直贯穿敌人咽喉。双方的厮杀，伴着流矢长矛，双方死伤惨重，荆秋无法靠近汪彻唐，内心焦急，只得在旁杀死栖云的小将步兵。
　　远处，皇甫仲亭率甲骑前来，骑兵的威力，使得栖云处于不利，战场上，尸体堆积如山。“荆将军，小微受重伤！”皇甫仲亭焦急万分，荆秋心底一凉，怎么可能？！“皇甫将军，怎么会这样！”荆秋无心恋战，一心想着清微的伤势。
　　“一切本按着我们所想，莫恬根本打不过伤愈的小微，可是，半路多出个清玄，就是以前的宣平，小微为了救她，被莫恬刺中。”皇甫仲亭心中一紧，他还忘记提醒清微，不要回湘灵。
　　“现在，强攻湘灵，在湘灵援军到之前，提前夺城！” 荆秋一声令下，桐辰士兵势如破竹，汪彻唐就快抵挡不住了，他朝后取箭，箭筒之下，只剩一支白羽箭，荆秋见汪彻唐只有一支白羽箭，自道这是好机会，策马飞奔向前。
　　汪彻唐将最后一支白羽箭对准荆秋的咽喉，拉满弓，箭飞速射向荆秋，荆秋将剑挥向白羽，白羽箭被劈成两段，插进地上的山石之中，只留一段羽尾，就在同时，荆秋的剑架在汪彻唐的咽喉之上。
　　“降了我，我不会亏待你。”荆秋不舍良才，他想留住汪彻唐，也好为清微留条后路。
　　汪彻唐在白刃之下，丝毫无所动摇，荆秋再次劝说：“小微会没事。”
　　汪彻唐有所犹豫，可是，他不会妥协，一字一句，毫无退意：“老朽不降，公主不降，栖云的子民不会凭你一面之词作了叛军去！”话毕，汪彻唐突然紧握荆秋的剑，用力抹向自己的咽喉，鲜血，缓缓流下，他的眼睛至死都未合上。
　　忠诚，这辈子，他诠释了全部，尽忠了清家，那抹耀眼的红倾诉了他的快乐。人活一辈子，到老能去得有些价值，死在强劲的对手的剑下，难道不是一种幸福吗？铁弓，随着自己的倒下，还会有谁拉得开，拉得满，自己的力量再大，弓注定不会变成满月，那弯残的下弦月，带出最后的羽箭，便注定剩下孤独。
　　他无奈地拭剑，收起惨白的银刃，缓缓对着银须长者深鞠一躬，挤出无比艰辛的一句：“厚葬！”
　　远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清微失去了意识，在颠簸下，血开始溢出。“武副官！湘灵被偷袭了！”清玄远远看到荆秋故意竖起的莫氏军旗，敦促武叶平勒马。
　　“公主！湘灵城陷，我们该怎么办，小微公主必须立马救治啊！”武叶平无比焦急，开麟甲上，血迹斑驳，清微早就面无血色，身体也在渐渐发凉。
　　清玄将突围的剩余的将士集结，为躲避荆秋的耳目，命所有人躲进山中，绕道前往步水，与周昶、吴芝应大军会合。
　　“将军，前方发现栖云残部！”斥候来报，荆秋不禁皱眉，还是被发现了，清微此刻必定伤重不醒，自己要想办法救她，手无意碰到袖中的伤药，心生一计。
　　“本将见余部不出百人，现拨亲卫军五百人与本将一起追击，全部劝降！”荆秋令下，骑甲杀向清玄。
　　马蹄之下，不再犹豫，冲过去，清微才有救，荆秋不会让她死在自己前头。残余的部众与前来的甲骑正面交战，百名死士殊死顽抗，桐辰兵遭到最强大的阻击，武叶平与清玄拼死保护着清微，飞奔前往深山。
　　荆秋手执伤药罐，策马尾随，清玄见荆秋死追不放，索性回身拖延时间。荆秋见此刻只留清玄，武叶平渐行渐远，终于放下心来，将药罐扔向清玄。清玄一愣，接过药罐，闻了一下，确保无恙。
　　“快救小微，晚一刻，她就撑不住了。”荆秋撂下一句话，随手割伤自己的手臂，清玄见状，想上前阻止，荆秋有些担心焦急，勒马回身，只留下一句：“带她走，不要回来！”
　　清玄没有丝毫犹豫，追向武叶平，小微，你又欠了他一次，如何还他？
　　荆秋的伤口不深，却伤了筋骨，贾明峯见荆秋受伤，立马招呼军医，前来为他包扎。
　　“将军，残部有十余人逃离，不见清微武叶平，我等失职。”贾明峯前来报告，见负伤的荆秋，便知他定是吃了武叶平的亏。
　　“罢了，穷寇成不了气候，本将也是一不留神中了一剑。”荆秋早就习惯了疼痛，他有些麻木了。
　　夜晚，寒凉沁骨，荆秋独自走在湘灵的营帐之中，望着残凉的月色，伤口有些焦灼，眼中的温柔倾泻在月光之下：“傻小微，一定要撑下去，我们一起疼，一起凉。”
　　今世，一起寒凉一起冷暖，她不再孤独无依，朦胧中，月色下，落寞的身姿伴着昏睡的一颗遥远的心，她的疼，只会让那个孤寂的身影更加疼痛。
　　半个夜晚的伤痛，能治好远处的相思，眺望黛色的山脉，她的世界太遥远了，透过月色，他只期盼，能牵住那鲜活的生命，看着清微的脸，她的笑脸能有一日属于自己，她永远幸福着。
　　聚散无常又有谁能试着白首不相离，篝火下，清微毫无知觉，她怎会明白，远方的思念，天边的眷恋，对她深深的爱意，只化作一罐伤药，便足够了。
　　今日，我们同在一片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