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破晓重生 栖云倾城（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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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夜色提早沉下，漆黑一片，他们逃了好久，走进了山的深处。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嘶，风清显得有些兴奋，清玄根本使唤不动它，随着风清走，不一会儿，一匹白色的战马出现，马背上，有一个乌木药箱。
“是云淡！”清玄夹了夹马肚，上前牵住云淡，这下，清微有救了。
逃出来十余人筋疲力尽，在深山之中，武叶平将清玄清微与将士单独分开，他背过身去，独自守护着清微，将士见清微急需疗伤，都背过身去，为清微挡上一堵天然的人墙。
“谢谢你们，本宫代小微谢谢你们。”清玄感激不已，深山的风有些阴冷，众人的围挡让篝火更加暖和。一个矮小的兵丁抹了抹泪，背着清玄，坚定地说：“小微公主对弟兄都有恩，我们几个大老爷们就该为公主挡风遮雨，她可不能死。”话毕，众人都伤感不已，有的兵丁干脆将铠甲内里干净的布撕下，反手递给清玄。
清玄有些不知所措，将士把心口包护心镜的布都拿了出来，白色的布一尘不染，十余块心意，拼凑了长长的敬爱。清玄解开清微的铠甲，银白的铠甲上，沾满了血迹，伤口有些深，索性，她没有中毒。
清玄接来一点水，撕下自己外袍一角，小心地为她擦拭，血污顺着背部淌在铠甲上，清微还有些意识，感到刺痛，嘴中发出嘶嘶凉意，清玄放轻手脚，好一会儿，伤口才算洗净。
清微的后背，有一块巨大的创口，清玄有些难受，箱中麻沸散已经没有了，伤口急需缝合，清玄顾不上了，拿起银针，穿过蚕丝线，刺进清微的肉中。蚕丝是清微的主意，伤重痊愈后，在蚕丝就融进新长的肉中，伤口不会被普通的线缠得生疼。
清微疼得满头大汗，却没有一点力气叫出声，双手紧紧握着，指甲中已经沁出了血。“小微，不疼，快好了，还有腿上呢，忍着些。”清玄的双颊有汗水，也有泪水，清微的疼让她无所适从，都是因为自己，清微才会如此重创。
最后一针，蚕丝软软的附在肉上，伤口的血止住了，清玄将荆秋的伤药洒在她的背上，选了几块绸布的护心布料，为她包扎了伤口。随即，清玄查看她的小腿伤，幸好伤口不是很深，只是血阴干后将绸裤与伤口黏住，清玄小心翼翼地拆除，清微还是十分痛，折腾了一会儿，她的伤口也料理干净了。
“小微公主一定很疼，末将捉几条鱼，一来弟兄们可以吃点东西，二来，煮点鱼汤，小微公主的伤好得快。”武叶平见清微躺下，已无大碍，松了口气，众将士也都坐下休息。
“也好，我看小微的箱中有一株小人参，不妨炖了，大家也喝点参汤，好驱驱寒。”清玄拿起一株人参，心中默念，还好清微爱药成痴，珍贵药材都随身带着，这下派上了用场。
众将团坐，将头盔脱下洗净，盛上水，将捉来的鱼开膛洗净，细心的看着火炖汤，清玄用清微的匕首将人参切分，找来一片宽大的树叶洗净卷起，盛起一点参汤，喂了清微。
篝火下，一双双泪眼印着火光，战争是残酷的，每个兵丁都从贫苦人家出来，为的可能只是吃上一口饱粮，穿上棉衣。月光之下，不得与家人共聚天伦，风餐露宿，被凶猛的敌军追着，荒野凄凄，歌声渐渐响起。
“未京遥望，皑皑苍苍岱山挡。
阿娘唤我，量体裁衣作衣裳。
阿姊炊饭，稻谷飘香行陇上。
未京遥望，流川潺潺灌我黄土上。
阿爹荷锄，豆黄麦肥满粮仓。
未京遥望，皑皑苍苍岱山挡。。。。。。。。。。。”
年纪小的兵丁轻声抱腿哼唱，寂静的夜，在农歌悠悠之下，有些寒凉，清微躺着，月光柔和地洒在面颊，惨白寂寞，未京离这里到底有多远，苦痛的轮回，记起，遗忘，伤的痛撕裂了心口，我还有家吗？清微的眼边，留下了一滴浊泪，顺着面颊淌下。
“清越，你的恐惧把湘灵都丢了，我真为你感到可惜啊。”老鬼望着接到飞鸽传书后一筹莫展的清越，心情有些轻松，言语中不停挖苦清越。
雕梁画栋的宫殿内，清越负手而立，算计着意料之外的一步棋，他没有输，多了太多的细节，皇甫仲亭、莫恬、荆秋，这三个人确实难对付，皇甫仲亭就如慢性的毒药，一旦发作，回天乏力。
冰鬼懒散地走上台阶，随手拿起那张书帛，骤然之间，仿佛被冰冻，僵硬的手指微微颤抖，书帛仿若千金之重。“你这混蛋！小微怎么会伤成这样？”冰鬼将帛纸狠狠砸向清越，抓起他的衣领，厉声质问。
清越的脸色阴沉，却丝毫没有慌乱，一个不屑的眼神也没有。清越的沉默，太深，冰鬼根本摸不透一丝的想法。战场上，亲生妹妹深受重创，自己的哥哥却坐在豪华的宫室之中，幻想着阴谋。
许久，清越撤去冰鬼的双手，衣襟也不整理，写下一道诏书：“念微伤重，孤特准回宫养伤，湘灵已破，念卿等死守步水、永清，国之重任，尔等重挑，孤感恩戴德，回京重酬。”望着黄色帛纸上的粗体大字，冰鬼无可奈何，转身，离开了这个虚伪的孤王。
“去哪？”清越冷冷地挤出两个字，冰鬼根本不想回头，走进密室，留给这个孤独的伪善者一面冰冷的宫墙。
既然你只把小微当做棋子，为何待她这么好？傻丫头知道了，会有多心痛？冰鬼努力克制自己，走进暗黑的密室，他崩溃了，重重捶向灰色的墙，黑暗中，受伤的拳没有血，没有伤，伤痛的是一颗心。
“小微，天亮了。”清玄望着山间的淡淡的阳光，看了看迷蒙的清微，清微想用力睁开眼，阳光刺痛了双眼，清微无力地合上眼。
“公主醒了！”武叶平打来水，见清微的微动，激动地高声大喊，将士的疲劳一扫而光，沉睡的将士醒来，看向清微。朝阳给了剩下的幸存者希望，朝阳下恢复了生命气息的小微，鼓舞了所有绝望的流浪者。
武叶平托起清微，喂了她一些清水，问她：“公主，还能赶路吗？”清微孱弱地说了一个字“走”。她可以撑得住，十五年前，她受过更痛的伤，她知道，想活下去，就不可以停下来。
武叶平背起清微，用军旗轻轻将清微固定在背部，由清玄拉着云淡，众人开始继续走着逃亡的路。“小微，我们快到步水了，撑上三日。”清玄为清微披上披风，抚摸着耳边散落的鬓发，清微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身后，不是狼狈而逃的栖云战将，是走马观花，士气高昂的青年。
“公主，你看，那边的花美吧。”年纪小的小将采下一朵小花，递给清微，清微撷下花朵，凑近闻了闻。
“公主，香吧，这种小雏菊，咱们乡间多了，满田埂都有，凑近闻，那可真舒坦。”小兵精力充沛，走在清微跟前，喋喋不休，讲起在陇上做活的故事，有菜花，有苦菊，还有赖葡萄，小兵还唱起了家乡做活之时的小曲
“未京遥望，皑皑苍苍岱山挡。
阿娘唤我，量体裁衣作衣裳。
阿姊炊饭，稻谷飘香行陇上。
未京遥望，流川潺潺灌我黄土上。
阿爹荷锄，豆黄麦肥满粮仓。
未京遥望，皑皑苍苍岱山挡。。。。。。。。。。。”
阳光之下，小曲不再凄凉伤感，清微笑着望向唱着小曲的小兵，他的欢乐带动了所有将士，将士说说笑笑，一路走来，竟不像逃亡的散兵。
武叶平干涩的嘴唇微微咧开，眼睛不敢望向这群小青年，若小六还活着，那臭小子一定比他们还能说笑，还能唱各种小曲，嬉笑之中，他的伤悲只有化作一阵又一阵的苦涩，默默吞回肚中，独自消化。
三日的路程，着实辛苦，为了快些到达步水，清微强忍着伤痛，连夜赶路，她很虚弱，没有力气坐起身，一路上，武叶平背着清微，丝毫不肯放松，栈道之上，孤独的十余身影穿梭。
也不知到不到三日，步水关的红字终于出现，十余战将欣喜若狂，奔走欢呼，守城的将士见清微一拨前来，急忙跑去报告周昶。
武叶平解开军旗，想扶清微下马走走，谁料，清微直直摔下马去，最后的坚持停在城门外，武叶平抱起清微，冲进城门。
“周将军，快来人救救公主！快来人！”武叶平疯狂地奔走，开麟甲冰凉的甲面触碰着清微。十五年前，亦如此刻，皇甫仲亭的手托住自己，清微知道，自己不会死，因为那双大手从未松开，就不会向地府坠去。
“盛平，孩子，到家了，快醒醒。”有这句话，那双手，一辈子就足够了，重创的伤，自己会慢慢痊愈，只会留下一道疤，永远消失不了。
“我的疤，是我最真实的记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破晓重生 栖云倾城（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