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同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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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城门，卫庄赤练二人与胜七便分道而行。
终于是和那人分开了。赤练心中感叹道。
一路上卫庄都没有再说话，赤练的视线又停留在他的背影。
然后，赤练一愣。
——点点猩红，顺着卫庄的指尖滴滴滑落，呈道道弧线落在他黑色的衣摆上，血的痕迹被这深色的衣服吞噬，不易让人看出。
赤练紧张地上前一步，想要抓起卫庄的手仔细看看。还没有等她触碰到卫庄，卫庄便将手一躲，赤练才发现，卫庄的脸尽失血色，两颊还有细细密密的汗珠。
“首领……”赤练担忧地唤了一声。
卫庄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走着，仿佛不知道自己有什么问题似地。
因为手紧紧握着，掌心已被并不锋利的指甲划破，卫庄不动声色的忍耐着这痛楚。
与荀卿交谈结束之后，虽然两人对睡迷草这种草药无所知，但是荀卿还是费力的用《易经》将卫庄的筋脉顺了一遍，暂且压制住了卫庄的伤。
伤？卫庄只得冷笑，这哪里是伤，分明是遗留在体内十多年的毒！要不是和燕丹动手失利，这毒又怎么会顺着卫庄的内力逆流而上，发作得更加剧烈。
拖着愈来愈显沉重的身子，卫庄带着赤练回到了他们另一个栖身地。
……
卫庄褪尽了衣物，赤身裸、体地坐在装满热水的浴桶中。掌心那道微不足道的伤痕被水泡得发白，他心情烦躁地用双手捧起水泼到身上。
之前在桥上时，卫庄妄动真气，果不其然，丹田处立刻开始传来阵阵剧痛。即使有了荀卿的治疗，对于卫庄的情况却是治标不治本。只是减轻疼痛罢了，他还是不能动武。
卫庄闭合着双眼，背靠在浴桶。
直到，木质的门‘吱——’的一声被推开。
盖聂是被赤练的一条蛇引到此处的，一条附带着红白斑点的毒蛇。虽然不知道赤练这么做有什么目的，或者是卫庄本人的吩咐，盖聂还是决定跟来看看。
还热腾的水冒着热气，白发披散在男人宽大的背上，肩上。盖聂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因为卫庄正在沐浴。
“师哥，桑海的夜晚可是风大得很呐，不进来坐坐？”卫庄睁开眼，眉宇带着讽刺说道。这幅表情，处于卫庄身后的盖聂自然是瞧不见的。
盖聂站立不动，说：“小庄，你……”盖聂想问他以前的事情，可是现在这个场合不适合。
卫庄听着，又发觉他没了动静，淡然的从水中站起身来，转身，与盖聂赤、裸相对。
盖聂惊讶，快速地将门关上。他尴尬地站着，转头撇开目光，道：“小庄，你去穿衣服吧。天冷。”
卫庄毫不在意，踏出了浴桶后，就大喇喇的朝盖聂走去。看着盖聂，那个正经无趣的男人的头越来越往别处偏，卫庄无声地笑。
“师哥，你怎么不看我？”走到盖聂身前，卫庄问。
“小庄……”
盖聂刚吞吐的说出他唤了无数次的名字，就被卫庄一把抱住。
卫庄力气很大，盖聂被他撞得生生倒退一步，于是盖聂不得已地伸出手抱上了卫庄光滑的背。一摸到带着人的体温的肌肤，盖聂的手指就好似触碰到了什么灼热的东西——热，却不想放开。
卫庄双手环住盖聂的脖颈，紧紧地抱住他，不让他挣脱。他将脸贴上盖聂的，问道：“师哥，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以前好看，才不愿正眼看我？”
盖聂听到后，立刻解释道：“不是的。”说完，双手便主动抱住卫庄。
卫庄在盖聂看不到的角度又是一笑，然后双手慢慢下滑到了盖聂的腰间，就拉上了他的腰带想要解开它。
盖聂察觉到，一把推开了卫庄。
“小庄，我来是想问你，天明是不是你抓走的？”
在这个世上，他是最了解卫庄的人，同时，卫庄也是最了解盖聂的人。
盖聂知道，今天卫庄把他带来这里绝对有目的。而他，也正好有事情问卫庄。于是，盖聂主动打破了一室的旖旎。
被推开的卫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却有一丝意料之内的得意闪过，盖聂没有发现。
盖聂看着脸色阴沉的卫庄，他身上水汽未干，却赤、裸裸地站在屋子里。正如他之前说的，天冷。盖聂绕过他走到内屋，从床上拿起赤炼先前准备好的衣裳披到卫庄身上，动作自然，熟悉。
卫庄的脸色才好上一些，但也算不上好看。
盖聂心里暗叹了口气，说道：“小庄，你找我来是想对我说些什么吗？”
卫庄冷哼了一声，将盖聂为他披上的衣裳扯下，扔在地上。卫庄走向那张华丽的大床，掀开被褥就钻了进去。
盖聂看到这样的卫庄，好似想到了什么，嘴角轻轻上扬，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那赫然是一个笑容了。
盖聂也走过去，躺进了足够容得下他们二人的床。
卫庄面朝里侧躺着。盖聂上了床之后，双手就从他的背后抱上去。长着厚厚的茧子的手掌贴在卫庄不细腻却很有韧性的肌肤上——那是男子特有的。
两人相拥着，没有再说话。
良久，卫庄低沉的嗓音才在盖聂耳边响起：“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
盖聂听到后，双手不禁又抱紧了些。某些方面而言，卫庄还是没有变。
盖聂还记得，很久以前的那一天，他与卫庄进行从未中断过的比试，用木剑。
看着对面的卫庄在自己的剑招下有些招架不住，盖聂表面不动声色，却卸了五分的力道。瞬间，手中的木剑被卫庄的致力一击击飞。
盖聂以为卫庄会觉得开心一些，因为他击飞了自己的剑。可是事情却不是盖聂所想那样，卫庄握着剑凝视着他，大口大口的喘气，胸膛起伏。盖聂想上前，卫庄却恼怒的将剑掷了过来，然后跑开，仍盖聂在原地喊着他，也没有停下。
直到晚上，盖聂才在早已当做放杂物的房间中找到了卫庄。那是卫庄刚入鬼谷的房间，除去一堆杂物和尘土，屋内便只有只有一床木板，连单薄的被单都没有。卫庄就这样躺在不算床的木板上。
那一夜，盖聂抱着卫庄在木板上睡了一夜。
那一夜之后，卫庄的气就消了。
——就像现在这般。
盖聂伸出一只手摸摸卫庄苍白的长发，说道：“我……”盖聂发觉自己说不出口，或是不想说出口。到底有多少年，他都没有今天与卫庄这样和气，亲密的呆在一块。
卫庄顺着盖聂的手蹭了蹭，知道他想问什么，便直接回答道：“荆天明不是我带走的，另有其人。”说完，卫庄就着盖聂的手转过身来，与他四目相对，又说：“师哥，我没有骗你。”
盖聂心一动。
是以不断靠近，直至盖聂的唇和卫庄的亲密无缝。盖聂手抱着卫庄的脖颈，忍不住地将舌头伸出舔舐着卫庄的唇。卫庄闭着眼，被盖聂围在怀中接受他的亲吻。
分开之后，两人气喘吁吁。
盖聂再次感受到时隔多年的快乐，与卫庄在一起才会有的快乐。
卫庄枕着盖聂的手，说道：“我不能使用内力了。”
“小庄，你到底怎么了？”早在盖聂前段日子来寻卫庄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卫庄的毛病，他却找不到机会问。
卫庄道：“师哥，我中毒了。”看到盖聂变了脸色，他又接着说，“那日与燕丹交手，我的毒已经入了经脉了。”
盖聂紧张地问他如何中毒，如何得以解毒。
卫庄‘如实相告’。
——睡迷草。
这种草药，盖聂闻所未闻。他对卫庄说：“我会帮你找到它的。”
卫庄闻言而笑。
与盖聂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天色变得昏暗无比。卫庄道：“师哥，都这么晚了，你也该回去了吧。”说完，便抬起头在盖聂的嘴角啄了一下。
……
盖聂走了。卫庄捡起了地上的衣服，穿好。
将门外等候着的赤炼唤进来，卫庄冷笑着问：“回来了？”
赤炼颌首，也笑着回答道：“首领，嬴政可是好大的手笔！花费那么多的人力物力建造了蜃楼，如今又调来了这么多的军队，甚至连他的大将蒙恬也来到了桑海。”然后，赤炼走到屋内的窗台边，一把推开关得严实的窗子，“桑海夜晚的天空可不太平呀，天上飞的那些个东西真是不安生。”
卫庄看了眼窗外的一片漆黑，嗤笑道：“公输家的把戏。”
“用公输家的机关鸟守住整座城镇，并且近日来，阴阳家的大司命和星魂动作也不干净。”赤炼看着卫庄，说道。
——星魂。
一个堪称“少年天才”的人物，与阴阳家月神并列为秦国两大护国法师之位。传闻，他在武学和阴阳术两个方面方面都已达到了常人穷尽一生努力都无法到达的高度，因此他小小年纪已拥有极高的地位。但是他这个人的性情十分古怪，喜怒无常，嗜好操纵之术。
卫庄道：“是吗？那么李斯又同你说了什么？”
赤炼不在意地耸了耸肩，勾起红唇一笑：“他能说什么呐，不就是催促着我们快些抓住墨家那些人吗。再说，蜃楼最近掀起的风浪不小。首领，我们是不是应该趁这时候和嬴政‘谈谈’？”
“嬴政统一六国，但是我要的东西，却不是他可以给得起的。”卫庄看着赤炼姣好的脸庞，又道：“至于墨家人，我自然是一个都不会放过。不过，不是现在！”
赤炼不理解地追问：“首领！我们明明已经知道了墨家的藏身之所，只要我们把消息告诉嬴政，我们便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墨家毁之一旦。”
卫庄冷着脸。
——盖聂。
赤炼瞧着卫庄的侧脸，瞬间想起了这个名字。她就该明白，那因为盖聂！
“明天我们就去会会墨家人。”
赤炼一听，连忙反对道：“可你的伤还没好。”现在墨家人都认为是卫庄抓走了天明，赤炼觉得这时候去找墨家人挑衅绝对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虽然他们相比之，占领上风。
卫庄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对赤炼说：“盖聂不会让他们对我怎么样的。”
盖聂，又是盖聂！
“首领，你是不是还念着盖聂？”赤炼一忍不住，这句话便冲出了口。
卫庄冰冷如实质的眼神扫过赤炼，对着凌乱的床褥，一字一顿道：“是他还念着我！”
赤炼不放弃地道：“盖聂他不一定相信不是我们带走了荆天明。”
卫庄说：“他的确没有相信。”
“既然不相信，那为什么还要去见他？”
“赤炼，你今天的话，多了。”
赤炼低着头，回答一句“是属下逾越了。”就转身走出了房间。
——首领。在这个冰冷的世上，人们要遗忘的事情太多了，可是若是铭刻在了灵魂上，又怎么能洗刷得掉呢？自欺欺人，是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为什么你明知道这样做是愚蠢的，却还是执迷不悟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同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