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凝华、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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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看似不堪一击，实际上坚固不可破的门从外面推开来，刺眼的光线一瞬间纷纷射入这狭小的空间。
饶是如此，躺在小床上，没个睡样的矮小身影，仍然沉浸在睡梦之中。他抱着被子将头转离面对阳光的方位，口中嘟嘟囔囔。
一人踏步走进，将手中的盘子端得稳当，忍不住嗤笑道：“还真是个小鬼头。”可是说话的音量却不大，不足以惊醒了她口中的那个小鬼——荆天明。
她，正是昨日掳走荆天明的蓝衣女子——凝华。
于是等到荆天明醒来，已然日上三竿。也难怪他起得这么晚，昨天他可是熬到了半夜才睡下。
可是荆天明一醒，就被坐在床边的大大的身影吓了一跳。
“你、你干什么！”话一说出口，荆天明不可置信用手摸住自己的喉部。刚刚喊出口的声音不是他原本的声音。远不如他的嗓音稚嫩，甚至让人听起来觉得很沉稳。
荆天明爬起身靠在墙根，盯着凝华，问：“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凝华温和笑笑，却不知道对于逆光看着她的荆天明来说，这个笑容有多惊悚，“既然醒了，那你就跟我出去吧。”
荆天明闻言，更往墙根里缩，要是墙上有个洞，他就算头破血流，也会不管不顾地挤出去，往外跑。可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昨晚把这个小房间摸了个遍的荆天明发现，想要逃跑是绝不可能是事情。
看到荆天明这个反应，凝华从床边站起了身，面对着他伸出左手，道：“天明乖，快跟姐姐走。”一改之前的调笑意味，凝华的言语中仿佛瞬间充满了引诱。
荆天明神色一个恍惚，便温顺地伸出他的小手抓住了眼前凝华的手掌，随着凝华往外走去。
若是有人看到这个情景，必然联想到那些惯用秘术从而达到操控人的神志，行为目的的邪士。
——双眼空洞，对施术人的命令言听计从。
一如此刻的荆天明。
凝华将被她操控于掌心的荆天明领到另一个地方，开始对他开始进行外表的改装。之后，凝华便抓着安静无神的天明的手，走向了一面高过一名成年男子的大镜子前。
荆天明乖顺地站在大镜子前动也不动，凝华双手搭在他单薄的肩上，蹲下身，看着镜子里的天明，语速缓慢地说：“看到了吗，这就是你，我的弟弟——寺心。而我是你的姐姐，凝华。”然后将上半身微微抬前，双眼紧紧盯着荆天明本人，对着他说道：“寺心，你记住了吗？你的名字，以及我是谁。”
深深的引诱。心，就在此刻沉陷。
不属于荆天明的嗓音在这番暗示下慢慢地回答：“我、我……”可是无论怎么，都没有说出女子想听的话来。
凝华不甚在意，展颜一笑，双手不再轻按在荆天明的肩上，而是往下，轻轻的把他拥入怀中，将自己秀美的脸贴上小孩特有的稚嫩滑润的脸蛋，轻轻柔柔地说：“你叫寺心，我是你的姐姐，凝华。”
被抱住的荆天明空洞的神情起了微小，不易被察觉的变化。
“我、我叫……”
“你叫寺心，我是你的姐姐，凝华。”
“你叫寺心，我是你的姐姐，凝华。”
“你叫寺心，我是你的姐姐，凝华。”
……
镜中，一位身着华丽的水蓝华服，皮肤白皙的少年微微张开他的唇，慢慢说道：“我叫寺心，你是我的姐姐，凝华。”说完，从背后抱着他的蓝衣女子便开心的笑了起来。
女子和少年长得七成相似，服装也大同小异，看着便让人觉得是一对年纪差得大了些的姐弟。
——我叫做寺心，身后抱着我的那个女人，是我唯一的亲人，姐姐。
▽▽▽
张良已经顾不上保持他的风度，他的温和。他只想找到卫庄，问他，是不是他从儒家带走了荆天明。
自一听到荆天明失踪的消息，张良瞬间便将这件事情与卫庄划在了一起，只因卫庄是最有可能做这件事情的人。可是当张良匆匆忙忙赶到他之前的栖身之地，却发现那儿早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张良联系不上他，或者也可以说，卫庄并不想与他联系。
‘有间客栈’之中。
张良与愁眉不展的墨家等人一同。
高渐离问道：“子房先生，这件事情可有头绪？”
“暂时还没有。”张良抱歉地冲他笑笑，回答道。然后目光不留痕迹的往盖聂身上一瞥。
众人聚集在偌大客房中商量对策，盖聂便抓着他的木剑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张良第一次看到他一向无表情的脸上挂上了如此明显的忧虑。
不管张良那一眼看得多么迅速、不起眼，作为一名剑客独有的敏锐直觉，盖聂还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是以抬头，回看。
张良有些尴尬的移开了眼。
时间流走的很快。看着日头，张良觉得时候不早，于是告别了墨家等人，打算回儒家。荆天明失踪一事，给他带来了大麻烦——儒家，墨家都不好交代。
况且，他之前答应了会帮助墨家请来自家师叔为端木蓉医治。说到底，他还是儒家弟子，如此明目张胆的护着墨家实在是不智之举。而在他的计划中，荆天明又是不可缺少的。
张良只在心中哀叹：唉，麻烦啊麻烦，我不来找你，你却偏偏赖上了我。
“子房先生。”
盖聂浑厚的嗓音响起。张良估摸他也该叫住自己，有些事情总躲不过去，但是心中还是不可抑制地郁闷起来。
“盖先生叫我何事？”张良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回问。
“你知道，小庄在哪里吗？”盖聂看着他，询问道。
张良轻笑一声，说“你都不知道，我哪能知道呢？”
盖聂哑口，他总觉得张良话中有话，这并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似乎只要一牵扯到小庄，便会这般。盖聂的不安同时也扩大几分。
“你找过他，还愉快吗？”盖聂久久无言，张良又问。
盖聂回答道：“不，我和他有争执。”
张良的脸色微变。
一直注意着他的盖聂发现这一微小变化，连忙追问：“小庄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奇怪，他是被你们墨家前任巨子所伤，盖先生何以来问我？”张良恢复了脸色，答。
盖聂听出了张良隐藏在话语中的气恼，面色沉沉。他就这么死盯着张良，似乎要等到张良把他所想知道的事情说出口为止。
见状，张良心中哀叹一声，无奈地说：“是的。”
“那么，天明是不是他带走的？”
张良闻言，便看着眼前严肃着脸的男人——他为人正义，武艺高超，世上没有几个人能与他抗衡。
可是张良却越来越不能理解卫庄的执着了。
张良知道，其实卫庄自己看得比谁都清楚。恰如他在机关城与盖聂决斗时所说的“师哥，你太执著于所谓的正义了。”
但是就因为那些所谓的正义，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看着自己所爱的人深陷泥潭而不知晓、不动容吗？
张良不懂。
外人都道卫庄杀人不眨眼，极凶极恶。他们又哪会知道他的悲哀。
——对于有些人，坏，都是被逼出来的。
张良突然不想对着盖聂笑。
于是他索性平着脸，淡然说道：“盖先生这么说，莫不是怀疑我和卫庄勾结，一同掳走了你们的巨子？”讽刺意味一听便知晓。
说完这句话，张良便自顾地转身离去，将儒家讲究的礼数抛之脑后，也将伫立在客栈门前的男子抛之身后。
而盖聂，他安静地看着张良带着愤怒离去，再没有出声挽留，询问。
听高渐离说，在机关城，太子丹对小庄手下留情。以小庄的功力，是不足以伤得如此之严重的，如果他之前便身带伤疾的话……
盖聂心一紧。
小庄、天明……
盖聂终于觉得自己对于某些事情，某些人的了解越来越少了。
譬如：卫庄。
盖聂始终不懂，十三年前的一次失约，卫庄便会这般恨他。可是他不愿意，开头是他错，到了结局，依旧是他错。
盖聂想找到卫庄。无论他会多生气，盖聂都要问他。
——小庄，你为什么这么恨我？
然而，在这关头，被数人念在心头的白发男子正孤身站立在艰险的悬崖边缘，往前一步，便是粉身碎骨。卫庄眺望着被浓得化不开的云雾遮掩的青山，凛冽的风在他的周身呼啸。
前方的云空，一只白色大鸟卷着刺骨寒风飞来。鸟背上，一白衣男子稳当的站立其上，长发飞扬。
另一方，有一支军队也朝着桑海不断前行。
还有，与那军队殊途同归的背着一把大剑的武士。
桑海，这个小城。也许就于不久之后，它的平静将去而不返。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凝华、寺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