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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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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竹终于沉沉的睡去,她梦见了她和母亲,还有哥哥在花园里跳啊,笑啊,季青来了,她笑得更欢了,可突然母亲和哥哥就不见了,她大叫,回头看,季青也不见了,她大哭,喊叫着,却是一辆军车向她驶来,她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方知是梦。
听到外面有汽车的声响,她爬起来,见那辆黑色的军车缓缓启动。
她大叫:“等我!等等我!”可车里的人仿佛听不到她的叫唤,一拐便消失在她的视线。
她急忙换了衣服下来,惠嫂叫道:“小姐,请用早餐。”她问:“是少帅走了吗?”惠嫂答道:“少帅吩咐,让李小姐就住在这,他晚上会赶回来。”
“有没有马?”她问。
“这里可没有。小姐要马做什么?”
“有用。”她囫囵吞下两块面包,出了军部。
一个黄包车夫在门口,她坐了上去:“载我到能买到马的地方。”
黄包车夫叫声“好咧”,便奔跑着去。
只十几分钟,车夫将她带到一个胡同口,对她说:“前面五六米那间平房就有马卖。”她下了车向那平房走去,见一个大叔站在门口,她问声可有马卖,那大叔十分热情,说道小姐要买马真没找错地方,他这可是怀阳最好的马市,她也不问价钱,便让牵匹好的出来,拿了二百块放下,问声:“够吗?”大爷喜出望外道:“够了,够了!”
她将裙摆轻轻提起,踩上马蹬子,轻巧地跨上去。
一路疾奔,她答应思颖来救助将士,岂能言而无信?
司徒萧狠狠地踢了踢车屁股,这不争气的车,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毛病,恐怕前方将士正望眼欲穿盼着他。要不是为着她,他也不会回怀阳城去睡一个晚上,可前线那么危险,他不能让她呆在那。
“ 少帅,一时可能修不好,这荒山野岭的,也找不到人来,只怕要耽搁了。”敬远从车底下钻了出来,侍卫们都立在旁边。
“ 耽搁?前线能耽搁吗?那么多将士在等着我,能耽搁吗?就是跑,也要跑到前线阵地去!”司徒萧心急如焚。
“少帅,你看,有匹马朝这来了!”敬远惊喜的叫道。
司徒萧往后一看,果然见一匹马疾驰而来,只见马上一女子长发飘舞,衣袂翻飞。
“梦竹!”他惊叫,颓丧的脸上露出浅笑。
“少帅,”梦竹一扯缰绳,停在司徒萧前面,一看情形知是车子坏了,笑道:“少帅,您丢下我不管,我自己去。你且慢来。”
“梦竹,等等!”司徒萧叫道。
梦竹哪里肯听,缰绳一扯,向前驶去。
“梦竹,逸林他们都在等我!别顽皮了,你快停住!”司徒萧看着远去的梦竹大叫,见梦竹去远,司徒萧重重的叹一声,懊恼地问还在检修的敬远,“车子如何?”
“还是不行,少帅。”
正无计可施,却见梦竹骑了马转回身来,司徒萧大喜。
“梦竹!”
“上来吧!看你昨晚为我捉那么多莹火虫的份上。”她还未说完,他已是一个跨步,稳稳坐到了她的前面。
“敬远,我先行一步。”说罢抓了她两只手绕在他的腰上,叫声坐稳疾驶而去。
她两手绕在他的腰际,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那是一种浓郁的男人的气息,硝味中挟杂淡淡的烟草味,揉和一丝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第一次这样靠近季青以外的男子,她的心突突地跳。
“你倒是有办法,”她听到他磁性的声音,“竟骑了马追来。”
“我答应思颖和她一起救护伤员的。”
“你知道昨天有多危险吗?你要去,只能在后面的营账救护知道吗?”
她点点头,像个听话的孩童。
一路疾奔,总算在巳时前赶到前沿阵地。诸位将领已是等候多时,幸而邺军昨日受到重击今日不敢贸然发动进攻。他跨下马来,早有侍卫拉过缰绳,他对她说:“记住,只能在后方营账!”,便火急火燎进了会议室。
梦竹便到了伤病员的账中,思颖早已投入了工作。
“梦竹,我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她一笑,也投入了救护行列。
这一日并无战事,傍晚时分,司徒萧和李逸林带着剩下的伤员转至怀阳,梦竹和思颖也随他们回到怀阳军部。
路上,司待萧便吩咐敬远晚上办几桌酒席,一则庆祝前方形势缓和,二则算是为梦竹和思颖接风洗尘。
酒宴就设在军部宽大的后厅。
将领们都陆续就坐,大家兴致高涨,不仅仅是击退了敌人,更因为少帅在的缘故。
司徒萧坐在首席,在一群将领中,虽年纪轻轻却看上去极为沉稳而老练,一身戎装更衬出他英武威仪。
思颖看着司徒萧笑着轻声对梦竹耳语:“梦竹,可惜你我二人均是有婚约之人,不然见到这样一位俊逸威武的少帅,如何能抵得住诱惑?”
梦竹笑着呸她一声:“你呀,小心顾良吃了你。”
两人笑着将目光集到首座,他先是说了几句感谢众将领的话,敬了在座诸将领,不待诸将领回敬,便端了酒杯到梦竹和思颖面前。
“李小姐,我敬你和秦小姐,这一杯,谢二位千里迢迢,不顾生命之危,前来相助。”她和思颖举杯饮下,侍从马上又满上,“第二杯,敬李小姐……,”
“不!我敬你,少帅。”梦竹举起杯,他笑了笑,仰头喝下,“二位请慢用。”他绅士般点点头,回到了席位,那席间杯觥交错,热闹非凡,他却是心不在焉,不时朝着梦竹看。
用完餐已经很晚,惠嫂来带了梦竹回房,思颖却被安排在别处,梦竹也不便去问,想来思颖是要安排得和顾良住得近些吧。
那帷账中的莹火虫还在一闪一闪的飞舞,她拉开了帷账,黑暗中那莹火虫便满屋的飞,她将窗帘拉开,打开窗户,它们便像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蜂拥着向窗外那几株绿莹莹的竹子飞去。那幽幽的竹香也淡淡袭来,泌入心脾,疲惫的感觉一扫而去,竟有些莫名的兴奋起来。
灯光下一个身影向这边走来,一看走路的姿势便知是一个很标准的军人,此时正微微抬头向梦竹的二楼观望,那双眸子在昏黄的灯光下放着异彩,这种眼神梦竹隐隐记得,那个晚上他扶在墙上,回头的一刹那,那眼里也是闪过这样的光彩。
她轻轻关了窗户,放下帘子。
脚步声渐渐向楼上而来,梦竹觉得它停在了自己门口,一会,轻轻上了楼。
第二天一大早,梦竹伸了个懒腰,从床上坐起来,惠嫂进来问:“小姐,您醒了?”
梦竹一抬眼,见桌上一盘枝干细柔的文竹,绿油油的叶子姿态优美的散开着,看上去秀丽而宁静。她恍惚如睡在自己的房内,那盘文竹也是这样幽幽的散开它美丽清秀的绿叶,昨晚并未见见桌上有花,这一大早从哪蹦了一大盘文竹出来了呢?惠嫂似乎看出她诧异的神情,笑道:“少帅一大早让人送了这盘文竹来,想是知道李小姐喜欢。”
梦竹听她的口气,知她定是有些误会 ,却又不便解释,省得越描越黑,只微微一笑问道:“少帅他们都起了吗?”
“正和李军长在楼下小厅用餐呢,我说您还没醒,少帅说不要打扰小姐,您洗漱完,我便带您下去吧。”惠嫂比昨日又是更多一份殷勤。
梦竹洗漱完,换了衣服,在镜子前照了照,将挂着那块玉摘了下来,本想着拿下去还给司徒萧,但想着逸林也在,便搁在了抽屉,颈上便空空的,只有赛雪的肌肤。
下到小厅,果然司徒萧和李逸林坐在小厅用餐,见她婷婷走来,笑着道早安,两人都停了下来。
“梦妹,起来了,昨晚睡得可好?”逸林笑道:“你可知少帅可是把他的风水宝地都让给了你。”
司徒萧却只是微笑着站了起来,很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梦竹微微久了身坐下,惠嫂便盛了粥放在她面前雪白的桌布上。
“少帅,一大早的,你怎么让人放了那盘文竹在房里?”梦竹有些好奇。
“我不过提了一句你房里有盘文竹很美,少帅便让人找了来。”逸林笑道。
“我是有事求梦竹小姐……”司徒萧含笑看了看逸林,“只怕逸林反对。”
“哦,求梦竹?何事?”逸林倒是有些意外。
“梦竹昨天提议建一支战地医疗队,我早有此想法,现在想就地招收一些人员,想来梦竹和秦小姐办此事应该很是合适。”司徒萧向梦竹投来征询的目光。
“很好啊,思颖她知道吗?”梦竹喝了一口粥,兴奋地问。
“先征求你二位的意见。”司徒萧将目光投向逸林。
“梦妹,你既然来了,就答应了吧,只是办好后得早些回去。”
二人想不到逸林这般爽快,不由相视一笑。
司徒萧让敬远马上安排下去。
梦竹和思颖带了人在怀阳城最喧哗热闹的地方散发传单,搬了两张桌子,现场报名。
忙了一个下午,询问的人倒是很多,但报名的人却一直都没有,只得收了摊位回到军部。
一晚上梦竹都在想着报名的事,第二天一早,见了思颖,“思颖,想来怀阳也有女子中学吧,不如我们和学校商洽,搬了到那去,说不定有学生愿意报名。”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思颖一拍脑门说道。
怀阳女子中学门前,很多女学生挤在人群里,议论纷纷。
“战地医疗队,很危险的。”一位穿学生装的女同学说。
“很好啊,很有趣的工作,新鲜刺激。”另一位却说道。
“专人培训,救死扶伤,我倒想去。”一位剪了学生头的女学生说道。
梦竹听了她们的议论,笑道:“我和这位秦小姐,也是从事战地医疗工作啊,这份工作很有意义,这位同学,你们和我们年纪相仿,我们还可以成为好朋友。”
司徒萧和逸林坐在一辆车上远远看着。
“你妹妹还真有一套。”司徒萧嘴角含笑,望着忙碌中的梦竹。
“是啊,我妹妹从小就特别聪明,现在看来,坎坷的经历让她更懂得珍爱生命。”
司徒萧也是有些诧异,他本是只想着设法将她留在身边罢了,她却当成事业全心来做。
几天下来,竟还真有十来个人报名,能组建一支医疗队了。
这天一大早,梦竹下了楼来吃早餐,她有许多天没在这吃早餐了,女子中学门口就有包子卖,又大又香,热呼呼的,很多学生都在那吃,她和思颖也眼馋,便也早早地去了那买包子吃。
逸林和司徒萧倒是每天都很准时,两人正边吃边聊着最近的战况。
“时志邦实力日渐薄弱,目前虽不足为患,却是个资深军阀,北边乐霖枫也非等闲之辈,又有洋人助他,我们必要稳住一方,全力剿除另一方,方能解除前后夹攻的局势,又可壮大我方的力量。”司徒萧边说边夹了一口面正要放入口中,眼角的余光扫到一片红色。
她今日穿了一件玫红色底子旗袍,一朵朵白色的梅花开放在她的胸前、腰间或手臂上,裹住她婀娜的身姿,有一种冷色的美艳。
他还未见她穿过旗袍,更不曾见她穿得这般艳丽,他的筷子停在那,看着她象是从画中走出的人物,含着吟吟笑意,踩着细碎的步伐,袅袅婷婷,无限风姿走了过来。
“将梦竹和思颖组建的这支医疗队送到前线去吧,想办法将那部分伤员全数转回怀阳。”逸林见司徒萧转过脸去,也向楼梯口看去,“梦妹,好靓丽啊!快来吃早餐。”逸林赞了一声,司徒萧便站起来邀她入席。
惠嫂盛了碗稀饭梦竹,笑道:“少帅说李小姐喜欢吃稀饭,特意让我做的。”
因逸林和司徒萧早上多是吃面,一次吃早餐时,司徒萧见梦竹吃一小点,问了才知梦竹喜吃稀饭,便让惠嫂今日做了,还备了梦竹喜欢的糕点。
“让惠嫂费心了。“梦竹谢过惠嫂,惠嫂客套几句,说都是少帅的吩咐,梦竹看司徒萧,见他只管低头吃面,那神情竟不象平日里一军统帅的样子,倒像是做好事不愿留名却被人认出来的大男孩。
“哥,我不在,你和少帅就说我坏话了?”因听逸林说到梦妹,梦竹笑着打趣。
说着象是想起了什么,将手伸到司徒萧面前,张开手掌:“少帅,想来这东西极是珍贵,还是还了给你吧。”
原是那块玉,她这几天来一直忙着,也没还他,昨日逸林说要她回去了,想这医疗队的人也招得差不多了,便拿了下来还给他。
司徒萧看那玉静静躺在她如玉般光洁的手上,如若不是有些许红润,竟是难以看清掌中静放着一块玉,他脸色顿变。
“李小姐是什么意思?我司徒萧送出去的东西从来没有拿回来的道理,李小姐要把它还给我,难不成我司徒萧这条命还得还给你不成?”
梦竹想他虽一身戎装,言行有些武断,也是因为身为军中少帅的缘故,对她向来是彬彬有礼,处处得体儒雅,他通常都叫她梦竹,极是亲切,突然把话说得这般唐突,像是把她逼到了死角,没有退路,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只是诧异的看着他,手便僵在那,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很是尴尬。
逸林更是摸不住头脑,细细一看那玉,这不是少帅经常带在身上的吗?怎么会在梦妹的手上?又见司徒萧很恼火的样子,问道:“怎么回事,梦妹?”
司徒萧将她的手轻轻推了回去,口气也缓和了下来:“逸林,有件事我没和你提起,三年前我去刺杀时志邦,是梦竹冒险帮我,才得以脱险,我命你们全力找寻她,你们却只道是追击时家家眷,这玉,便是那晚为答谢梦竹而留下,她现在要还予我,你说怎么办吧。”
逸林松了口气,笑道:“原来如此,梦妹,既是少帅的心意,你不必拂他的好意,我记得你身上也带着这样一块玉,想来有两块?”
司徒萧笑笑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