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愿》遥远的匿名

2、第 2 章

　　第二章

　　他们离开了那座大楼，要去寻找一个据说拥有世上一切已知资料的人。

　　他们在道路上并行走着，在一座桥上有一守着推车贩卖玩偶的女人，獾忽然想看看女人在卖出玩偶后脸上幸福满足的单一表情会不会改变，于是她买了一个熊猫玩偶，但那个女人如同她的玩偶，仍然只有一个表情，对着空气茫然的微笑着。

　　那是愿望已经实现的人，她其实早就知道。她将熊猫向着空中一扔，熊猫自空中坠落，然后淹没在漆黑的夜晚的湖水之中。

　　他们渐渐走远，仿佛走进城市的阴影之中，獾仅仅只是跟随着男孩，男孩似乎已经知道该去哪里，步伐规律毫不犹豫。

　　月亮已经爬升到头顶，獾开始想要知道他们要去的地方在哪里，如果天亮之前不能到达，她的肉身的疲乏就会达到一个临界点，停止一切活动，直到获得足够的体能。

　　“现在要去哪？”她询问着男孩

　　他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说：“你知道那个人是怎么获得他想要的信息吗？”

　　她思考了几秒：“一定大部分来自电脑。”

　　“对，准确的说是来自于各种各样的机械，电路采集汇合而成。所以，电路最终会集合在某个地方，那就是那个人的所在之处。”他的手指指着横穿天空的电线，向她解释着。

　　她留意到他用了我们这个词，几个月以来的独自生活让她感到这个词有说不出的怪异她将这感觉弃至一旁，继续询问着：“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沿着电线一直走下去？”

　　“不需要这么麻烦，我们只要走到这个城市的图书馆，在里面找到城市线路的分布图，就知道该怎么去了。”

　　她回想了在空中看到城市，知道他们很快就要到了，于是不再多说什么。

　　白炽灯发出嗡嗡的声响，她从垫子爬起来，翼翅仍然卷成一团，她慢慢将它抖开，起身去找男孩。

　　他在一台用于搜索的电脑前，周围除了进入的一人宽的地方全部摆满书籍，他埋头在机器中寻找，獾走到他身后，脚步刻意发出声响，站定，探出手拍在他的后背：“找到了吗？”

　　他并不回头：“还没有。

　　“我出去找些吃的。”

　　“好。”

　　她走出图书馆，外面已经是第二天的黄昏了，他们昨晚到达这个图书馆，她什么也来不及做，立刻找了一个角落睡下了，直到被灯光的刺眼和声音吵醒。她记得这个附近还留有从外观来看尚未完全报废的便利店，便朝着大致的方向前进。很容易就找到了，365字样的招牌虽然已经没有了灯光效果，颜色到还鲜艳着，比起周围一片灰色的民居要显眼许多，看来在不久前仍维持运转，直到人口减少到不再需要才被弃置了。

　　店门是敞开的，走进内部，可以看到店内已蒙上一层薄薄的灰尘，货架上的物品虽然被拿走很多，却依然整齐，在原来柜台位置的墙壁上，甚至还贴了几张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小孩子手笔的画，她静静的看着，想象一家三口生活的情景，妈妈呼唤在外面玩耍的小孩回家，爸爸一边从车上卸下货物，一边和妈妈谈天，小孩子虽然贪顽但是懂事，已经知道体贴父母……在落日的余晖里想象是那么鲜活，有着几乎使人掉下泪水般的温暖。那些本来应该死去，不再需要的感情在她的心里翻腾着。可是为什么会在今天出现呢？也许，也许是因为，她本来独自一人，现在却又有了可以称为我们的“同伴”，这样的改变，与过去有了少量的重合，即使她是新的人类，也是由过去所造就的，旧的硬壳尚未完全褪去，她还没有实现对于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愿望，只要愿望实现，一定就不再感到彷徨，迷失，已经其他脆弱的一切了吧。

　　她这样想着，收拾了几天分量的食物与水，装进找到一个背包里，走进外面渐渐黯淡的光线中。

　　其实，从店里如同下一刻就会有人回来的整齐里可以知道，店主一家，一定是也成为了新的人类，慢慢的忘记了彼此，只带上食物与水，一个一个的离开了彼此，寻找和实现愿望了吧，毕竟与牵绊什么的比起来，只有这个才是让人明了自身存在，在神的指引超越自身，给予力量的唯一。

　　一个小小的疑问忽然浮现在脑中，但她置之不理，甚至不去发现它存在着。

　　图书馆如同一个洞穴，雪白的墙壁和堆积如山的书籍，其中的阴影仿佛会潜藏着不知名的生物。若还是过去，她说不定会感到害怕，但现在她内心一片平和，穿梭其中的脚步平稳如同机械。

　　他还在电脑中搜寻，没有停下休息片刻。她从后方右侧的位置可以看到一点他的侧脸，他那么年轻，虽然她已经忘记自己的年龄了却还是知道他比她小很多，那是什么感觉呢？年轻，质疑神的想法，她不曾继续想下去，他的手指停下了。

　　“找到了吗？”她问。

　　“快了，等这个资料库打开就可以找到了。”他说。

　　一个蓝色的进度条在屏幕上移动着，她看了一眼，问他：“要不要吃东西？”说着将放满食物的背包递给他。

　　他接过去，拿出背包最上面放着的食品，把背包放着桌上，扯开食品包装，咀嚼着。

　　进度条一结束他就继续操作起来，调出一个文件，打印了两份，给了她一份，另一份放在桌上，他一面进食一面看着。

　　她看看手里给她的一份，上面是一个城镇的地形图，几条线在一个点上汇合。她拿着地图走到窗口，搬了一把梯子靠在墙上，自己爬了上去。

　　他听见声响从电脑前离开，问她：“你在做什么？
　　”
　　她指指手上的地图，说：“看看这个地方在哪。”于是不再理会他，将精神抽出，顺着正确方向的风前行，直到到达城镇。

　　所见的与地图上的标志一一重合，她沿着道路寻找，到达点的上空。

　　那下面是一片森林，她的精神只能从上空查看，无法知晓森林内部的情况。她在森林上空绕行几圈，还是毫无办法，只好回来了。

　　从梯子上下来，她告诉他：“那个地方是一片森林，看不到里面。”

　　男孩随意的问她几个相关的问题，最后做出一个结论：“只能到那再看了。”

　　于是他们开始研究前往那个城镇的路线。

　　到达目的地的小镇需要经过几个与这个城镇差不多规模的城镇，然后经过一个较大的城市，再通过几个小镇就到了。城市里也许还留有交通工具，不过在那之前，他们只能步行前进。

　　她用精神探查了下一个要去的镇上的情况，他们又分食了一些食物，关掉了馆内的灯光，在黑暗中各自休息了。

　　随后的几天在旅途里沉默的度过了。即使旅途中多有不便，他们二人也只是忍耐着,毫无交谈，倾诉或是抱怨的欲望。

　　第四天，他们的食物已经消耗完，但第一个小镇，阿尔镇，也出现在他们人类的肉眼可见的地方。

　　他们沿着公路边缘走着，男孩身上背着空无一物的背包，衬衫上带着几分尘土，獾的翼翅也微微有些下垂，两个人都很累了，一整天连一口水都没有喝。就连阳光，都比过去几天刺眼。獾看着眼前有些眩晕的道路，只希望在到达之前，不要在路上睡着，不然的话，男孩可能会自己一个人走掉吧。她这么想着，袖子上被人扯住了，她侧头看旁边的男孩，男孩说：“那是什么？”

　　她睐起眼睛看他指的地方，那是一栋城堡外形的小型建筑，颜色…以桃红色﹑粉色﹑蓝色等如同孩子的随手涂鸦一样梦幻的色彩为主，将城堡庄严的外形彻底破坏。她记得从空中看时这个镇上酷似城堡建筑只有一个，颜色明明没有那么夸张…也许是城堡的顶部并不是这种颜色吧。她调整视线的位置，在城堡某个地方看到一个竖立的小小十字架，于是确定自己的判断，告诉他：“那是一间教堂，你看。”手指向十字架的所在。

　　“怎么会有这样的教堂？”他自言自语着，于是她也思考起来，两人同时想到一个可能性。

　　那是某个人已实现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