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宫**少

28、花不醉人人自醉

　　“啊……”
　　小桃惊的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棠月华，一脸的惊愕。

　　棠月华微笑：“说说看，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到了，自己的模样，还有小亦，还有绾绾姐姐，我们在桃树上，小亦唱歌给我们听……”小桃说着，蓦地抬起头来，伸手指着棠月华道：“你……你是什么人，你给我看的那些，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棠月华说着，晃了晃手中的惜缘镜，“可是它知道，它知道你所有的一切，任何人，任何妖魔鬼怪，他们的过往，都可以在这面镜子里看到，真实的就像是你自己的记忆一般。”

　　小桃握紧了拳头，目光落在棠月华手中的镜子上，有瞬间的微怔。
　　那些记忆，都是真的，花妖的记忆可以绵延千年甚至万年，永远都不会忘记，而在那一面镜子里，他确实看到了自己的曾经，和绾绾一起，在桃树上跳舞，听小亦唱歌，那是最初时候的他们，在月华山庄里，载歌载舞。
　　原以为，那一段记忆，除了他，除了绾绾和小亦，这世间再不会有人知道，可是那一面镜子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小桃忽的走上前，站在棠月华面前抬起头来看着她，“你给我看这些，有什么目的？”
　　“目的？”棠月华又是一笑，“如果你非要我说出目的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想请你救一个花妖。”
　　“谁？”小桃看着棠月华，一双眼睛澄澈明净。

　　棠月华将手中的惜缘镜递到小桃的面前，小桃低了眼望进去，镜面上先是月华山庄缤纷满园的桃花，然后忽的腾起一团雾气，接着便是遥远清寒的昆仑山，绾绾的笑容在仙雾缭绕的昆仑之巅缓缓散去，消失在终年不化积雪的冷月里，然后是袅袅升腾的雾气，琼楼玉宇，满眼的流云深处，一枝桃花正在缓缓凋谢，枯萎。
　　小桃看着那枝桃花，眸子里尽是诧异。

　　“那朵桃花就是绾绾。”棠月华轻声说道，“她快要死了。”
　　“不可能的。”小桃蓦地冲口问出，眼里的神色却渐渐的黯淡了下去，想到白日里清玄和长空欲言又止的表情，心里已经猜到了几分，不然他们不会不告诉他，绾绾姐姐在哪里。
　　“这世间，唯有你可以救她。”棠月华收回了惜缘镜，看着小桃说道。
　　“怎么救？我要怎么做？”小桃仰起脸看着棠月华，声音急切。

　　棠月华的目光落在小桃的脸上，心里忽的一凛，那是怎样的眼神，出现在小桃的脸上，一如曾经的月蔷，誓死也不放弃。
　　“绾绾和你同出一枝，命脉相通，要救她，需要你本体的一瓣桃花。”棠月华说着，低头看小桃的脸色。

　　桃花妖的本体是修成妖时初开的一朵桃花，每一瓣花瓣都有百年的修为，相反，若取走一瓣，便也相应的少了近百年的修为，棠月华看着小桃，在那张脸上竟是出其不意的坚定。

　　“只要能救绾绾姐姐，一瓣桃花又算得了什么。”小桃说罢，身形在棠月华面前忽的消散，幻化成本体模样，一朵盛开的桃花，轻浮在棠月华的面前。
　　棠月华蓦地惊愕。

　　天地间桃花本为五瓣，六瓣桃花实属罕见，而在棠月华的面前，却赫然飘着一朵六瓣桃花，瓣瓣晶莹，护着中间小小的花心。
　　一时之间，棠月华竟是不忍。
　　若取了桃花瓣，绾绾的性命是救下了，可是平白的毁了千年难遇的一朵六瓣桃花，若假以时日，这朵花妖必可大有一番作为。

　　“动手吧，为了绾绾姐姐，小桃做什么都可以，更何况，只是要我一瓣桃花，又不是取我性命。”小桃的声音响在耳边。
　　棠月华蓦地伸出手去，光芒隐现，笼罩在那朵桃花上，片刻过后，光芒渐渐散去，眼前的桃花已经变成世间至为普通的五瓣桃花。
　　而棠月华的手上，赫然躺着一瓣桃花瓣，晶莹剔透，粉白的底色上闪着七彩的光芒。
　　眼前的桃花缓缓的下坠，落地的瞬间，变回小桃的模样，一张脸上略微有些苍白，神色很是疲惫。

　　“你一定要救绾绾姐姐，你答应过我的，一定要。”小桃低声说着，终于撑不住，身体缓缓的倒下去，幻化成一枝桃枝。
　　棠月华伸出手去接过那截桃枝，缓缓的插进桌上摆着的清水瓷瓶里，低声说道：“你放心，你的姐姐绾绾一定会没事，你好好休息，等我的好消息。”
　　说罢，身形一闪，消失在房间里。

　　清玄翻了个身，睁着惺忪的眼睛睡意朦胧的看了看四周，房间里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闭了眼睛，倒头继续昏昏的睡了过去。

　　次日，昆仑山笼罩在一片氤氲的雾气里，清逸一行人穿行在漫山弥漫的轻雾里，走出很远，回头看时，山巅之上依旧是仙雾缭绕，极目望去，遥远而清寒。

　　这一夜，昆仑入梦，星空浩瀚，蓦地，暗黑的天空里一道流光闪过，接着便是风云突起雷鸣电闪，滚滚的流沙从流光的尽头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刹那间天地一片浑浊暗无颜色。
　　不多时，流光消失，一切尘埃落定，黎明的曙光落下，伴着大雨滂沱，如瓢泼般漫天席卷。
　　雨势迅猛势不可挡，硬生生的砸进漫着雾气的溪面，激起水花不计其数，狂风吹起叠浪，水流湍急若驱。

　　此溪位于出云国边境，因着溪水终年冰凉彻骨而被称为寒溪，千年以来不曾干涸过，溪边一块突起的岩石，有着岁月沧桑的痕迹，仔细看来斑驳陆离的石面上竟有字迹清晰可见，“出云归南界”，苍劲有力的字体竟似不曾历经过岁月沧桑的洗礼。这块突起的岩石，便是出云国与归南国的边境线。传闻是出云国的王颜歌亲手立下的。
　　而故事就发生在归南国和出云国境内。

　　清逸和清玄一行人步入归南国境内的时候，风雨正是肆虐，路旁的一家客栈内，已经挤满了避雨的人，一个个伸着头望着外面的阴沉沉的天，巴望着那雨快一些停下。
　　客栈的屋檐下，停着几只极乐鸟，尖尖的嘴啄在瓦檐上，笃笃的一阵轻响，身上的羽毛被雨淋湿得看不出原有的毛色，清玄诧异的盯着看了半天，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嚷道：“这鸟居然没有腿！没有腿啊！”

　　这一声嚷出来，顿时引起了一阵唏嘘，客栈内躲着避雨的一众人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着清玄，那目光里多少有些不屑，似是在说，“哦，原来你才知道呃，你好聪明！”
　　一旁站着的清逸笑而不语。
　　长空忍不住扶额哀叹，“真可怜，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不料，小桃睁着一双眼睛看了半天，抬起头来对着长空说道：“长空哥哥，这鸟真的是没有脚呢，你说奇怪不奇怪！”
　　长空别开眼不去看他，刚一转过脸，便看到忍着笑正一脸得意的清玄，忍不住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那是极乐鸟，生下来就是没有脚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哦，原来是极乐鸟啊。”小桃点点头，“不过还是亦哥哥长得好看一些。”闻言，肩膀上停着的白鸟很是自豪的扇了扇翅膀。
　　清玄：“极乐鸟？！那岂不是传说中出云国的神兽？哇，原来出云国的神兽是长这样子的啊！”
　　长空很是无语的看着他们二人。

　　清逸抬头望了望天，收起伞若无其事的走进客栈里，长空随后跟了进去，清玄和小桃跟在他的身后，店里已经坐满了人，客栈的店小二见又有人进来，本想出口轰人，目光一接触到站在清逸背后的长空的一双眼，登时冷的打了个寒颤，二话不说将一行人迎到楼上去了。

　　“客官好啊，是打尖还是住店啊？”店小二打着哈哈，一双眼斜斜的瞄着长空。
　　清逸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说道：“住店。”
　　“呃……”店小二歪着头眯了眼细细的打量着一行四人外带一只白毛的鸟，将手上的抹布往肩上一搭，说道：“打尖可以，这住店可就……”

　　“说住店就是住店，怎么不行？！”长空说着，目光冷冷的一撇，看的那店小二一阵哆嗦。
　　小桃笑着问道：“为什么住店就不行了呢？”
　　那店小二一双眼望着小桃，几乎眼泛桃花，张口便说道：“客满了，就剩下一间房。”说完了拿眼睛瞅瞅清逸，问：“你们要住么？”
　　“当然住。”清逸回答道。

　　那店小二狐疑的看了看他，目光落在小桃的身上，挠挠头道：“四个大男人挤一间房？！还带了一只鸟？！”

　　长空危险的眯了眼。

　　那店小二立马闭了嘴，二话不说的将四人一鸟领到了房门口。

　　清逸笑了笑，用天遁传音对着长空说道：“这里毕竟不是昆仑，你身上的寒气还是收敛一些吧。”
　　长空点点头，安静的在一旁坐了，转头看窗外的天色。

　　“这一场雨怕是短时间里停不了。”
　　清玄说着，在清逸身旁坐了，小桃站在他身后，不由得开口问道：“师父，这雨要到后天才会停的。”
　　“你怎的知道？”
　　清玄看着她挑挑眉，又说道：“说了多少次了，有外人在的时候不要叫我师父！”
　　“这里没有外人啊！”小桃说着，拿眼睛瞄瞄清逸，表情万分委屈，立在肩上的白鸟也跟着啾啾的叫着，表示抗议。

　　清逸笑了一笑，说道：“花妖是集天地之灵气孕育而生的一类生灵，能感知天地变化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清玄，小桃既然说要到后天雨才会停，那就一定是后天无疑了。”
　　清玄白了一眼，“天生就有的本事不叫本事。”
　　小桃点点头：“是，师父。”那鸟也跟着啾啾两声。
　　清玄瞪着面前的一人一鸟。

　　“长空，上一次我们来归南，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清逸看向长空，目光里若有所思。
　　“主人，已经一千年了。”长空从窗外收回目光，转过头看着清逸的眼睛说道。
　　“一千年了啊……”
　　清逸的目光渐渐悠远起来。

　　清玄看了看静坐无语的师兄清逸，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兄，千年以前的那场战事，到底是怎样的呢？”
　　清逸闻言，盯着店门外肆虐的风雨看了半晌，幽幽的开口说道：“那一场战事么，……”
　　说着，目光似隔世般无声穿过千年的岁月，悠悠的弥散在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