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宫**少

13、空烟迷雨出少年

　　月华山庄。

　　香风阵阵，水榭之下的莲花池内，水光潋滟流动，清逸背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水榭，身后落花翻飞，映着一身绯红的月蔷，花影重重，缭乱了她的一双眼，怎么看也看不清。

　　清逸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繁花层叠的尽头，白影绰绰，忽隐忽现，月蔷盯着看着半晌，身形一晃，消失在水榭里，周身的红光遗落，弥散不绝。

　　“哗啦——”

　　水榭下的莲花池内忽的一阵响，水面上有雾气一点点溢出，弥散在水榭之内，若隐若现。

　　“啊！”

　　一个低吼从莲花池内传出，然后是“哗哗”的水流声，在静寂的月华山庄内响起，水榭旁的花树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的花，漂浮在水面之上，池中盛开的荷花微微的动了一下，荷叶连连之间，忽的伸出一双手来，手指纤长，骨节分明，然后是一张脸，泛着荷花池内的水光，那张脸竟显得异样的苍白。

　　水声哗啦，那人从水中站起身来，同样的一身白衣，纤尘不染，从水中起身，衣角兀自滴滴答答的滴着水滴，用力的甩了甩湿漉漉的长发，在荷花池边坐了下去。

　　“啾啾~”

　　半空里忽的飞来一只白色的鸟，一双眼睛却是通红，如红璃珠一般，流转着日月光芒，那鸟围着他啾啾的叫着，上下翻飞。

　　“走开，我不是妖。”

　　伸出手挥了挥，他脱下了身上的外衣，用力的扭着湿透的衣服，那鸟儿见状，啾啾的叫了两声，蓦地停在了他的手上，翅膀扑扇了两下，他手上的原本湿透的外衣却已经是干了，丝毫未曾有淋湿过的痕迹。

　　“你还有这能耐？”

　　声音带着冷冷的寒意，他抬头看着停在他手上的鸟，一身白色的羽毛，映着通红的一双眼，鸟儿见他如此的盯着看，得意的啾啾了两声。

　　“我才不信呢。”他摇摇头，站起身来，鸟儿从他的手上飞起来，在头顶上盘旋了一阵子，又落到了他的肩上，“我曾经跟着我的主人四处游历，见过很多种鸟，却唯独没见过你这样的，说说看，你是什么妖？”

　　“啾啾！”

　　闻言，鸟儿奋力的扇着翅膀，一双眼红的几乎燃烧起来。

　　“算了，我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叫长空，是一柄剑，斩妖除魔的剑！”

　　故意把斩妖除魔四个字说的重重地，长空回过头看着落在他肩膀上的鸟，冷着脸说道：“下去，都说过了我不是妖，我跟这月华山庄里的妖是不一样的。”

　　“啾啾~”

　　鸟儿依旧声声的叫着，却也并不打算从长空的肩头上飞走，似是极喜欢这样站在人的肩上一般。
　　长空冷冷的盯着那鸟看了半天，直起身走到水榭里去，对停在肩上的鸟不理不睬，似是根本不存在一般。

　　“啾啾！”

　　鸟儿低低的叫了两声，似是终于觉出无聊一般，展开翅膀扑棱棱的飞起，落在水榭下的桃树枝上。

　　长空抬起头看了看半空里那一抹白色的掠影，一张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水榭下的一树桃花开的正盛，花枝微微摇曳，清甜的香气便瞬间荡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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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亦，他真的不是妖么？”轻灵的声音响起在水榭下的一株桃花上。

　　“肯定不是，他连我的话都听不懂，怎么可能跟我们是一类。”一身白色的鸟在开满桃花的枝头上蹭了一蹭，低头啄起满身的白色羽毛来。

　　“不过我真的看见他是从荷花池里突然的冒出来的。”桃枝微颤，香气瞬间更浓。

　　“难道是荷花妖？”另一道声音响起，带着微微的稚气。

　　花枝又颤了一颤，说道：“荷花妖我见过，长得可比他妖孽多了，就他那一副长相，顶多算是个朝颜妖。”

　　“什么是朝颜妖？”

　　“朝颜就是牵牛花，长的么，就跟他差不多，不对，比他还要漂亮些。”

　　落在枝头上的鸟扑扇了下翅膀，通红的眼睛转了一转，说道：“哪有你这样形容的，那朝颜妖是花妖，当然天生带了几分魅惑，说漂亮也不为过，毕竟后来是长成个女花妖了，可他横看竖看都是个男的！男人是不能用漂亮来形容的！”

　　弱弱的声音响起：“那应该怎么形容呢？”

　　“这个……呃，是英俊。”

　　另一道声音传出来：“那英俊又是怎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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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他那样子的。”白鸟抖了抖翅膀说道，“你多看看他就知道什么是英俊了。”

　　“这样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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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坐在水榭了的长空只听得耳边一阵阵啾啾的鸟叫声，回头看时，只看见那只满身白色的鸟停在一树盛开的桃花上，自顾自的啾啾叫着。

　　“嘘！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是啊！是啊！”

　　“怕什么，他又听不见你们在说什么，就算听到了，也听不懂，不怕！”白鸟扇扇翅膀，冲着一旁的盛开的桃花说道。

　　“真的听不懂哦！”

　　“嘻嘻，真笨！”

　　“就是，连我们的话都听不懂……”

　　空气里的桃花香愈加清甜，长空忍不住皱了皱眉，在昆仑之巅呆久了，鼻息间都是清冷的雪意，忽的闻见如此轻暖馥郁的花香，长空突地有了微微的眩晕。

　　这感觉竟是从未有过，却也这般真实。

　　“糟了，他好像有些不舒服。”桃枝微微清颤，落了白鸟一身的粉白花瓣。

　　“哪有，刚还好好的呢。”

　　“不信你看啊。”

　　长空闭着眼睛，伸手抚在额上，微微颦着眉，靠在水榭内的石柱上，一张脸比起刚才更是苍白了不少。

　　这月华山庄虽然四季都温暖如春，但荷花池内的水却是寒彻入骨，在水池内泡得久了，总是长空来自冰天雪地的昆仑，也有些吃不消，身子一阵阵的发寒。正兀自发着抖，指尖却传来一阵温暖，然后一点点的蔓延全身，散去了刚刚那阵刺骨的寒意。

　　长空睁开眼，便看见停在自己手上的白鸟，满身的雪白，一双眼却红的恍若燃烧的火，白鸟见他醒来，立刻啾啾的叫了两声，扇扇翅膀飞到他的肩膀上去。

　　微微的勾起唇角，长空伸出手轻抚着白鸟的头，眼底终于有了一抹暖意。

　　月华山庄内四季如春，即使是在最为严冷的冬天，一样是花开满园，争妍斗丽，长空坐在水榭里，低头看时，水面上映出一张脸来，是少年的脸，年轻，孤傲，清冷，一如记忆里昆仑之巅的寒月，高不可攀，遥不可及。

　　可如今，的确是遥不可及了。

　　长空摇了摇头，水榭内静寂无声，他只是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带着淡淡的笑容，面容莹白如玉，眉目清如远山，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是一片清冷的光晕，一眼望去仿若超脱尘世般的淡然高远。

　　耳边隐约有细碎的轻响，空气中的花香更加馥郁了一些，清甜，似是桃花，长空微微皱了皱眉回头看时，远处一株繁花盛开的桃花树上，忽的起了一阵风，有粉白莹莹的桃花般纷纷扬扬的落了一地，花雨纷飞间，有少年翩然落地，本是极轻盈的身形，却在落地的瞬间身子一阵不稳，倾泻着向一边倒去。

　　长空的唇角微微勾起，浅浅的回首，身形微微一动已来到那少年身侧，伸手扶稳了即将落地的人，眼神里是云淡风轻的笑意。

　　少年仰起头，睁着明亮的眼睛怔怔的看着身侧这个仿佛像是从天而降的男子，他有着白如皎月的一张脸，笑容恬静美好，宛若一道淡泊悠远的洁白月光。

　　“你是谁？”少年稚嫩的嗓音软腻的响起，甜美清脆婉转空灵，周围的空气里立刻弥漫淡淡的桃花香气。

　　男子笑而不语，看着眼前少年一张明媚如花的脸和脸上灿烂如云霞的笑容，不禁再次皱了皱眉头，轻声道：“桃花妖？”

　　“是啊，我是桃花妖。”

　　没有丝毫的犹豫，少年脆脆的声音响起在满是花香的空气里，一身粉白色的羽衣云裳更是衬得他容颜愈发清丽明艳。

　　长空眼神一凛，他从未见过有任何一个妖如此坦诚的面对自己的身份，而这少年的身上除却淡淡的桃花清香，他感知不到一丝半毫的杀气。

　　真是一个不一样的妖，桃花妖。

　　看眼前少年的面容，应是刚修成人形，虽是身量不足，却已然是俏丽可人的模样，料想经年修炼以后，若化身男子，则一颦一笑间自是风流倜傥潇洒俊逸，若为女子也定是倾国之姿，艳羡天下。

　　怎可惜，却偏偏是桃花妖。

　　虽然历经千年修炼之后，飞升成仙，也必定是位列仙班的云上之仙，可眼下，毕竟是妖，作为一柄曾经跟随着清逸斩妖除魔的剑，长空对妖的认知除了法力上的较量，再没有任何过多的认知。
　　桃花妖仰头看着站在面前的陌生男子，他的身上有着他所不熟悉的气息，和月华山庄中的每一样生灵都不同，孤单，遥远。

　　“你是谁呢？”

　　少年仰起头，看着长空笑问。

　　长风敛起眼眸，眼中不经意间水波潋滟，作为一柄剑，这一世在清逸手中他自是斩杀了无数的妖，从未有任何一个妖，能够在他的面前绽放如此灿烂明艳的笑颜，因为他们知道，他从不会放过他们。

　　只因，在他心里，他们是妖。

　　可是，这一次，在这个笑容明媚的桃花妖面前，他生平第一次，卸下了满眼的杀气，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在这粉白花瓣漫天飞舞的月华山庄内，为了一个刚刚修成人形的桃花妖而破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