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订三国》孟小能

74、英雄无觅孙仲谋处

　　权聚众将领于帐中，吕蒙部下马忠簇拥关羽至权面前。我还是不放心地跟了出来，又不敢进去，就偷偷地站在营帐外挑着帘子窥视里面的情形。
　　关羽和关平均被反剪双手，捆了起来。关羽表情狰狞，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跪下。”马忠厉声喝道。
　　关羽不屑地扬起丹凤眼，神情凛然，半转过脊背，并不看权，也不跪下。
　　马忠气急，朝着关羽的膝盖就是一脚，骂道：“跪下。”
　　“不得无礼。”权低声制止了马忠，笑着起身走向关羽，“孤久慕将军盛名，欲结秦晋之好，何故相弃？”
　　关羽用鄙夷的目光斜睨了权一眼，默不作答。
　　权不在意，反而大笑道：“你平昔自以为天下无敌，今日为何被孤所擒？将军今日还服孤否？”
　　关羽见被奚落，红着脖子瞪大眼睛破口大骂道：“碧眼小儿，紫髯鼠辈！我与刘皇叔桃园结义，誓扶汉室，岂与你叛汉之贼为伍？我今误中奸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多言！”
　　权回顾众官，有些为难，“关云长世之豪杰，孤深爱之。今欲以礼相待，劝使归降。”
　　看来权还是顾虑我的感受，可关羽和刘备、张飞是铁打的兄弟，今生恐怕是拆不散了。
　　主簿左咸立即出来相劝：“不可。昔日曹孟德得到此人时，封侯赐爵，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上马一提金，下马一提银。如此恩礼，仍然留之不住，听其过关斩将而去，致使今日反为所逼，几欲迁都以避其锋。今主公既然已经擒获，若不立即除掉，恐怕会留有后患。”
　　权沉默了半晌，再三思虑，仍是不忍杀他。
　　“关二哥，你还是投降吧。”我一激动，一个箭步走上前去，恳求道。
　　“你这个贱人，当日就应该杀了你。”关羽一见是我，激动得挣扎起来，又被众人按下。
　　“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关嫂子和你们的女儿着想啊？”我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说。尽管知道结果渺茫，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我真的不想见到他们家破人亡的惨状。
　　“哼。”他眼中闪着恼怒的火光。突然，不知怎的，他挣脱开被束缚的双手，一反手，将我捉住，虎口卡在我的脖子上。
　　“放开她。”权脸色铁青地怒吼。
　　“你放了我们，我就放了她。”关羽步步紧逼，卡在我脖子上的手越来越重。
　　“咳咳……”我有些喘不上气来了，脑袋缺氧，眼前变得有些迷糊。
　　“你别伤害她……”权的声音变得有些发颤，本能地走上前，关羽又拉着我后退了三步。
　　“都别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她！”关羽对着众将领大喊。
　　众人表情严肃，鸦雀无声。
　　权惊愕地定在原地，咬牙切齿、一字一字说：“把人带出来！”
　　话毕，关嫂子被士兵押了出来，见了关羽，泪眼婆娑，“老爷，投降吧。”
　　“夫人……”关羽一愣，我感到他沉重的呼吸和呆滞地动作。
　　突然，卡在脖子上的手落了下去，肩膀被一只强劲有力的大手捏住，闪到一旁，待我醒过神儿来的时候，才发现是陆逊。
　　“夫人，关某对不起你。”关羽长叹一声，他那一贯霸气的脸上竟飘出了泪水。士兵很快一拥而上，将他绑起。
　　“平儿，劝劝你爹。”关嫂子看向关羽身后的关平。
　　“娘，成王败寇，我们不能投降。”关平义正辞严。
　　关嫂子抽动着脸上的腮肉，失声问道：“平儿，你也不要娘了吗？”
　　“娘……”关平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再问你一遍，投不投降？”权见状再次问向关羽，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关羽闭上眼睛，眼角的泪顺着粗糙的脸颊滑了下去。
　　“拉出去吧！”权无奈地挥手下令。
　　士兵将关羽和关平一齐拖出去处斩。
　　我看向关嫂子，她那痛不欲生的脸上竟然又重新露出笑容，但笑得有点勉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凄然一笑，“老爷，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
　　我听着不太对劲，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身旁士兵腰间的剑抹向脖颈，一道鲜红的血喷溅在白色的帐篷上……
　　帐篷上的血迹是那么的刺痛人眼……
　　她看向帐外，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缓缓地闭上了双眼。
　　情意可比阴丽华，侠烈不输虞美人。
　　我想，此时的你已经站在奈何桥边翘首等着他的到来了吧……
　　帐外刽子手刀落的声音传来，一切尘埃落定……

　　关羽既死，权派人将关羽的女儿送回西蜀，也算仁至义尽。
　　权遂尽收荆洲六郡，唯独蜀将潘濬不降，一连几天权派人去请，潘濬均称疾不见。
　　这谁都看得出来是借口，可权听了却平静地说：“既然潘将军生病了行动不便，那孤派人抬他来总可以吧。”说罢便派了四名士兵抬了一张大床，到潘濬家里，请潘濬上床来见他。
　　黄昏已接近尾声，夜幕即将来临，权坐等右等，潘濬终于被抬来了。
　　可他还是不见，捂着脸埋头趴在床上，痛哭流泪，哭得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不能遏制。权站看着他的样子，眯着眼睛笑着走到他跟面前，喊着他的字，“承明啊，以前看丁父，是来自鄀国的俘虏，武王用以作为军帅；彭仲爽，是来自申国的俘虏，文王用以作为令尹。此二人，是你们荆国之地的先贤，起初虽然被囚禁，后来都被擢用，为楚国名臣。而卿独独不然，不肯归降，是认为孤和古人的度量有差异吗？”
　　权一边说，潘濬一边哭。
　　已经哭了快半个时辰了，权吩咐士兵，“来人呐，拿毛巾来，给潘将军擦擦眼泪。”
　　这说一说，潘濬实在扛不住了，起身走下床来参拜权，“主公英明，承明甘愿追随，效犬马之劳。”
　　权将他扶起，仍命为治中，掌管荆州诸事。
　　良禽择木而栖，名臣择主而事。
　　我暗暗佩服着权的心胸和智慧，他也是个爱才惜才、唯才是举的人，一点不压于曹操、刘备，这三国的三把交椅注定会有一把是留给他的。
　　我选的男人果然没错，好样的！
　　权收了潘濬很是高兴，赏犒三军，设宴大会诸将庆功。赐吕蒙于上座，他看了我一眼，又环顾谓诸位将领，“孤久不得荆州，今唾手而得，皆子明之功。”说着把酒一饮而尽。
　　我端起酒壶亲自给吕蒙斟酒，他亦一饮而尽，连连称谢。
　　权走下台阶，抚着吕蒙的后背，叹道，“子明设计定谋，立取荆州，胜子敬、周郎多矣！”随即大笑，亲自斟酒赐吕蒙。
　　吕蒙又再三答谢。
　　权拜吕蒙为南郡太守，封孱陵侯，赐钱一亿，黄金五百两。吕蒙推脱不肯接受，权不许。
　　我走到陆逊身边，为他斟满一杯酒，小声说道：“多谢。”便立即走回权的身旁。
　　正在这一片热闹之际，忽报张昭自建业而来，权一边召入，一边低声对我说：“看看这老头干什么来了。”
　　张昭进来后大声直呼：“今主公杀了关云长父子，江东祸不远矣！此人与刘玄德桃园结义之时，誓同生死。今玄德已有两川之兵，更兼诸葛亮之谋，张飞、黄忠、马超、赵云之勇。他若知云长父子遇害，必定发起倾国之兵，奋力报仇，恐怕东吴难与之抗衡啊。”
　　权假装惊讶，“那这样该如何是好呢？”
　　张昭又说：“主公勿忧，我有一计，令西蜀之兵不犯东吴，荆州如磐石之安。”
　　果然这个张昭是想好了计策才来的。
　　权又问：“何计？”
　　张昭委委道来，“今曹孟德拥百万之众，虎视华夏，刘玄德急欲报仇，必与孟德约和。若二处连兵而来，东吴危矣。不如先遣人将云长的首级转送与孟德，使玄德知道是这是孟德所使，必痛恨于孟德，西蜀之兵不向吴，而向魏矣。我们于是观其胜负，于中取事，此为上策。”
　　权从其言，随遣使者以木匣盛关羽首级，星夜送与曹操。
　　这样做管用吗？我坐在床上暗暗思考。曹操收到了关羽的首级，肯定也会料到是东吴故意栽赃嫁祸，自然会想办法脱身；况且刘备也不傻，不会不知道其中的原委。
　　权见我坐在那愣神儿，拍拍我的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在想你把关羽的头送过去给曹操，刘备就真的不会打过来了吗？”我才不信这招有用呢。
　　“还以为你在想我呢。”他轻轻捏了捏我的下巴，狡狯地说：“曹操打算坐收渔翁之利，看我和刘备两败俱伤，我自然不会让他奸计得逞。”
　　我推开他的手，“那你不怕刘备举大军杀来，张飞、马超可是有万夫不当之勇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待他大军杀来，已是人困马乏，况且收了荆、襄之地，长江天险已经回来，且刘备的水军全在关羽这里，关羽已死，水军全亡，他怎得过江？”他好像已经预知到了什么。
　　“那万一刘备和曹操联合攻你怎么办？”我还是有些不安。
　　“不会的。”他果断地说，“刘备一向自视清高称自己是大汉皇氏子孙，曹操乃汉室奸贼，想他一个忠臣怎会与奸贼联手？”然后用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专心地端详着我，表情看上去不可捉摸，“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只想着怎么对我好点就好了。”
　　我不以为意，眼睛盯着床面反问道：“我对你不好么？”
　　“好。”他拖着长音，细声细语地在我耳畔说：“要是你再为我生个儿子就更好了。”说着开始解去我身上的衣物，滚烫的唇吻在我的锁骨上，唇印不断往下滑。我的思绪渐渐飘散，心驰神往地想着他的话。
　　我们要是有个孩子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