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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结发为夫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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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瘟疫盛行,权尽免荆州民租赋税。曹操上表权为骠骑将军,领荆州牧,封南昌侯。权派校尉梁寓奉贡汉室。
吕蒙旧疾发作,权将吕蒙安置在内殿,千方百计诊治护理,并下令,在国内招募医者,有能治好吕蒙病的人,赏赐千金。
正值新年,又逢收回荆州,东吴这年过得格外热闹,各家张灯结彩、大肆庆祝。
年三十儿晚上,权陪众人一起吃年夜饭。徐氏、孙登;仲姬、孙虑分坐两侧,我则坐在权身边,看着他们,自己却似乎有种局外人之感。
孙权一边饮酒一边考察孙登、孙虑最近的功课,今晚他的心情看上去很好。
孙登已长得和我一般高了,眉宇间透着权身上那种傲然气质,对于权的问题都能一一从容应答。
徐氏见了权对孙登亲近的态度,嘴边时不时浮起一缕缕满足的笑容。孙登虽不是她所生,可她早就把孙登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子,无微不至,这一点,倒让看不惯她的我自愧不如。
成亲也有几年了,一直都没有孩子让我开始发慌。那日我找来大夫,直截了当地问了我的情况。
“敢问夫人小时候有没有受过伤?”大夫摸过脉象之后,小心翼翼地询问。
“小时候……”我努力回忆着,受伤?突然想起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平儿说我和哥哥被董卓追杀过,莫非?
“按脉象来看,您这是年轻时候落下的病根。因惊吓过度,葵水比普通女子少。”大夫继续说,“之后的月信是不是也一直不准?”
我羞涩地点头承认。那次离开淮南北上,遇上盗贼受了伤,虽然治好了,但月信就更不准了。又男扮女装跟着赵云在军营里躲躲藏藏,每个月的量都很少,而且日期紊乱,我都没太在意。
“这就对了,您这是多年的弊病积累成疾,阴阳失调,血亏精虚,可能……”
“可能什么?”
大夫默默不语。
“说吧,我能承受。”我闭上双眼,等待他的宣判。
“过来。”权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见他挥手叫孙虑走进一点,可声音听上去有些不悦。
孙虑却好像有些害怕权,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好像见了鬼。
我忙收起思绪,转向权帮衬着,陪着笑脸,“今天过年,你就不要这么严肃了嘛。”又笑着看向孙虑,向他招手,“来,过来。”
他倒是很听我的话,慢慢地走向我身旁,我将他的小手交到权手上,笑着说:“怎么倒害怕你父亲了?”
他吐了吐舌头,脸红的笑了笑。权看着他胆怯的样子,会意地看了我一眼,牵起他,又带上孙登走出去放炮竹、放烟花。
我悄悄地退了出来,避开众人。一个人走到了花园,大雪过后,园中的梅花开得异常漂亮,忍不住伸手折下一支,梅花的清香使我烦躁的心一点点舒缓……
“可能……以后不适合受孕了。”大夫的话在我耳边不停的回荡。
我的心抽痛着,我……不能有孩子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不能让我为他生下一个属于我们彼此的孩子?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我甚是都没有给他留下什么……
权,对不起……
泪水不知不觉地落了下来……
“小时候,母亲最喜欢带着我看梅花了。”小妹向我走来,出人意料地说话了一句话。
泪水凝固在脸上,我吃惊地看着她,嘴巴却像打了结,支支吾吾地说不清,“小妹……你……”
“小的时候过年,母亲总是把摘下的梅花瓣做成梅花糕给我吃。”她脸上洋溢着甜蜜,“哥哥们向我讨要,我才不给他们呢。”
明月适时把手中的食盒打开,取出梅花糕送到小妹手上。
小妹咬下一口,含在嘴里,“虽然从未见过父亲,但身边有哥哥们陪着也是很开心的,那时候真是无忧无虑。后来大哥和母亲去世了,我很难过,但是还有二哥、三哥、四哥陪着我,可后来三哥、四哥也走了,只剩下我和二哥相依为命……”她的眼睛望向漆黑的夜空,“之后二哥让我嫁给皇叔,我虽有千万个不情愿,但为了二哥,为了江东,我也嫁了。到了荆州,我受二哥的指派,暗中监视皇叔的生活和荆州的动向……”她的语气既委屈又无奈。
我不敢相信她在荆州居然……难怪当日她要离开之时,赵云、张飞立即追了上来拦截,看来不只是她在监视荆州,荆州也在监视着她……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这样平淡地过下去了,可阿斗的出现让我重燃希望,他依赖我、需要我,把我当成自己的亲生母亲,我以为我也可以为人妻,为人母,可……”当她讲述这段往事时,语气缓慢,目光散开,仿佛看到了曾经生活的样子,或是陪着阿斗玩耍时的情景。
造化弄人,是什么让那个天真的少女变成了现在这般?我比她大六岁,可她的样子倒像是比我大六岁。其实我想,她更需要的是一个完整的家。
我抬起一直低沉的脸看向她,她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梅花,显得空洞无神。恍惚中,她就像一个陌生人,根本不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天真可爱活泼调皮的小姑娘,那个有事没事喜欢在我身边不停叫着,“馨儿姐姐,馨儿姐姐……”的孙小妹。
我看着她,心里一阵阵酸楚,眼泪又要流下来,忙别过头,装着看往别处。吸了吸鼻子,“不要恨你二哥,有些事他也是身不由己。”我虽然怨恨权早年的决定,可嘴上却仍是忍不住帮他开脱,况且在这件事上我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知道,他为了江东也一直是忍辱负重。”空洞的眼睛中滴出了泪珠,泪珠沿着脸颊流淌下去,滴落在手中的桂花糕上。
嗒……嗒……
一滴一滴滴在我心间……
可怜她生在帝王家,也许若是一个贫民百姓的女儿,她倒可以和自己的丈夫、孩子开开心心的生活,虽然日子艰辛,但一家人能在一起就是这世上最大的幸福。
突然她空洞的眼睛中出现笑意,抬头看向我,“今天是除夕,你怎么没和二哥一起过年?”
“酒喝多了,出来透透气。”
“可是见了二哥和其他几位夫人在一起时难过?”她有几分戏虐,脸上出现了多年前取笑我的那种表情。
她又回到少女时与我说说笑笑的样子。我有些难为情,又不想说出个中原委,随便编了个理由,“是啊,我不才不想和她们呆在一起呢。”
“馨儿姐姐,你不要生二哥的气,他心里有你,相信这一点你最能体会。只是在这个世界男人三妻四妾是再平常不过得事了,我总觉得你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人,你追求公平,男女平等,可是有时候事情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们都有……自己的无奈。”她听信了我的谎话,劝解起我。
我们都有自己的无奈……我现在有什么权利责怪权呢?
“小妹,你好了。”我轻抚她的长发,语重心长地说。
“是啊,好像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她腼腆地浅笑,和我聊了起来。
不知不觉新年的第一天已悄然到来,看着康复的小妹,我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夜已深,我和小妹分开后,刚走出花园就见到权站在一颗梅树旁,我忙提起裙子走上前去,见他鼻子冻得发红,眼睛里有湿漉漉的东西在闪烁。好像已经在外面呆了有一段时间了,那之前小妹说的话他……
“你怎么会在这儿?怎么不在陪登儿和虑儿玩了?”
他将孙奂递上来的大氅披在我身上,又拉起我的手放在手心里呵气揉搓,“孩子们早就困了,奶娘抱回去睡觉了。我方才见你一个人出来许久都未回去,就来找找你,没想到走着走着就走到这了。”
“那我们回去吧。”
“小妹她还好吗?”权躺在床上突然问道。
透过微弱的光线,我见他闭着眼睛,脸上的表情忧虑重重。
我将头靠向他的肩膀,兴奋地说:“小妹好了很多,她今晚和我说了很多话。我想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完全康复的。”
沉默了一阵,我听到他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和眼角不与人知的泪水。
“她很挂念你,你有时间就多去看看她吧。”
“小妹的事,都是我的错。”他闭着眼睛重复着,“都是我的错……”
我急忙爬起,捧着他的脸心疼地说:“这不怪你,都是局势的错。”
他露出艰难的笑,显得异常苦涩。
我轻轻吻上他的眼皮,希望能给他力量。无论何时,我都是你的避风塘,我都会陪在你身旁。
他亦温柔的回应我,他的吻情意绵绵,我伸出胳膊紧紧搂住他。原谅我不能为你生儿育女,我会我的生命去爱你……
他翻身将我压在身下,却发现自己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与我的头发缠绕在一起,打成了一个死结。
他按捺不住激动,双眼放光,“馨儿……我们是结发夫妻。”
我盯着他,一字一字吐出:“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