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订三国》孟小能

115、只有相随无别离

　　“你找这么多破布来做什么？”我见思思欢喜地抱了一箩筐碎布，大小不一，褶褶皱皱的，不像是新的。
　　“我听别人说，布越是旧越柔软，拿来给小孩子做衣服最好不过了。”她将布摊放到席子上，用手比划着，“您说，做个什么衣服好呢？”
　　我和她对比着挑选，缝了起来。
　　“陆大人求见。”丫鬟进来通报。
　　“快请。”我放下手中的针线，命思思把这些东西收拾起来。
　　陆逊走进堂内，微微一欠身，跪坐在席子上，目光慢慢地落到我的身上，将我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胖了。”
　　我红着脸笑了笑，摸着已经五个月大的肚子，有种幸福，“是她胖了。”
　　“看你的气色不错，我也算放心了。”他释然一笑，“在做什么？”
　　“闲着无事，随便做了点东西。”我拿起刚刚缝好的小衣服展示给他看，笑嘻嘻地等着他说几句夸赞的话。
　　“这是？”他皱起眉头思索着，“钱袋？”
　　“哈哈……”思思在一旁捂着嘴巴笑出了声，见我瞪了她一眼，绷着脸忍住，可没忍了多久，又笑了出来。
　　陆逊一脸不解地看着我们主仆二人。
　　“什么钱袋啊？我这明明缝的是一个内衫。”我狐疑地拿起衣服左看看右看看，哪里会像钱袋呢？
　　“呵……呵……”陆逊干笑了两声，眼角浮着笑意，似在极力克制自己想笑的冲动。
　　“哼。”我撇了撇嘴巴，负气地说：“你来看我，不会就是为了来笑话我的吧？”
　　听我这么一所，他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来是想让你劝劝陛下。”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心生疑惑。
　　“本来你现在身怀六甲，有些事情不该麻烦你，可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所以……”他顿了顿，微微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据探子来报，咱们派到辽东的使节被公孙渊暗杀了，他秘密图谋归顺魏国。”
　　“怎么会这样？”我有些慌，“那权怎么看？”
　　“陛下打算御驾亲征，可东吴距辽东甚远，不利于粮草补给，实在无理由冒然攻打。我和顾雍、步骘等大臣纷纷上书，希望陛下打消这念头。可陛下却像是铁了心要打这一仗。”他哀伤地瞅了我一眼。
　　“怎么我都不知道。”我低头琢磨着。最近几天，权的心情是不怎么好，可也没听他提起。
　　“陛下一定是怕你担心，这也是我迟迟没有来的原因。”
　　“我知道了，我好好会劝他的。”
　　他点了点头，“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你知道了？”
　　我点点头。
　　“公孙渊这个小人！”权一提起他，便恼怒了。
　　我劝解着他，“江东和辽东离这么远，长途跋涉而去，咱们恐怕没有多少胜算！你先坐下来。”
　　“我活了五十多年，还没有被这样的人所骗，要不杀掉这个鼠辈，我还有什么脸面在皇帝位置上坐着！”他依然难抚平心中的愤怒，额上的血管清晰可见。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
　　“你先消消气，不要让生气冲昏了头脑。”
　　“我一定要亲自去杀了这个小人，以解我心头之恨！
　　见好话说了半天，都无效果，我索性也不再罗嗦了，也气着说：“你去吧，去吧！到时候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上战场，我和孩子陪着你一起去！”
　　“你这是做什么，生这么大气。”权见我生气了，终于坐了下来。
　　“思思，你现在马上去给我做一件大号的铠甲，要把我和孩子都能装进去的，我要陪着你们的陛下一起去辽东！”我冲着思思喊道。
　　“夫人……”思思一动不动，小声唤着我。
　　“去啊！愣着干什么！”似乎是动了胎气，只觉腹中隐隐作痛，我捂着肚子低喊一声，“嘶……”
　　“怎么了？”权紧张的一把将我扶住，慌乱问着，“哪里不舒服，来人啊，叫太医！”
　　“不用叫太医！”我打开他的手，“还不是被你气的。你孩子都表示不满意了。”
　　“你都这样了，怎么能不让太医看看。”他仔细打量着我的脸色，“还是看看吧。”
　　“我没事，只要你不气我就好了。”
　　“好、好、好。”他试探性地摸了摸我的肚子，又斟了一杯热茶，看着我慢慢喝下了，才如释重负。
　　“陛下……夫人……这盔甲还做不做了，太医还叫不叫了？”思思站在一旁，小声嗫嚅着。
　　我轻笑了一声，朝着她眨了眨眼睛。权朝她摆摆手，“先下去吧。”
　　思思心领神会地笑着退了下去。
　　“好点了没？”权将我抱到他腿上，摸了摸我的额头，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我拿你真没办法。”
　　“权……”我放缓了语气，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说：“你不是说过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吗？这仗你若是一定要打的话，我和孩子也一定会陪着你的，绝不让你孤军作战。”
　　“可……”
　　我捧起他俊秀的脸，泪水冒了出来，“我不想和你分开。”
　　“你别哭，我不去了还不行吗。”他放柔了声音。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大头靠上了我的小头，重复起我的话，“要永远在一起。”
　　“嘶……”我感到腹中动了一下，好像是……
　　“怎么了，我看还是请太医来看一下吧。”他冲着房外喊道，“来人……”
　　我忙按住他，低头浅笑。
　　他怔怔地看着我。
　　我小声告诉他：“是孩子踢我了。”
　　“什么？”他的眼中闪起光芒，脸上泛起笑容。
　　“不信你听听。”
　　他紧张地探询着我的肚子，迟迟没有行动。
　　“你怎么了？”我看着笑容僵在脸上的他，用胳膊肘推了推他。
　　他如梦初醒，“没什么，我只是太兴奋了。”
　　他将我放平，轻轻的，慢慢的，小心翼翼地把头贴在我的肚子上。我感到肚子一起一伏，再也没有动静，“你听到了吗？”
　　“动了，动了。”他大笑着坐了起来，激动地说，“他真的动了。”
　　“又不是第一次做爹，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嗔怪道。
　　他又将头贴在我的肚子上，良久，缓缓道，“我从来都没有这么认真过。”

　　“陛下呢？”我算着到了下早朝的时间，可权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便带着思思走到前殿。
　　“陛下去张公家了。”宦官解释道。
　　这么急，有点奇怪，“知道是什么事吗？”
　　“一月前，张公称病没来上朝。今日陛下见朝堂上又无张公，勃然大怒，下了朝就过去了。”
　　我怕权一冲动会和张昭吵起来，忙挺起大肚子去了走出大殿。
　　“夫人，您现在身体不方便，还是不要去了。”思思堵门口，拦住我的去路。
　　“你快闪开，去晚了可能会出事。”我推搡着她，“快去给我找辆马车来。”
　　思思见我一脸着急，赶紧跑出去了。我们乘着马车穿过大街小巷，方一转弯，就听到权对侍卫大喊：“来人，用土把子布的门给我垒起来！”
　　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思思扶着我赶忙走了下去。侍卫按着权的吩咐，搬来一块一块方砖，将外墙围了起来。我心想：他这么做不仅使张昭难看，更是让自己难看。
　　“你怎么跑来了？”权见我来了之后，小跑几步，上前埋怨道，“思思，你怎么伺候你家夫人的？”
　　思思闻言立刻跪了下去。
　　“你不要怪她，是我执意要来的。”我将思思拉了起来，困惑地问：“张公只是生病了，你何故发这么大的火？”
　　他一手扶着我的手，一手托着我的腰，“他是听说了辽东的事，怪我不听他的建议，在家里装病，我下旨命他上朝，他竟然敢抗旨。”
　　“那他就是不出来，你能拿他怎么办？”
　　未等权开腔，就听见里面张昭高声说道：“在里面也砌个墙，把门封起来。”
　　看来张昭似乎真要和权扛上了。
　　烈日炎炎，毒日头很厉害。权额站在太阳下，额头上汗如雨挥，我擦去他额头上的汗水，心疼地看着他。
　　“你去马车里歇着。”权扶着我走上马车，一个人站在门外无计可施地等着。
　　我坐在马车里瞧着外面的情形，也想不出个解决的办法。
　　权等了约一个时辰，见张昭仍不出来，一怒之下叫来侍卫：“放火，给我把他熏出来！”
　　话音刚落，里面道：“把门关紧一些。”
　　我劝他不要再继续较劲了，看他正在气头上哪里肯听我的。僵持了近一个上午，他的脾气也冷静了下来，“来人，灭火！”
　　侍卫提来水桶，又扑灭了大火。权就在张昭家门口这么站着，一直站着，什么人也不搭，什么人也不理。
　　又过了片刻，门突然被打开了，两个下人用担架将张昭抬了出来。
　　张昭的儿子张休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家父身体报恙，不能上朝，还望您见谅。”
　　张昭低着头，一声不吭。
　　权脸上怒气渐消，见到有台阶，也紧着下，“既然张公都出来了，那就随朕一起进宫商讨要事吧。”
　　张昭见此一笑，顺水推舟就跟着权进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