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庇特的礼物》暴雨止息

10、红红和黑黑

　　那是席琳的声音，我瞬间有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

　　玛尔斯眼疾手快将我拉回怀里，又意犹未尽地亲了亲，不慌不忙的对我说道：“亲爱的，我出去看看，你在车里等我。”说着一掀帘子出去了。

　　我偷偷掀起帘子，瞬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席琳一个人孤零零的立在马路中央，一袭白袍在微寒的风中摇摇欲坠。她看起来消瘦了不少，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显得尤其的亮，今天她没有再化浓妆，这样憔悴而不施粉黛的席琳反倒有一种惊人的美。我不禁在心里哀叹，看来我果然是三位女神里长得最平庸的一个……

　　玛尔斯走下车去，我看见席琳原本毫不畏惧的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欲言又止的哀伤和怯懦。她……大概是很爱玛尔斯的吧。所以那么嚣张和骄傲的一个人竟会在玛尔斯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就像即将被献祭的羔羊，睁着惊恐不安的双眼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玛尔斯……我知道你不爱我，你心里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朱诺。当我得知自己就是朱诺元神的一部分时，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我爱你爱了整整九百九十九年，疯了一般地追逐你的脚步，企图吸引你的目光。我甚至做梦都想变成朱诺，变成另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只因为你爱她……”席琳的目光中充满炽热与绝望，而背对着我的玛尔斯却依旧毫无反应。

　　席琳向马车里瞥了一眼，冷冷的笑了：“玛尔斯，你爱的就是她么？她有什么值得你去爱？她是朱诺身上最不值一提的部分，无能，平庸，不堪一击，她甚至不敢对你说一句我爱你！这样的女人根本不会是朱诺，也根本不值得你去爱！”

　　分明知道那只是席琳的愤怒之言，心还是一瞬间被揪紧了。是啊，我有什么值得他爱的，或许他只是在我身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影子罢了……衣角被慢慢攥紧，被手心的汗水浸得湿透，我等待着，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是啊，我喜欢她什么呢……”玛尔斯懒懒的笑起来，“我就是喜欢她胆小，她懦弱，她平庸，她不值一提，每次我看见她痛得要死却拼命故作轻松的样子，都想冲上去紧紧地抱住她，狠狠的亲吻她……”

　　玛尔斯忽然沉默了，狂风吹落大片大片的树叶，声如潮水。

　　过了很久很久，我听到他说了一句话，轻轻地，却是很坚定地：“我会一直爱她，就算她永远不说爱我。”

　　之后便是更为长久的沉默。等我忍不住下车找他时，席琳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她不会再来了，我们走吧。”玛尔斯扭过头对我笑笑，我却觉得那笑容里充满了忧伤。

　　我默默跟着他向山上走去。

　　“……玛尔斯。”

　　“怎么了？”

　　我故作平静道：“其实你爱的就是朱诺脆弱无能的一面，对不对？我很理解你，她是那样一个优秀的女人，所以你们都爱她脆弱的一面……我就说嘛，我区区一个玛亚又算得上什么呢？哈哈……”

　　我知道自己的笑声一定干涩无比，却还是不住的傻笑着，直到笑出泪来。

　　玛尔斯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准这样说自己，玛亚。你们两个根本不一样，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的。你不会是朱诺，不会的。”

　　我苦笑一声，果然……如此。他爱的人只会是朱诺，我又在期盼些什么呢？

　　席琳说的没错，我无能，平庸，不堪一击，我甚至不敢对他说一句我爱你……因为我知道，这句话已经成为我与玛尔斯之间的禁忌。事实早已注定，又何必多花精力做无谓的挣扎？收起你那些奢望吧，能陪着他走到最后，你已应满足。

　　次日。

　　玛尔斯，我，墨丘利站在海边。

　　清晨的海面上，阳光在波涛之间碰撞跳跃，点点白鸥惊起，一只体型庞大的烈焰战狮威风凛凛地出现在我面前。

　　“这……这头红毛狮子是你的神兽？”我瞬间被它散发出的威严气势惊到了。

　　玛尔斯一脸黑线：“那是我的烈焰战狮……”

　　墨丘利此时很应景的上来插了一句：“玛玛，你也觉得红红可爱对吧？”

　　“噗——”我一口气没上来，“你说它叫什么？”

　　玛尔斯的脸黑得跟锅底一般，伸手把我拽向他的烈焰战狮：“玛亚你和他废话什么，快走！”

　　可奇怪的是我一靠近，“红红”便开始狂躁不安，它低低地冲我嘶吼着似乎在警告着什么，金黄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

　　“怎么回事嘛……红红是不是感觉到了朱诺的气息？可也不会是这种反应啊……”墨丘利若有所思。

　　我苦笑，果然，我不是真正的朱诺。如果是神兽的话绝不会对它的女主人产生攻击行为，更何况是玛尔斯的烈焰战狮。

　　玛尔斯担忧地看了我一眼。虽然我们都对昨天的事情绝口不提，但一条无形的沟壑已然横亘于我与玛尔斯之间，那条沟壑有一个被人提起过无数次的名字——朱诺。

　　眼看红红的反应已越来越暴躁，我无奈地冲玛尔斯摆摆手：“我们还是尽早放弃吧……墨丘利你有神兽么？”

　　墨丘利抬了抬脚洋洋得意道：“我有飞行鞋。”

　　……我忘了，墨丘利是神使，他根本不需要神兽。况且这世上神兽出现的几率几乎比主神还低，所以只有为数不多的主神拥有神兽，玛尔斯的烈焰战狮便是一个。自古以来女神是没有神兽的，除了一个人——朱诺。相传她拥有一只来自极北冰原的银翼雪鹰，通体雪白，是冰系魔法的最高神兽。

　　怎么办？我在心底哀叹，谁叫我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小花神，况且现在还重伤未愈，连飞过去的可能性都没有。

　　忽然间天色暗了下来，巨大的黑影笼罩了头顶的天空，一条身披金色战铠的黑色巨龙从天而降。这是……

　　我看到巨龙头顶立着一个白色人影，深蓝的长发随风飘扬……是莫索尔！

　　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墨丘利已经欢呼着扑了上去：“黑黑，你好帅！”我扶额，对红红和黑黑万分同情。

　　那只巨龙特淡定的看着以光速冲上来的墨丘利，抬起前爪将他提起来在空中晃了晃，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无比淡定的一爪将他扔了出去。

　　“……”我的上颌与下巴严重脱节，“能告诉我墨丘利被扔到哪里去了么？”

　　玛尔斯拍拍我的肩表示安慰：“别担心，他已经习惯了，一般情况的话五分钟回来。”

　　我，玛尔斯，莫索尔三个人默默无闻的站在海边等待，莫索尔干咳了两声，还是他那一贯平淡的语调：“这次太危险了，我有义务陪你们一起去。”

　　玛尔斯：“莫索尔，首先我谢谢你的好意……”

　　我：“好啊好啊，我正发愁怎么去呢，那我今天搭你的顺风车好啦！”

　　莫索尔：“好。”

　　玛尔斯飞快地向我发射了好几个眼刀，蹲一边生他的闷气去了……这家伙又生的哪门子气……

　　十分钟后，墨丘利小朋友终于回来了。

　　玛尔斯：“这次为什么这么久？”

　　墨丘利：“哦，临走前忘了说，我最近正在减肥，扔得比较远。”

　　所有人集体石化中……

　　我拍拍手道：“同志们，时间不早了，我们出发吧！”

　　玛尔斯一脸深沉的看着我：“你准备坐红红还是黑黑？”

　　我鄙视的瞪了他一眼：“这还用说？你家红红太娇贵，我要去拥抱我最亲爱的黑黑了！”

　　莫索尔朝我伸出手，稍微一使力便把我拽了上去，黑黑看起来很开心，鼻孔不住的喷着气，一双温柔的大眼把我的小心肝都看化了。

　　“他很少对别人这么热情呢。”莫索尔看着我若有所思。

　　“是么？哈哈，可能是我俩比较投缘吧！”我笑笑，转过头与他对视。

　　“咳咳咳……”一旁的玛尔斯剧烈咳嗽起来。哼，不管他，继续和莫索尔谈天说地。

　　人们都说奥罗拉是整个诸神大陆最渊博的智者，可我觉得莫索尔的学识至少也和她不相上下，四大陆的变迁，十大主神的传承，当他以温柔的语气向我讲述时，我竟出人意料地没有觉得枯燥。

　　“莫索尔，这么多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好奇道。

　　莫索尔摇摇头，目光中闪过一丝迷茫：“我醒来的时候就只剩下这些记忆了，亚努斯说我的情况比较特殊，记忆中某些特定的部分似乎被人为删除了。”

　　“亚努斯！你见过亚努斯？”

　　“恩，我醒来后不久他就消失了，所有人都认为他力竭而死，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哦……”墨丘利的速度极快，此时估计已经抵达卡尔蒂斯，我看了眼旁边一脸幽怨的玛尔斯，一路上他的肺都快咳出来了。

　　时间已近正午，耀目的阳光下一座洁白城池显现于天际，宛若刚刚破海而出的遗世之城，那是我们这次的目的地——光与海之城卡尔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