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归来 ...
-
厚生省，见泷原，冬木市，神奈川，昆仑，墙壁……
槙岛圣护，狡啮慎也，晓美焰，鹿目圆香……埃尔文，利威尔……
熟悉的场景接连回放，熟悉的面孔一张接一张闪现。
记忆归位，灵魂苏醒。
我……是谁？
——黑川花火。
这是她第十次尝试冲破关卡，花火几乎不需要任何思考，身体里的灵力已经自动循着《九幽》的线路移动运转。内心深处似乎多了什么，她暂时无暇去深究，她走到自己曾经摔倒过九次的地方，这一回，积蓄起全力，再无可阻挡。
山洞里刮起一股小型旋风，镶嵌着宝石的人偶从三生泉中浮起至水面，好似被镀了一层荧色薄膜。人偶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道托着，还在缓缓上升，直直半空中悬停。黑色宝石中央光华流转，有什么东西生长着、跳跃着，终于摆脱了小小宝石的约束，沿着神树所制的躯干向外蔓延。
洞中不知岁月流逝，外界太阳东升西落，日夜交替，数度轮回，那人偶不曾移动寸厘，已被白雾全部包裹。
又过了七七四十九天，白雾中忽然探出一只手来。
那手臂纤细得恰到好处，肌肤光滑白嫩，五指修长，微微蜷起，像是被外头的凉风吹到了，忽然又缩了回去，好半天才再出来。
这次除了手臂，接着还伸出了腿，带出一部分身子，洁白无瑕，不着寸缕。
长长地伸了个懒腰，脖颈微微后仰，甩下一头如瀑黑发。眼皮轻颤，终于睁开。
“……卧槽一起来就裸奔要不要这么豪放——啊嗷！！”
五体投地式落地。
过了一个小时，花火仍然没能给自己穿上衣服。她正一脸痴汉怪笑，对着三生泉里自己的倒影怎么都看不够，双手这里摸一把，那里掐一下，情不自禁地哼起小调来。
她有身体了！
她还有胸了！
“滋溜~”擦去嘴角的口水，花火总算压下几分心中激动，盘腿坐下，好好梳理检查自己的新壳子。
这具身体的皮骨血肉并非真正的肉身，皆由灵气凝结幻化而出，只是心脏被人偶所替代。因为有太清珍藏的神树枝干为基，远不是一般灵体能比，花火没有发现什么乱七八糟的特异功能，而是返璞归真，与普通人类无异，哪怕是修仙之人，如果没有洞察类神通也看不穿她的本体。
至于相貌与身材，就是花火自己原本的模样，但原本营养不良导致的面色黯淡、发质枯槁、过于瘦弱等等问题统统不见，基因中有关外貌的优势完全被激发出来，让现在的花火成了个颜正条顺的大美人。
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心脏被人偶代替，灵魂宝石也嵌入到血肉中。
其实花火还挺高兴的，这下无论她断手断脚还是断头都能重新长出来，而且也不用担心再发生那种宝石被击飞百米，少女惨死街头的乌龙事件。
她又感受了下自己现在的实力，灵魂宝石赋予她的穿越空间能力现在已经能被清晰地感受，除了瞬移，或许连世界间的穿越日后也能被完全掌控。《九幽》与琼华的道术另成一体，与前者互不干涉，她冲破了最重要的关卡，直接完成三级跳，现在的等级应该与上次见面的夙玉差不多。
总而言之，满意，很满意，非常满意。
在跟随云天青夙玉等人历练修行时，花火脑子里记了不少道术，现在起总算能拍上用场。她先试着切换到一身黑的魔法少女战斗状态，在山洞里闪了又闪，再次确认这项能力运转正常，又摘了几片洞中花草，按照夙玉她们几个师姐妹的模样给自己临时变了一套蓝白相间的琼华校服。
美美地转了个圈，花火走出了这个给予她新生的山洞。
洞外罡风呼啸，光芒交错，让花火受不住突来的刺激，闭上眼睛。看不见影响，听觉、嗅觉，还有第六感变得灵敏，四面八方传来的信息让花火毛孔战栗——空气中的灵力前所未有地沸腾着，夹杂着浓厚的血腥味，还有另一种与修仙者完全不同的凶煞气息在入侵昆仑山。
花火睁开眼，第一时间就看见了那两根起于卷云台，高耸直入云霄的光柱，分别为黄蓝双色，在光柱与天际的联结处，天空仿佛裂开了一道大口子，一波又一波的妖怪从中涌出。半空中数以百计的高等弟子御剑而行，与妖怪交战，在她看不到的地面上，战斗只会更加激烈。
……她这是闭关有多久，一出来就变世界大战了？！
花火呆立在原地，对眼下的状况有点接受不能。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一只貘妖出现在离她十米远处，看见花火身上的道服，立刻运起妖力冲她攻过来。花火反应迟了点，所以没收住手，干净利落地一剃刀干掉。
嗯，实力不足为惧，而且因为灵魂宝石就在身体里，花火明显察觉到自己的黑化值降低了一丢丢——
降妖除魔，她来了！
右手扛着一把大的，左手五指夹着四把小的，脚下还踩着一把，花火带着一身剃刀冲进了卷云台，正好看见太清正以一当千大发雄威，没有她这等小喽啰插足的机会，花火四下观望，出于安全起见，先落在外缘，帮着低等弟子们捅黑刀。
“多谢师姐救命之恩！”“这位师姐太强了！”
一边抢怪冲减黑化值，一边还刷了声望，花火越战越勇，对手也越来越强，好在她有瞬移这个逃命偷袭必备的黄金技能，勉强没让自己的新壳子被弄坏。同时，花火还不忘分出两分注意力去给半空中的太清。
太清现在的对手已经不再是普通貘妖，而是妖界之主、梦貘女王婵幽。婵幽使出梦貘天赋神通幻象之术，太清则以化相真如剑一剑击破，直中婵幽本体，幻影随之破碎。太清冷哼一声，趁胜追击，以身为剑刺穿婵幽的身体。
妖界之主灰飞烟灭，似乎是琼华胜了。
正在弟子们齐齐欢呼时，忽然，宗炼长老忽然惊恐地大声叫道：“太清，小心！”
其余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本该形神俱灭的婵幽出现在太清伸手，利爪一闪，就要将太清心口贯穿。
逆转只在瞬息，长老们身法再快，眼见已赶不及救援。
婵幽嘴角勾起冷笑，攻势更快，自信能让琼华掌门毙命于这一爪下。忽地眼睛一花，她与太清之间又隔了一人。
“额，嗨~”面对一头白发的婵幽，花火本想好好打个招呼，奈何下腹被捅了个大洞，疼得她表情狰狞。
早知道融合灵魂宝石后痛感会回归，她就不立这个功了，花火泪流满面地想。
尽管多了一个人肉盾牌作缓冲，婵幽这一击还是穿过花火，重创了太清，但至少没能让太清当场陨落。回过神来的太清与众长老没有再给婵幽机会，合力反击，妖界之主重伤，落荒而逃。见女王败走，其余妖界战将小卒也悉数退去。
战事初了，太清捂住伤处，目光投向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满面疑惑道：“敢问这位道友是……怎穿着我琼华真传弟子服？”
花火：“……”
啥？！翻脸不认人了哈？！
她正想着怎么开口自我介绍溜须拍马指责唾骂，却忘了腰间的伤口还在那儿哗哗哗地喷血呢，一口气没提上来，眼白上翻直接晕了过去。
·
再睁开眼时，花火发现自己躺在弟子房里，夙莘坐在床边，见她醒了顿时喜形于色，“夙苂你感觉怎么样？身子可还有不适？伤口疼不疼？”
花火想要起身，稍一用力就不小心扯动腹部伤口，“嘶”了一声。夙莘连忙按住她道：“师父说你体质特殊，这伤虽然不致命，也得好好在床上休养月余才能长好。”
“真是不作不死啊我……”花火感慨着，这一开口，又觉得嗓音沙哑，口干得紧。
夙莘小心地舀了水喂她。温水入喉，花火发出一声舒坦至极的呻吟，仿佛在喝的是什么琼浆甘露般，夙莘见她如此夸张的神情，忍俊不禁道：“我早想着夙苂你若修成人形该是什么模样，现下瞧着竟是比夙玉也差不了多少，只是这性情做派还是不着调儿，也不知是不是给玄霁带的。”
赞美收下，吐槽忽略，花火又问道：“夙苂，那是？”
“十日前，你出关后突逢琼华与幻瞑界大战，救下不少低等弟子，又在最后关头为掌门师伯挡了一击，为琼华立下大功。战后掌门师伯便宣告全派收你为入室弟子，长老们无一反对，赐你道号夙苂，已入琼华弟子名录。待你伤好后，便跟随在掌门师伯身边修习道法。”
夙莘拉过花火的手，在她掌心里一笔一划地写着。
苂，上草下火，意为光明，不仅和她本名花火有关联，寓意也不错。
花火将另一只手虚放在腹部伤口上，笑得开心极了。她这番苦总算没有百受。
夙莘道：“掌门师伯也在闭关疗伤，这些天便一直是我来看顾你，现在你醒了，总算有个人陪我说说话。”
花火诧异，“那玄霁他们几个呢？”
还有霄哥，她还得去道谢呢。
“玄霁，哼！”听见这个名字，夙莘立时由喜转怒，柳眉倒竖，“别再提那个忘恩负义、背叛师门的家伙！”
在夙莘悲愤交加的叙述中，花火获悉了曾经带着她历练、为她护法，或多或少都给过她关爱的师兄师姐们的后来——也不都是后来。
玄震、夙汐当日便战死。
云天青救走梦貘女王之女，带着夙玉与望舒仙剑叛出师门，不知所踪。
夙瑶、玄霄多少受了伤，至少性命无碍，但两人的未来道侣一个死一个逃，所受的打击极重，纷纷闭关定心，若有差池恐怕会像花火过去那般心魔丛生，多年修为毁于一旦。
“夙苂，还好你回来了……”夙莘泪流满面，忍不住伏在花火身边低泣。
这个从前最开朗的师姐，眼底已凝结了再也化不开的悲伤。
花火轻拍着她的背脊，无声安慰。
数月后，太一宫主殿内，师徒齐聚。
太清端坐首位，台阶下夙瑶、玄霄、夙莘、花火依次盘坐。大概是负责清扫的道童疏忽了，代表着弟子位的蒲团还多了四个。
花火的伤口已经完全长好了，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又是一枚活奔乱跳的女汉子。她这会儿双眼四处乱瞟，观察着许久未见的几人。
太清仍是一身仙风道骨，但与初次见时相比，眉宇间郁色未散，隐隐多了一份煞气。夙瑶现在成了真正的大师姐，再看不到以前有玄震在身边时偶尔流露的小女儿娇态，越发高冷。至于玄霄，冰山脸依旧，浑身却散发着异常的暴躁与战意，让花火与夙莘忍不住将蒲团挪远了些。
太清望着座下仅余的四位弟子，沉默半晌，方才长叹道：“今日召你们来，是有些事要吩咐。”
“那妖界之主歹毒非常，在爪上附了梦貘一族的剧毒，为师仍需继续闭关疗伤，突破修为。夙瑶！”
“弟子在。”
“玄震不幸陨落，你身为大师姐，须担起派中重担，即日起至为师出关时，琼华大小事务由你做主处理，夙莘从旁协助，几位长老也会相助与你。”太清言下之意，即是指定夙瑶为琼华下一代掌门。
夙瑶立刻应是，花火竟从中听出了几分激动与兴奋。
“玄霄，”太清面向座下唯一的男弟子，语气中有关怀安抚，还有无奈遗憾，“你安心修炼，为师已传令琼华上下寻访夙玉与望舒仙剑，也会另想他法为你压制羲和阳炎之力。”
“弟子遵命。”
花火忍不住又偷瞄了玄霄一眼，冷不丁被太清点了名。
“夙苂，你入门晚，便与为师一同闭关修行罢。夙苂，夙苂？”
“啊？”花火对自己的新名字反应还没没那么快，愣了一会儿才应声，“……哦。”
闭关的日子无聊也充实，对于花火这个关门弟子，太清没有任何藏私，反倒急迫地开展填鸭式教学，还辅以各种灵丹妙药，让花火的修为坐了火箭似的往上蹿。花火本人也给力，看得太清连连感慨，要是她早出现，有肉身，或许比夙玉更合适做望舒仙剑的宿主。
于花火而言，这段日子的太清让她好好体会了何为师长，比对夙瑶玄霄他们还要上心些。
心中触动之余，花火也难免疑惑。
“为师知你有穿越大小世界的天赋神通，若有朝一日……为师望你能助夙瑶玄霄师姐弟，让琼华道统得以保存。”某次花火直白地问出心中疑问后，太清坦诚相告，“琼华倾三代之力铸双剑，求成网缚妖界升仙大业，为师不知能不能再等到下一个十九年的轮回，你便替为师看着罢。”
见她了然，又有些失落，太清继续道：“不过你身为外邦异客，收你入门也是异数，若你不愿成仙，随心旁观便可。”他又将一条可储物的项链法宝赠与花火，“这里面有为师为你挑选的各系法诀，还有些偏门却实用的道术，为师闭关后，你还须多加研习。”
太清停顿半晌，摸摸她的脑袋，冲花火露出了个慈爱的笑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过往种种如何，为师愿你日后一路顺遂，再无坎坷。”
“切记，坚守本心，方可求得大道。”
太清说完，便正式封宫闭关。
花火摸着没有心跳却在发烫的胸口，在太清门外坐下，为他护法，一刻也不曾离开。s
一年、两年、三年……
与幻瞑界战事结束五年后，琼华钟声长响，嫡传弟子夙苂走出太一宫，带来哀讯——
太清真人身缠妖毒未愈，冲关失败，就此陨落。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归来
，还差
作者已关闭该文评论区，暂不支持查看、发布、回复书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