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幻屋》诗竹月色

2、不死药（2）

　　妹妹‘疯’了，她胡言乱语说看见我飞在空中舞蹈。我下令将她关了起来。后又借口她在我祭祀时亵渎了尊贵的神，令人将她关在笼子里扔在了神坛，遭受风吹日晒雨淋。
　　很快，她的皮肤被晒变了色，因为没洗澡，她身上肮脏不堪，头发也生出了虫，衣衫褴褛，全身散发着恶臭。
　　我站在笼外看着她，脸上带着一抹微笑。
　　她愤恨地看着我：“姐姐，我是你的亲妹妹啊！这是为什么！”
　　我笑了：“为什么？你说是为什么？”
　　她疯狂地踢着笼子，她的样子，真是恶心又丑陋。
　　我掩嘴轻笑着：“想出来做我们的族长夫人吗？”
　　她顷刻呆住，眼神逐渐变得绝望：“姐姐，我知错了，放我出去，姐姐，我绝对不敢和你抢啊！”
　　我冷笑着将神坛的大门关上，自此再也无人进去过。
　　里面的妹妹怎么样了？我想，早已化为笼中的一堆枯骨了吧。
　　在祈福祭典上，年轻的族长单膝跪在我面前，接受我的祝福，他眼里的火热，我看得清楚。
　　我的手一抖，水倾在了他身上，我面向众人，道：“是神谕，神让我们将族长献上。”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他反抗，可如何对抗得了众多族人。
　　他怒吼：“我是你们的族长，放开我！快放开我！”
　　族长？族长又如何？大不了再选一个就是！
　　他被绑着平放在了祭台上，我走到他的身边，低下头，看着他。
　　他的气息喷到了我的脸上，他说：“你怎么能这样做！”
　　我道：“怎么不能？你那美丽的心上人在受苦的时候，你在哪里呢？她可是你要娶了做族长夫人的。而我，老了，你不稀罕，不是吗？”
　　他神色大变，惊呼：“你！”
　　我用布将他的嘴堵上。
　　神侍拔出了刀，我就那样微笑地看着，像是欣赏风景般看着他的心脏被挖出来，血淋淋地，供奉给神。
　　之后过去了很多年，族灭亡了。
　　我没了去处，在山里，与野兽为伴。
　　又过去了很久，有一位猎人到了山里，遇见了在水边洗头的我。
　　他的眼神我还记得，那种贪婪的目光，好像看到了上等猎物。可一瞬间，又恢复了坦然，好快的变化！
　　他问：“你是谁？”
　　我说：“忘了。”
　　他说：“我寻你好久了。”
　　我笑，问：“你知我是谁？”
　　他说：“你是我的妻，你是姮娥，是我后羿之妻！”
　　他将我带了回去。
　　他所在的村子，人人都惊讶我的美貌。
　　他对我很好，我知道他不过贪着我的美色。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对这样的生活感到了无聊。
　　于是，我和他说：这世上有不死药，只要服用一点，就能永远年轻，不会生老病死，但不死药，在西王母手上。
　　西王母是后羿族人信奉的神，却不是我的神。后羿信了，他去寻不死药，自然，什么也没寻着。可他，骗我，拿了普通药丸骗我说是不死药。还说寻个好日子与我一同服下，一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他“慎重”地将药丸收了起来。
　　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好一个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他以为我欢喜，忙花言巧语一番试图让我相信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对我更好。
　　可我，腻烦他了。
　　那一夜，凉风习习，月光皎洁，正是满月。
　　我在屋外踱着步子，他走到我身后轻轻地抱着我，热气喷到我脖子上：“姮娥，回房吧。”
　　我问：“不死药呢？”
　　他说：“收得好好的，别担心。”
　　我说：“你取出来服用了吧。服下后才能跟上我啊。”
　　他不解地看着我，却发现我的身体漂浮了起来。
　　“姮娥！”他惊呼，伸手来抓我。
　　我却故意飞得高了些：“后羿，快服下不死药吧，今天我遇着西王母了，她送了一颗不死药与我，我刚才服下了，想必这药是能使人成仙。”
　　他跳起来，想抓住我的脚，可如何抓得着。
　　我越飞越高，下面传来他的喊声：“既然有不死药，为何不分一半与我？”
　　呵呵，他恨我吗？还是恨自己？恨自己用假的不死药骗我？恨骗我之后，我得了真的不死药？恨我能成仙，从此长生不死，而他，只有短短几十年？
　　我向着月亮的方向飞去。
　　他永远都没机会明白，我从未见过西王母，西王母有不死药只是我编出来的一个故事。在此之前，我已服下了不死药，不知活了多少个岁月。
　　后来，世人就有了奔月的神话，把我描写成各种各样的女子，有说我善良的、有说我薄情的、有说我忠贞的、也有说我狡诈的，但故事的结尾只有一个，就是我只身飞上了月宫，从此，他做他的英雄，我做我的神仙，两不相干！
　　神话的结局，就是这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