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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铁骑踏骨架空野 ...

  •   夜,风吹动帐篷顶上的旗帜呼啦啦的咆哮,帐篷里,简单的陈设着一方低桌,一张用虎皮铺陈的椅子,桌上铺展了一卷地图,密密麻麻的圈画着那边疆的江山脉络,一支燃烧了一半的蜡烛袅袅的升腾着青烟,红色的烛油滴落在青铜色的高脚烛台雕花碟子里,看了像一张落了泪的脸,也像一颗淌着血的心。

      手塚一身戎装傲立在帐篷前,不知是不是忍受不了那熏红人眼的红烛青烟。未见那人前,牵肠挂肚的思念,见了,更刻骨铭心的伤痛。可他知道,当他骑马上了战场,就必须摆出坚毅的一面,挥刀戮血。厮杀中,人命如草芥。

      他有担当,有勇有谋,北都护桃城将军本就是大大咧咧之人,放心的将手下军队全权交予他指挥,包括自己也甘愿成为手塚的副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桃城一力承担下所有的责任,让手塚放手去搏。更让手塚感到肩头的重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大漠中的夜除了风的呼啸声,是静溢的,一个个白色的帐篷在荒漠之中如盛开的白色菊花,透出死亡的气息。战马的嘶鸣声间或传来,为这沉重的夜增添悲凄。鼻尖嗅到的是砂砾的干燥,马粪的腐臭,风中的血腥,种种混合起来的气味在空中飘荡着。

      一座营帐里,隐约传来几个年轻士兵掷骰子的声音,赌注好像是明日的军粮。耳边不时传来熟睡中的打呼声,翻身不慎踹到旁人的呼痛声,还有梦中怀念起家乡稻田的呢喃声。一队巡逻的士兵迈着沉重的步伐重复着单调的路线,手中的长矛和铁盾在月光的照耀下闪烁着熠熠的光辉。

      手塚那俊美无俦的冷峻面容在夜色中如一尊雕像,周身散发出摄人的光芒,那是一种领袖的威严。冷风吹动着他浅色的发,他回忆起黄昏中不二奏起的那首安魂曲,两人携琴唱和,饮酒当歌,之后断弦摔杯,施意决然,怀中那封当时的诀别信在胸口灼热起来,手塚展开那绢白的纸,纤秀的字体在眼中倒映出的还是那张笑脸。

      如果,你想断,那就断了干净吧!手塚将手中的纸撕了粉碎,抛向天空,见着漫天的白色碎片,竟有种决然的快感,随之而来的却是空虚的无力。

      远远的,羌戎军中传出羊角声,低哑的,嘶沉的,单调,笨拙,却悠然的凄楚,那个蛮横而强大的民族,也会为战场上的生死而悲哀吗?澄清的夜空下,一颗滚热的泪珠滴落在沙地里。

      不二只披了件月白色的长衫伫立在帐前仰望着明月,月光在他脸上泛出柔和的光,难得不二的脸上没有笑容,当他出生于这个民族,当他记事以来,他就知道,自己将担当着怎样的角色。

      皇兄是正统的继承人,却过早的自立门户,在一个遥远贫困的角落建立起自己的王国,取名冰国,舍弃本姓,改了名号,自称冰帝——迹部景吾。皇姐不二由美子本性淡薄,不愿参与到战事中,终日把自己关在房门中研究什么中原的八卦机关星象学,皇弟不二裕太有着野心,自少时被自己打败后,苦修武学,甚至不惜远赴圣鲁道夫求学武道上的进步。

      羌戎的皇室只能压在了这个庶出王子的身上,不二知道,如果自己为了自由抛弃了亲族,不二一家凋零的结果就是被他人取而代之,失了势头的不二家就会形同一条摇尾乞怜的狗,任人唾弃,甚至为防东山再起,新皇必会赶尽杀绝。父王年迈,经不住这样的刺激。而多少旁系又都虎视眈眈的瞄向父王的皇位。于是,只有自己扛起这副重担,也学会了一切事物微笑以对。因为在这个崇尚武力的部落,内忧外患的环境中,就是要强,比任何人都要强。

      是啊!强,就是没有弱点,坚强,就是心里没有弱点。于是,不二只能微笑,如果,连微笑都维系不了,怎么坚强?怎么保护那些依赖自己而生存的族人?

      远处的手塚想必是不能了解自己的处境的吧!那个一路风调雨顺走来的武林盟主。不过,又何必让他理解呢?难道自己希望依赖他吗?难道自己已经身心疲惫到需要找个肩膀依靠,找个人来分担吗?不二睁开冷冽的蓝眸,摇了摇头,不,我要维系自己的坚强,要维系住自己的尊严。

      麾下一个帐中传出羊角的声音,那嘶哑凄迷的音色震撼着不二的内心,目睹了战场中的生杀予夺,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内心充斥着这凄凉哀怨的角音。手塚,你能听到吗?你渴望这场杀戮吗?你能了解我内心的矛盾和惶恐吗?心中的疑问一声来得比一声犹豫,一声来得比一声凄厉,说得决绝,肯定是骗人的吧!

      月光下,不二仰面,脸上维持着笑。啊!残晓得清光已慢慢渗透出天际,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却无法抑制的滴落在月白色的长衫上。

      经过长达数月周密的筹划,手塚决定出战羌戎。此战许胜不许败,若败了,将大大的影响士气,再想振作只怕没那么简单了。这战前的黑夜,手塚眺望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竟有些许的紧张和期待,手心也不由自主地渗出冷汗。

      次日,天渐亮,跃跃欲试的士兵们已整装待发,手塚迎向那长水孤卧的平沙旷野,沙砾粗糙,延绵的伸展开来,宽厚包容,初升的太阳并不炙热,让人有种暴悍敛去的平和之感。金黄色的光洒在手塚白皙的脸上,泛出柔和的亮泽。给人一种不是去突袭,而是去游走江湖的洒脱。

      只见身着紧身戎装的手塚跨上神骢,一抬手,冷静地开口,“全力以赴的前进吧!”众人一阵欢呼,士气锐不可当,仿似未出师身已捷。

      车马驶过,遮天蔽地的尘沙扬起,豪迈之极。来到羌戎营前,擂起战鼓,羌戎营中一阵骚动,有些士兵还未穿戴整齐就迎出账来,一些睡眼朦胧的胡人嘴里还骂骂咧咧,见中原军的阵势,顿时消音。手塚暗想:“如非此刻攻其不备,更待何时?”

      手塚一挥手,身后的桃城大喊一声:“冲!”身后的军队跟着手塚的神骢气势磅礴的冲入了敌方营帐,羌戎军见惯了懦弱不堪的中原军,何时见过如此神勇的戴军之将?!顿时被大批人马踏入了军营,冲散了部分的阵势,杀了个措手不及。但毕竟是出生于战马上的部落民族,人强马悍,及时防备,减少了更多的伤亡。

      手塚眼尖,虽厮杀的兴起,仍一眼在那些彪悍的人群中瞥见了那个月白色的身影,那么瘦弱,却那么飘然,果然,羌戎军能瞬间整顿起来,全靠冷静如不二的指挥。

      手塚的嘴角微微扬起,形成一道倾斜的弧度,就那么一瞬的失神,已有数十骑的羌戎人挥刀朝他涌来,怕是看出他的领导地位,打算擒贼先擒王,杀敌先杀将,好个胡人,也并不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部落。手塚拍拍座下的神骢,冷然道:“今儿个的成功与否,就看你的了。”

      说着,手中也不含糊,昊逸毕竟是神兵利器,只见一片白芒划过,身前即倒下大片,被踏足马下的尸首才从那道喉间血痕中喷出血箭。那些死去的羌戎人直到倒下,失去意识,仍不敢相信自己的生命已逝,睁大了双眼。可见剑气之戾及手法的干净利落,再看昊逸,抹去如此多的人命,剑尖上沾染了那么多的鲜血,竟不见一滴从剑上滴落。好一柄嗜血之剑,只有剑身上透出那隐隐的红晕,见证着那些生命存在的痕迹。

      手塚除去了眼前的十数人,后面的羌戎士兵一时不敢贸然上前来战,眼中都有一丝的胆怯及疑惑,想是不明白朝廷近年来偃武修文之风旺盛,竟也有如此厉害人物。手塚回头见身后士兵们也杀得血性正浓,不愿浪费此大好机会,一抖缰辔,只身单骑往大军中央而去。神骢也不负重望,像一支蓄势待发的箭,长声嘶鸣中向大军飞射过去。背后望去,手塚身形消瘦,却说不出的伟岸。

      不二此刻在军中,蓝眸微睁,表情冷冽,见手塚越来越近的身影,脑中飞速盘算着,没想到手塚能那么快就整合了懒散的中原军,并迅速奔袭而来,当真杀了个措手不及。一边还不时冷静的下达防守的指令,并寻找机会反攻。不二知道,只要杀了手塚,挫了敌军的锐气,自是解了此次的困境,但苦于手塚本就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要伤他已是不易,更何况杀他!但如若不能伤他一丝一毫,羌戎军将就此不再有机会和能力重犯中原。

      不二一横心,朝身边挥手示意,一队由羌戎射箭好手组成的士兵并排挡在不二面前,搭弓急射,箭矢如雨般急射而来,迎面而来的手塚眼看就要进入箭林中被射穿身死,身后有些士兵已然惊呼出声,眼眶湿润,露出悲愤感伤之色,手下杀得更猛。

      谁知手塚顺手抄起营边的羌戎军旗,一手执缰,一手以一种极其奇怪的手法挥动旗帜,那些本射向手塚的箭矢就这样被那羌戎军旗给卷落。这手以旗挡箭的本领非一般武林人士可比拟。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真田也不由暗自赞叹,而在军队后方的观月卷着鬓角发梢的手指都停了下来,惊呼:“手塚领域。”这是手塚继承青剑盟后悟出的绝学,能把一切明刀暗箭按自己规定的路线走,这需要多大的内力来控制周身的空气流动?!

      不二看着手塚展露这手绝技,深知若此人不堪为羌戎所用,必要除去,不然羌戎一族岌岌可危,看到属下们均向手塚投去既敬又怕的眼神,就知道手塚已在崇尚武力的羌戎人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

      于是不二仗着艺高人胆大,银牙一咬,已飞身出了士兵保护的军队中央,引起两军的骚动和惊呼声。胡人深知不二的武艺之高,呼声代表了兴奋。而中原军的惊呼声则是第一次看见不二出手,有些期待。

      在半空中,不二已从袖中抽出他的武器——一柄长约五尺七寸的银白色长软剑,如灵蛇一般画出一道银光向手塚袭来,手塚从没见过不二的武器,也不知道他的武学路数,只是望见不二那袭月白色长袍跃出军中就已横过昊逸严阵以待,他知道,面对不二,一不留神,必有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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