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命运的安排 自尊的对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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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轻缓的敲门声碰碎了允泽的回忆，两人间又开始了局促的安静，等待着更衣室的门开时刻。
静书只能拼命地低下头，小心地收拢了双腿，连隐约却又清晰的疼痛感都暂时压制了下去。究竟是谁？一想到自己这样莫名其妙地进入更衣室，周围流动的汗水气息都如同沉淀的负担，不断挤压着自己紧张的心。
允泽却没有静书那样纠结的心情，会这样进入更衣室的人只有一个，他的猜想在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得到了精确的证实，可是在允泽抬头转向门口的那一刻，静书的心弦也被用力地拨动，再也难以平息晃动的思绪。
门外的清风吹来了那一股熟悉的松树清香，淡淡的却那样浓烈地涂抹在静书的心房上。整个世界都停住了匆忙的脚步，只有那一阵风，只有那一股气息，柔和地扑在她涨红的脸颊上，一遍一遍，温柔中又夹杂着骄傲的鼓点，喧嚣在空荡荡的心脏中。
“郑在民，你怎么会来这儿？”允泽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推门而入的郑在民。
郑在民并不理会他的问题，直接忽略他的存在，在内心深处，其实他是羡慕允泽的。因为允泽的出现，他在校园中的人气受到明显的冲击，一个男生可以不在乎虚无缥缈的人气，但是当一群群的女生满校园地围绕着你，争着抢着为你做事，甚至连你感冒时丢掉的纸巾都会有人拿到网上去拍卖时，或许就会漂浮着一种闪耀的虚荣感，浅薄的自尊也会得到极大的满足。
而樱田高中的第二大美男郑在民羡慕甚至嫉妒允泽高涨的人气，即使他成绩烂到一塌糊涂，说话也没大没小，眼神粗鲁莽撞，穿的衣服也是不稳重。可是不容怀疑的是，他的身边总有一帮女生去死心塌地地拥护，可以为他冒死传答案，为他在篮球场外加油到声音沙哑，为他的逃课在班主任面前编那些听上去就十分可笑的借口。
而这些不真实的光芒似乎与生具有，不需要他努力和珍惜。他可以理所当然地逃掉班主任的课，可是在民却要充当优等生的角色，认真地记笔记，还要回答老师偶尔发出的弱智问题；他打篮球可以完全靠兴致，如果心情不好，可以甩掉球，立马掉头，可是在民却必须为大局着想，连对手故意的顶撞也要微笑着接受。如果参考学校论坛上的美男排行榜的话，允泽称得上是最率性的，可是凡事都全力以赴的在民绝对是最认真最温和的人了。
但是温暖笑容的背后却隐藏着一颗孤独的心，一直以来在民都是在严苛的氛围中成长。父亲是著名的外科医生，特殊的工作性质也造就了父亲严谨的作风。可是他可以纵容别人在他的办公室抽烟骂人，却无法容忍小时候的在民写错一个毛笔字，弹错一个音符，唱错一句歌词。父亲并不打骂他，唯一的责罚便是用那冷冰冰的眼神漫不经心地看他。可这在在民看来，却是比尖刀还要锋利的残忍。而这样冰冷的眼眸带给在民的是终年飘洒的雪，在空荡荡的心房中纷飞，掉入了赤裸的瞳孔，却化不出温热的泪水。
父亲追求完美，连缝合的伤口都要求绝对的平整。然而在他的眼中，在民却是彻头彻尾的半成品，有一大堆无法忍受的毛病，为数不多的肯定与称赞成为了在民拼尽全力想要争取的宝藏。他勤奋念书，就算周末休息，也要坚持在冷清的图书馆看书；拼命练习篮球，结果肌肉拉伤，还是忍着痛去篮球社报到；对待周围的人都是体贴周到，从来不会责备冒失跟踪自己的花痴女生，甚至还会很耐心地听她们表达对自己的爱慕之心。
这样一点一点积累的习惯让他成为了近乎神能的存在，获得了别人顶礼膜拜的崇拜。他已经习惯隐藏自己，隐藏那个真实的自己，只为了成全别人眼中完美的自己。
这样零碎的骄傲却不知不觉分崩离析，三个月前突然翻到的那封表白信让一向温柔的在民陷入惶恐的境地。言语真挚，字迹清秀，拿起信都能够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欢喜与甜蜜。可是当眼神落到最后的那句“在民学长，我真的想要守护你的心”，他不禁哑然，连自己都不知道一颗心的下落，卑怯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让他眼神有些迷离了。
紧接着跳入眼帘的落款，那三个方正的字让自己的心脏都快要停止跳动了，原来是她，原来是画社的韩静书，那张微笑中带些胆怯的面容浮现在脑海中。但是那张姣好的面容却像极了那张相片中的女人，一个从未老去的女人，一个让父亲的眼神中荡漾着温情的女人，一个让年幼的自己厌恶生恨的女人。
郑在民飘零的眼神终于有了短暂的停驻，横亘在彼此距离间的空气都变得沉重了，而那张熟悉的脸庞也终于抬了起来。
韩静书慢慢地抬起了满含期待的眼睛，虽然看不见眼前的世界，可是心却不断牵引着自己的方向。不知道为何，她总是感觉自己的生命中交织着在民学长的身影，从第一次见面时自己慌乱的心跳和没来由的安全感，再到自己紧张地把斟酌很久的表白信塞进他的英语书，直至昏迷在手术台上时反复上演的梦境，一丝一毫的呼吸都被沾染上了他的松树清香，淡淡的，但却难以忘记。
轻轻触碰的心弦流过一丝颤动，而静书的身体不住颤抖，双手不自觉地就蜷紧了。那双曾经在画布上热情挥洒的双手，那双曾经偷画过阳光下微笑的在民的双手，那双曾经可以与可爱的朋友们亲切握紧的双手，现在只能无力地松开曾经抓紧的世界，只能像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胆怯地遮挡住膝盖处的伤口。
只是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一旁的允泽细致地捕捉，甚至是眉宇间一闪而过的悲伤都像纯白的雕像未干的模样，清晰中却那么容易留下细微的伤痕和印记。
无视身边在民的存在，允泽悄悄地蹲在了静书的面前，小心地撕开了创可贴的包装，想要为静书贴上。究竟从何时起，允泽开始想要保护这个习惯低头，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女生。她的伤口对自己来说就像是细微的刺痛，生生地扎在心里，酸涩感就这样散开，四面八方地铺满内心。
可是在他干燥中带些湿润的指尖略微触碰到静书的小腿时，她恍若意识到了什么，那个充满安全感的梦被惊醒了，她惊吓般缩紧了自己的双腿。那一块触碰到的肌肤开始发烫，每一个细胞都像爆炸般在静书的脑子中轰吵着，心像正在被挤掉水滴的棉布一下子收紧了。
“不好意思，可是不用了，”静书的脸庞像被艳丽的红霞簇拥着，局促不安地捏着手心，“那个，真的不用了。”
允泽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想要为静书贴上那枚印着□□小熊的创可贴。
风一下子收紧了，狭窄的空气中停滞着在民的目光。他看得出来允泽的温柔和细心，也能轻易揣摩出静书的慌乱与羞涩，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心会突然那么重，仿佛要坠入无边无际的深渊。手掌心流过一阵肿胀的疼痛，心里钝钝地发麻，无能为力的无奈像一朵积蓄着倾盆大雨的云团不偏不倚地漂浮在自己的头顶，等待酝酿一场盛大的情绪。
允泽默不作声，只是突然有些鲁莽地固定住静书的小腿，却很轻柔地为她贴上创可贴。当他看到白嫩的皮肤上有些突兀的□□小熊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心情，是羞愧吧，这样漂亮的女生因为自己的莽撞而多了这样奇怪的痕迹；可是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像缤纷的花朵喧闹地怒放在胸口。而那枚可爱的□□小熊就如同一种坚定的勋章，表明着自己对她的存在意义。那样独一无二的含义，连疼痛都成了光荣的宣誓。
“怎么，宋允泽，”郑在民的心中猛然翻动着不同寻常的感觉，让他挣脱开温文尔雅的表面，突然间的话语打破了更衣室的寂静，“你现在在和她交往吗？”
接下来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安静，允泽没有回应在民有些轻慢的发问，只是站起身，用那样冷淡的眼神看着他。
那样冰冷的眼神像破碎的镜子，片片倒映着都是父亲般的残忍责备。在民的心狠狠地开始抽搐，那家伙凭什么这么看自己，凭什么用那样跌入零点的眼神，凭什么对别的女生漠不在意甚至冷嘲热讽却那么关心一个明明喜欢自己的女生。赤裸的嫉妒和怒意燃烧着在民残缺的骄傲，把持不住的大火让他的理智刹那间都化作灰烬。
“宋允泽，你很关心她嘛，”郑在民终于无法忍受自己苦苦维护的自尊被撕碎，“可是你知道吗，韩静书喜欢的人是我，而不是你。”
宋允泽冰冷的瞳孔刹那闪过一丝颤动，这个看不见的女生叫做韩静书吗？原来她的名字也是这样的文静温润，韩静书，韩静书，韩静书，多么好听的名字啊。
可是这样的欣喜却被接下来的那个词语彻底扑灭，喜欢？眼前低头一直不说话的韩静书喜欢的人是一旁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郑在民，是吗？是这样吗？是喜欢吗？
宋允泽的心中忽然蔓延着铺天盖地的寒冷，那些没有被证实的疑问一个个被放大了，堆积在不大的心中，拥挤着，挤压着允泽的眼眸。一层一层鲜明的酸楚感如同落入眼睛的灰尘，明明是柔软渺小的，却疼的让人想要流泪。
看着允泽恍神思索的模样，在民的心里充斥着报复的畅快感，尽管知道这样的自己会伤害到静书，可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毁灭眼前的所有，撕掉允泽刚才细心贴上的创可贴，甚至想要捏碎静书柔弱如水的身体。
“你死心吧，韩静书喜欢的人是我，喜欢的是我，是我--郑在民！而不是你，宋允泽，你到底知不知道？”在民几乎是喊出了心里的感觉，“不相信吗？要不要把她写给我的情书给你看啊？”
在民作势摸索着口袋，掏出了叮当作响的钥匙，准备打开柜子，把在背包里面沉睡很久的情书拿出来，证明彼此心照不宣的事实，让不可一世的宋允泽也尝尝这如同当众挨耳光般的耻辱感。
“不要”，一直低着头的静书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了在民的面前，语气恳切近乎是哀求，“在民学长，我拜托你不要，不要这样，可以吗？”
没有意料到寡言少语的静书会这样突然卑微地恳求自己，在民准备打开柜子的手在半空中停顿了，所有爆发的力气都瞬间抽离了自己的身体，像失去控制的木偶瘫倒在地上一样。那只手忽然失去了捏住一串不重的钥匙的力量，“叮当”，那串钥匙随着心碎的弧线掉落在了地上，砸出了一地的尘埃。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命运的安排 自尊的对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