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六）瑶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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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回来，江尘和小芯的关系有点改变，他们不再是对立，反而成了伙伴。
江尘做事很快，马上便派出一波又一波的人前往寻找华晔的妹妹，却没有丝毫消息。而她和华晔住着的小屋也没有了人影。
他们日日讨论着可能的办法，却不知在一人看来，就是那样的形影不离。
一日，江尘出门办事，捧着刚出炉的芙蓉糕，小芯独自一人在江尘的书房随意地翻看着书柜。
突然一张纸从书中飞出，飘落地上。
小芯好奇捡起，纸张略微有些旧，却被书压得很平整，上边一行十三字“扶栏登高上，寻卿不见，笑问烟花”。
小芯莫名地觉得略熟悉，脑中闪现不自觉的喃喃出来：“缓步碧阶下，朱颜依旧，随君天涯。”
说完后甚是诧异，她什么时候也有这般酸溜溜的好文采了？
不解地将纸张夹回书内，却发现书内还夹着一模一样的一张纸，而这张纸上写着的，便是她方才脑中闪现不由自主说出来的那一十三个字。
如丢失在荒芜的时空，令人唏嘘又感慨的岁月，摔碎了，一片片的碎片却将最锋利的部分狠狠镶在心间，再不可除去。
“白姑娘？”
娇柔的声音自虚空中响起，小芯吓了一跳，手中书册“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两张略微陈旧的纸盘旋了一圈，飘落在两边。
“白姑娘这般，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原来是锦如，她上前捡起地上的纸张，看了看笑道，“啊，原来是这个，这可是尘哥的宝贝。”
“宝贝？”
“是呵，只因里头系了一个尘哥最重要人的思念，”锦如笑了笑，牵了她的手，“你跟我来。”
锦如七拐八拐，带进的是一个箫索的园子。
冷清，却精巧雅致，井然有序。
小芯进去时，瞧见了大朵大朵的蔷薇开得灿烂，姹紫嫣红，各色争奇斗艳。
她们走过潺潺的流水，走过嫩绿青草地，走过飞红的乱花，走过赫然独立的秋千架。只是这偌大的庭院竟没有一丝人影，楼台飞檐，尽显荒凉之色。
真是姹紫嫣红开遍，都赋予断井颓垣。
小芯略微有些感慨，忘了不知何时锦如放开的她，也忘了计较自己究竟为什么会来这了，只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抚摸那些雕栏，那些不知为谁盛开的花枝。一阵刺痛，鲜血涌出，滚落在蔷薇娇嫩的花瓣上。
“这庭院，便是当初那人所住之处。与江府她不过是个客人，却专门为她辟了间小院，足见重视。”
“唔。”小芯不知锦如说些什么地随口应着，突然听得一个稚气的童声传来，细若蚊吟，却清晰入耳。
“瑶知见过尘表哥……”
小芯吓了一跳，猛地转身却不见人影。
“她叫程瑶知。”锦如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程瑶知？小芯默念着这个名字，方才，是幻觉吧，她正安慰地想，那个声音又来，愈加的清晰。
“尘表哥的箫吹的真好，瑶知好喜欢听……”
“可是听闻爹，哈，便是江老爷子他并不喜欢程姑娘，说是嫌她书香世家，酸腐得紧，不如江湖儿女来的大气。还说自己好好一个儿子也被她弄得只知吟诗吹箫，儿女情长，硬是不同意这桩婚事。再到后来，程府出了大事，得罪了朝堂，被流放到了塞外，一去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瑶知来，尘表哥欢喜吗……”
甜甜的语音，稍脱了稚嫩，含羞带怯。
是谁？！小芯惊觉向锦如望去，后者也正向她看来，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诶？笑毛线啊，变态！小芯莫名其妙地瞪了回去。
锦如不做理会，转了头又开始徐徐说起：“尘哥甚至曾和程姑娘私奔，可惜被不幸追回，后来便一直被爹软禁，而待到出府后，却再也找不到程姑娘了。自那刻起，程瑶知便一直活在尘哥心中，没有一个人能取代。”言罢看向小芯。
小芯头微微有些作痛，已经懒得理边上这女人是何居心了，令她不安的是盘踞在耳边的这个声音。
“尘表哥，这是二叔从云端带回来的神仙茶，我知是说笑，但此茶真甚为香醇……”
这回的声音已经完全脱去了稚嫩，如黄莺般清丽甜美。
到底是谁？难道……难道……在我心底？
“白姑娘，你看那座秋千，呵呵，听闻瑶知过往最爱和尘哥打着秋千玩……”
“不要再说了！”
小芯捂着耳朵，拼死摇着头。
我不想听，不管你是谁，不要再说了。
“白，姑，娘？”
“不要跑呀！哼！尘表哥，你居然敢取笑我……”
我不要听，不要。
小芯捂着耳朵狂奔，不知不觉已有泪水涌出。
“表哥，你吹的箫真好听！歌舞临碧云，箫声沸珠箔，竹管无心吟淡趣，人间有味是清欢。可为何，姨父便是不喜欢呢……”
“高点，再高点，啊呵呵——我要飞到云里去了……”
回去！给我回去！小芯摇着头冲进了一间屋子。明明是白天，这间屋子却灰蒙蒙地看不真切。
“啪！”
小芯撞着了什么跌倒在地，瓷器碎裂的清响，她以手支地，生生的疼。再后来，便连疼的感觉也没有了……
“尘表哥，我就要听思君行，你教我嘛……”女子拉着手臂撒着娇，那手臂无奈地抽出，宠溺地在她头顶揉了揉。
“以后你若有事出门了，我便像思君行里的女子一样，日日吹着箫曲等你回来。顾惜离，莫相忘……”
“扶栏登高上，寻卿不见，笑问烟花？尘表哥你可难不倒我，缓步碧阶下，朱颜依旧，随君天涯……”
“尘表哥，你看那花美麽？……瑶知今生……非君不嫁……”女子娇羞地低头，满面绯红。
“三娘好像不喜欢我，可是爹爹很宠她，你说我该怎么办……”
“爹爹说……咱们……都大了，这么拖着也不好……尘表哥，你看……何时和姨父……”
“尘表哥，为何姨父要杀那么多人，爹爹不准我再和你相见了……”
“啊！……尘表哥，这满园的蔷薇依旧灿烂，可是我俩……”女子伸手摘花，却不慎被刺所伤，鲜血滴滴落入蔷薇丛中，染得血红。
“尘表哥，皇帝要砍我爹爹的头，我好害怕，好想你来帮帮我……”
“尘表哥，塞外的路好远好远，大娘死了，三娘逃了，我好累，可我相信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尘表哥，那些官兵是禽兽，他们说我只是一介阶下囚，你不会再要我了，是真的麽？呵呵，可即便你要了我，我又有何面目再见你……”残破的衣襟，女子满面泪水尽是绝望之色。
“尘表哥，你在哪儿？可还记得这世上曾有一个瑶知……”
句句声声，待到小芯清醒过来已泪流满面，被压抑的记忆渐渐复苏，那一字字一句句便如亲身经历一般，原来那就是那名姑娘所谓的执念吗？原来江尘才是那个负了瑶知一生的薄情郎吗？
小芯悲从中来的感慨着，起身发现自己是在间精致的绣房内，锦如早已不知去向，眼前一只茶盅碎了一地。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六）瑶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