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师风者,乱》药师粉

4、04、萧然玉阶

　　轻步玉阶飞夜色，不胜萧然掩月来。
　　不知为何每次来到萧然蓝阁，师乱记忆里总会莫名其妙想起这两句诗……后来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两句，就是此地主人玉阶飞的诗号啊。
　　青竹掩映，轻纱飘逸。
　　一道轩长身影站立于楼阁之前，一柄碧玉绒扇轻轻挑开遮门轻纱。玉阶飞是一名容貌俊逸而庄严的青年书生，身披碧色绒氅，黑发半遮额有碧丝垂下，发髻斜插两枚竹形碧玉簪。
　　“恩公。”月无波来到萧然蓝阁之前，肃然恭敬地躬身拄杖一礼。
　　当初她夜闯北隅皇宫而身受重伤，正是得玉阶飞慨然相助才未酿成大祸，此恩此情本是性情中人的月无波从不敢或忘。师乱小碎步地牵着自家义母的衣角，有些好奇地抬头看一看玉阶飞，随即同样被有所察觉的月无波狠狠摁下脑袋……不同于虽然重伤却一直很清醒的月无波，当初高烧懵懂的师乱虽然有在萧然蓝阁中待过一段时日，记忆中残留的映像却是所剩无几——能记得门前那条路和怎么走都走不出的竹林，就已经很不错了。
　　“呵，夫人久违了。”说话人自玉阶飞身后转出，却是一名红发垂肩发髻珠串的美貌女子，身着暗红绣纹的绸缎长裙，饰以珊瑚玉珠，绫纱垂袖掩皓腕，举止间一派大家风范端庄而秀丽，回礼道：“一年不见，别来可好？”
　　月无波侧耳听见声音，再次微微行礼道：“四公主。”
　　北隅皇室当朝第四公主，名为北辰泓。师乱两眼眨也不眨地注视这名温婉公主，心中不知为何泛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很是欣喜于这位有出现在这里，又似乎透着几许遗憾和微微的不和谐。
　　“夫人路过皇城应当知晓，吾已被皇兄贬为庶民，公主之称呼当可不必。”北辰泓语气柔和微带着一些伤感，上前扶起月无波：“其实若是夫人晚来一日，怕在此地便见不到吾了。”
　　月无波仿佛早知此事，凛然点头：“无波正是为此事而来，不知恩公可有用到我之所在？”她竹杖点地，周身锐利之气一发即收。
　　玉阶飞却摇摇头，“此地并非说话之所在。”他声音低沉而温和，却是叹息一声：“泓。”
　　师乱占着人小优势，躲在自家义母身旁暗地观察。
　　北辰泓和玉阶飞之间似有默契，只一言片字便能了解对方所思所想。月无波被北辰泓小心扶入萧然蓝阁间，几人在正堂坐下。北辰泓虽为公主，在此地却是一副贤妻良母模样，挽起袖子忙碌泡茶，顺带很细心地替师乱准备了一小碟看起来很诱人的点心。
　　月无波虽然看不见，却有心去体察，更有耳聆听。她终于忍不住点一点竹杖森然道：“恩公，不如让无波去走一趟皇宫……”久惯江湖杀场，纵然是女子，动怒之时身周自然有杀气溢出，屋内温度竟是霎时下降几分。
　　“不可。”玉阶飞态度沉稳，此刻或许是面临离别，情绪微微有些不稳：“此事非是这样简单。”
　　“还是吾来说罢！”北辰泓上好茶水，温柔坐在玉阶飞身侧，目光含愁缓缓道出事情始末。

　　师乱托着腮帮子坐在矮凳上吃点心顺带不动声色听故事。
　　原来自家义母此行北隅皇城，正是因为在外界听到北辰皇朝帝王大怒将嫡亲四公主废为庶民赶出都城的风声，心知恩人玉阶飞和皇室公主之间一段情缘，而宁愿放弃手头线索千里迢迢赶赴皇朝。依月无波之性情，就该再闯皇宫以剑威逼那皇帝收回成命，最好是顺道给自家恩人求亲之类……当然这个馊主意直接就被理智仍在的玉阶飞一言否决了。
　　具体北辰泓究竟是如何被废除公主身份，师乱摸摸鼓鼓的肚子，觉得应该听懂了一大半。
　　起因是北辰皇朝边疆四族骚乱，因年年争战而有损国力，于是现任皇帝在底下大臣胁迫下不得不打算将自己唯一的妹妹嫁出去和亲来缓解边界紧张。这时候早已倾心玉阶飞的北辰泓自然是不干，连夜写信给身处边关的自家三哥回城救驾，当时一直隐于山林的玉阶飞确实差点便做出当朝抢人的行为。
　　在累死八匹马总算堪堪赶到的三王爷北辰胤的安抚下，两人索性定计，你四族不是想和亲么，咱北辰皇朝这么多大好爷们，随便你那个公主嫁过来呀……结果人算不如天算，一场官方特意安排的进贡兼相亲活动那位西豳族小公主看上的却是人家有妇之夫，正是王朝将军铁常奂之子，已育有一女的铁峰原。
　　不得已之下，和亲势在必行。铁峰原休妻奉旨前往西豳族和亲，但为平息大臣各方之不满，只得随意找个理由废除北辰泓公主身份，并责令其不得逗留皇城。原本事情到此可以宣告结束，但铁将军一家之悲剧，再加上压力过重而使得当朝圣上猝发急病而死，却让善良的北辰泓无法坦然接受自己的幸福，于是决定远走他乡以赎自己之罪过，直到十八年太子继位时……真是混乱。
　　师乱眨眼睛，忽然举手：“大姐姐这是要抛下先生不顾了么？”她很不解，明明应该是互相相爱的两人，为何偏要彼此折磨彼此呢？
　　月无波阻止不及，已是让师乱将话问了出去。
　　她正要生气板起脸来教训，北辰泓已叹气愧疚道：“我只是，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泓。”玉阶飞开口：“吾并不曾怪你。”造成今日之局面，也是他与三王爷北辰胤当初思虑不详之后果。玉阶飞转身缓缓握住北辰泓之右手，沉然而叹息：“吾会在此地，等你！”
　　帝王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然太子年幼。三王爷北辰胤遂在太后主持下加任摄政王，顺手将未来妹夫玉阶飞推荐为太子太傅，也算是在茫茫等待中，给玉阶飞一个暂时的目标吧。
　　月无波默然无言。这样的事情，确实并非她当初所想之简单，也非是局外人所能解。
　　玉阶飞握紧北辰泓之手掌，十指相扣间。北辰泓终究忍不住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滴在二人相握之手上。师乱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心里总觉有哪里不太对劲……比如那个三王爷怎么就忽然变成摄政王了呢……不过这些复杂的朝堂事，她也没啥兴趣就是了。
　　师乱再次眨眨眼：“我有疑问哦。”
　　这次不等自家义母拿竹杖抽过来，师乱已快速举手大声道：“大姐姐离开了，一定非要等那谁谁长大才能回来吗？为什么不能每年回来一次呢……”就是牛郎和织女，也能七夕相会的好吧？
　　北辰泓含泪却是心中一怔。
　　师乱挠挠蓬松松头发：“而且，而且先生也能过去看望大姐姐的嘛，如果接受不了朝夕相处这种幸福，那就隔一段时间小聚一下好啦，不是有句话距离才是美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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