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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画情卷』:君心难测 ...

  •   『画情卷』:君心难测
      第二日,浅画终于见到了暗阁阁主——墨诩。
      天青色的明朗天气在暗阁中是极为少见的,却是戾气太重。
      这样的怨气连天气的冷暖都能够影响,在墨诩的住处倒是没感觉到那许多的戾气,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安宁在心中盘旋。
      如此心思,如此想法让浅画的手忍不住掐了下自己的手。
      昨日,本该姝成告诉她扣押雨落,离尘的缘由只因阁里来了人说阁主要接见浅画。
      “谁?”浅画自信绝不会听错耳边发出的声音。
      那是人的脚步声,而且这人还是重伤在身之人。
      脚步的塔塔的声音泄露了这人的一切情况。
      在阳光中有一双眸子穿过层层光芒,穿过这所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黑色的瞳仁中有着最初的警惕自此仍然没有消失半分。
      红色的衣衫,快速的脚步走过这所屋子里所有能藏人的邋遢。
      在天光如许的屋子里,借着光线她翻过每一个衣柜。
      一圈又一圈的寻找后,浅画就此等在原地拿了书架上的一支笔向地上摔了下去。
      没有听到玉石俱焚的声音,眼前突然闪过一阵光芒。
      是什么颜色的浅画却记不得,随着光线的过去丹青色的毛笔上的靶子掉在了地上。
      是一把藏在毛笔中的锋利刀刃,倒在晨曦中发出明亮的光辉。
      这里,不单单是个休息的好场所,还是个杀人的好场所。
      她的眼眸扫过如雪的一切,白色的帷帐拉出一个书柜的痕迹,白色的茶水在书柜上放着仍旧冒着最为贵的茶——枫桦的香味。
      千金难买,如果按照这人笔中藏刃的手法,那么那杯茶会不会也是一杯毒药?
      碰上不识货的江湖人,只怕以为这是什么世外谪仙的居所而饮了这调息内力也是最为好的枫桦的茶。
      浅画走到那座柜前,红色的兰清秀服往上一拂便是要毁了这副好瓷。
      果然,有人忍耐不住的走了出来。
      白色的帷帐的帘子被人一掀,露出的是一双比玉还要白三分的手指。
      等人完全走出来的时候,浅画的“哥哥”两个字却完全压抑在了心底。
      是什么被触动的声音,浅画在他的手掀帐帘的时候还能挂着笑容在脸上在他完全走出的时候她的脚步往后退了半步而兰清秀下的一双手握的更紧。
      眉头稍杵,贝齿一直咬着唇角便差着出血的痕迹出现。
      白色的衣衫上还能看见男子萧索的身材,淡青色的环佩环绕在他的腰间懒散随意,一个动作将帐帘慢慢放开,静谧的空间中听见男子的声音伴随着帘子不断碰撞的音色合二为一。
      “姑娘还是莫要摔的好,这一幅瓷器可花了在下不下于万金的银两”。
      墨诩无意的瞥了眼她装作镇定的笑容而转过浅画刚刚摔过的笔上,笑容初开:“这笔也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大师所为,姑娘还是不要随意碰在下的东西比较好”。
      浅画的耳畔响起的是一阵阵的音调,可这样的音调从墨诩的口中说出总归是有一种平静随和的力量与不曾改变的在下,姑娘的四个字。
      哥哥,是不会对她这样的呀!即使是哥哥第一次醒过来对她的称呼也是浅画。
      “阁主可认识一个叫苏墨的人?”浅画的眼珠中的平静在看着墨诩过于平静的面容后终于变得如同雪后的枯木一样,死沉阴暗可与枯木不同的是她仍然在笑。
      “痕国最为荒唐的皇子呀”,墨诩了然的思索。
      “这人传闻是几百年来的荒唐史上的第一人”,墨诩又开口。
      说着,他的眼光转到了浅画的身上,颇有兴趣的问:“难道说姑娘对他感兴趣?”
      浅画低下头去,掩盖住容貌上出现的渐渐褪去所有笑容的面无血色一直摇头。
      “那么……”,墨诩摊了摊手,顿了顿说:“本阁便不知了”。
      墨诩绕过浅画的身旁,走到茶边对着浅画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到对面。
      浅画平静了呼吸后,凭着墨诩给她倒了杯茶。
      淡淡的茶香带着奇异的花香在屋子内蔓延在两人的身边,红色的衣衫的女子端坐在椅子上眼神从不曾离开过茶杯半分,浅画为了缓解屋子中的寂静问:“阁主这杯茶不会放了什么毒药吧,这样的茶浅画可消受不起”。
      墨诩的笑容不变,眉头稍稍皱起说:“千姑娘平时都有以女子之心度墨诩之腹的爱好吗?”
      “阁主说笑了,浅画与阁主相识不过半日”。
      这一句话说完,一直平静的墨诩的眼神竟然不自觉的看着浅画,口中竟是将她的那一句不过相识半日呢喃了一遍这才罢休。
      墨诩沉着一句话:“千姑娘我们该谈谈正事了”。
      浅画的手一突,将茶杯从手中放下在这个话题上两人都显示出了相同的兴趣。
      “阁主既不杀我,又不放我的朋友必然是有事情非我办不可,还请阁主开诚布公”。浅画幽深的眸子望着和她的心情一样的一杯“不好喝”的茶。
      茶叶上浮着的一片片今春刚刚采集的嫩叶即使如今如此用肉眼去看仍能看见那短短的茶叶下充满着的绿色的,不可忽视的生机。
      墨诩懒散的闭上了眼睛,手中的茶杯顿在半空中一秒。
      “千姑娘,我不希望老阁主的死因让江湖中众多的人知晓这些这个小小的要求我相信千姑娘应该不会拒绝吧”。
      墨诩一直在等着浅画回复,而在他的观察中那名红衣女子一直浅浅的笑意在唇边不曾离去,明明在努力的克制着某些不相信。
      “浅画若是完成这件事,还请阁主答应浅画另一件事毕竟谁也不愿意做赔本的买卖”。
      “何事?”墨诩显现出很大的兴趣,手中的茶突然自斟自饮的一杯。
      “帮我救一个人”。
      “谁?”
      “苏墨”。
      房间中短暂的沉默了一秒后,墨诩闭着的眼帘下藏着的是翻滚着的,如同波浪一般随之一圈又一圈重复的涟漪。
      在他睁眼的瞬间,他看到的依旧是浅画认真的脸。
      “你没资格和本阁谈判”。
      “难道仅仅是我的朋友在阁主的手中吗,别忘了阁主要的是浅画的这个名声才能掩盖住江湖中诸般不相信的怀疑否则……”,浅画的眼中一笑带着对他的挑衅般的说:“一具尸体只能证明暗阁中人的滥杀,连千氏棺材铺的铺主都可以无情的杀害自此整个江湖又还有那个棺材铺能为您作证明?”
      墨诩的眉间颤了一颤,这个世上竟然有人肯用自己的命救另一个人。
      墨诩站起身来,一双眸子中不相信的情愫在他的眸子中充满而面对红衣女子声声的逼迫声和她比这夏日的天还要明亮三分的眸子,他第一次感觉无能为力。
      墨诩的手摸到腰间一块牌子顺着空中一个圆弧的滑过,成功的转接到浅画的手中。
      “你的朋友的命在你的手中,如果你从陵墓中回不来了那么便是他们的死期”。
      墨诩的语句到此刻已经是分明的自己的想法,和刚刚给人的温文尔雅的形象截然不同,又或者他本来就是如此的。
      “为了他们,我一定会好好的活着回来”。
      少女铿锵的话语响在墨诩的心中,随后见一个红色的衣衫消失在视线中的时候。
      墨诩雪白的软缎拂过椅子,拿起未饮完的一杯茶继续喝着。
      前方是她的死期还是活路,未知。
      ·
      暮夏的光景是格外的可人的,唯有一处地方除外——乱葬岗。
      枯草便长的乱葬岗中,踩在脚下只听见咯咯的声音就像是两块骨骼在互相切磋事实上是掘墓的声音。
      等浅画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的子夜这个时候是挖坟的最好时机。
      事实上,在浅画看来这一趟她根本就不用来的因为墨诩要的是给天下人的一个交代直接让她发一个文书告诉人们不就完了吗?诸位武林朋友,经过我的诸位求证然后发现这什么前武林盟主的死和他墨诩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完全是你们想多了他们是典型的友好,模范的两师徒。可偏偏,墨大阁主不让她得到安宁呀!于是她的命运悲催了!
      暗夜中独有的冤魂的气息在涉足于陵墓的时候开始散发……。
      ·
      陵墓口的人在月光里看得不甚清晰只觉得是一个虚无的影子让人有种抓不住的感觉。
      白色的发丝懒散的披散在肩头,一支白玉的簪子疏懒的插着而这个背影只勾出第一次浅画对见到那棺材中躺着的男子的回忆。
      往前走去,白色的身影在月光中看得清楚起来,锦衣在身落尽风华。
      浅画口中喊出了:“哥哥”两个字。
      在空气中回荡着的是渺渺的回音:“你便是如此喜欢将人认错吗?”
      白色的身影从这如画的情景中走了出来,墨诩敛起眉头,凝视着浅画说:“本阁这么多年没见过师父的尸骨了,甚是怀恋,走吧”。
      说完,也不给浅画思考的空间。
      一个活人说他想要见到自己师长的尸骨。
      浅画无语的跟上前方墨诩的背影。
      一个火折子擦出的火光供着两人慢慢的前进,等到找到墨诩口中怀念的尸骨的时候已经是巳时了。
      狭窄的墓道中传来一声嘲笑:“难道墨大阁主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看别人挖坟?”
      “偶尔,也不常做这样的事情”,墨诩点头顺着火源看去是一副棺材,而站在棺材旁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红色的衣衫与一切祭祀的物品形成视觉的反差。
      骨节分明的手挽起棺木上的灰尘,一个轻微的推开。
      然后听见棺材崩塌的声音,源源不断出来的是一点点尘埃落了女子一身。
      墨诩则“啧啧”的呲牙,那摸样真的很像老鼠。
      浅画绛珠色的唇瓣边微微露出不满:“我说,你好意思吗看着我一个人在这儿挖”。
      红色的衣衫,不,现在改叫青灰色的衣裳上兰清秀已经看不清楚了女子纤秀的身材在墨诩手中的灯火下清晰明亮还有因怒火翘起的睫毛。
      “你没问本阁,或者说你认为自己的能力应付不了了?”
      墨诩仍旧这样无情的打击,散逸的目光在墓道中不住的游转。
      这里的洞穴处的空气很好,姝成当年果然是下了一番功夫了。
      当浅画将棺材完全翻过来的时候,是一具白骨森森的骷髅。
      三十多年了,当年在江湖中叱咤风云的暗阁阁主尽化为此。
      真正让浅画想不明白的是墨诩看到自己的恩师被一个验尸的翻来覆去很多遍居然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墨诩向浅画证明了什么叫真正的淡定。
      “藤连纸”,浅画手中拿着白布的伞在火光中一直绕着那具骷髅走了几次。
      墨诩很配合的将箱子中的藤连纸翻出来交给了浅画。
      一点点黑色的粉末在伞下聚集成一个黑点,浅画手中的伞炳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这人是他杀”,浅画很容易的下了断定。
      面前的尸体,骷髅头和四肢已经完全分开了极像是被人强行在死后用刀分割后制成的。
      青色的伞下,一个女子认真的将尸体的每一处划分开来。
      随着她手指的不停摆弄,尸体上的每一处都被检查完了。
      站在她身后的墨诩的影子慢慢的微弱,从开始的完整的影子变成了一点儿缩小的影子。
      浅画回过身去的时候,墨诩正撑着下颚凝视着她。
      “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浅画凑着他近一点说:“我怕我夜晚会做噩梦”。
      “刀刃给我”。
      验尸的时候,墨诩没有说一句话,而浅画也没有听到一点杂音。
      忽然的,她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的惊喜的拉着墨诩的袍子说:“我终于知道你师父是怎么死的呢,青灰色的骨灰中被我烧了之后发现了红色的颗粒”。
      “于是?”墨诩并没有对这个话题产生过多的关注程度,仿佛在说的不是他师父就是街上一捡破烂的老头子。
      “比起他的死因,我更关心的是我的袖子,我花了十万两的衣服”。
      浅画蓦然发现,她居然拉着一个陌生男子的衣袖……。
      “对不起”,浅画很小声的道歉,之后转身很郑重的说:“你师父是死于毒药,表面上看起来是被人用刀杀死实际上是被人用慢性毒药杀了之后再分尸”。
      墨诩的眼神瞬间犀利,可以看出有着震惊的陈分在里面。
      “老头子死之前,可受了委屈?”
      浅画点头说:“不是受了委屈,而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一个活人被人咔咔咔的杀死外带着内脏中的毒素一时间完全爆发出来”。
      浅画看着墨诩再也没有刚刚的调笑时的笑声而是带着莫大的伤哀。
      墨诩突然笑了,声音哽咽:“你确定说的都是事实吗?”
      静止的墨诩似是一座雕像,目光恢复了平缓就像是湖面上什么波澜看不见可又偏偏能见到那湖面上带着的水在他的眼中聚集成一颗泪珠。
      很难以想象,这个江湖上最为年轻,也最为有前途的人——墨诩。
      他也会有平常人的喜怒,如斯的脆弱。
      浅画试着开口:“你……没事吧”。
      俯视着看着墨诩渐渐蹲下来的样子,如雪的容貌上是病态的露出。
      她想要试着去触碰他,却在手刚刚要碰到的时候被他无情的打落。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浅画觉得现在的墨诩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明明口中说的和心中想的是另一回事。
      “你……没事吧”,浅画问着。
      墨诩跟刚才完全不一样的站起身来,对着那一具骷髅说:“老头子,你死了之后我居然还会悲伤你在九泉之下应该感到欣慰吧”。
      浅画只打了一个寒噤,这是什么人?居然问出这样的话。
      还真不愧是暗阁的阁主。
      “出去了之后,我会放了你的朋友”。
      墨诩的笑容有了几分诡异:“或许我原就不该用他们来威胁你的”。
      “我出去了之后,对那些武林人士该说你师父怎么死的我知道”。
      浅画用着相同的回答,她看着眼前相同的容颜。
      想起在马车中那个温文尔雅的男子——苏墨。
      苏墨是永远不会有这样的脆弱的表情吧?即使在他死之前连面容上都带着笑容。
      那是浅画一辈子想要追求的却永远不可得的平静柔和的表情。
      沉默中的一切是由声音率先打破的。
      墨诩用手轻轻的整理起那些遗骸,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碰这些遗骸全部碎成了粉末。
      “这样也好,老头子的遗骸也不用花钱去火化了”。
      墨诩的声音淡然的寒气让浅画有三分悲哀。
      浅画想去帮他抬起师父的棺材,墨诩仍旧不让与初相识不同的是他说了句:“我一个人也能够把老头子的遗骸装好,至于你等着便可”。
      浅画也没有闲着,她要把验尸的东西全部收起来。
      藤连纸上沾染上的是他师父的遗骸,因为看着这些东西浅画想起了逝去的师父而更加小心谨慎的将它们完好无损的交到了墨诩的手中。
      浅画将手中的活什都弄好的时候,墨诩已经将他师父的遗骸全部装好的放在骨灰瓶中。
      伞炳被浅画收起的时候,墓道中的灯光一闪而过。
      黑暗笼罩着全部的墓道,随着“啪”的一声,浅画手中的伞扣被扣在手中的时候。
      越来越大的声音传来,是——墓道崩塌。
      愈来愈多的灰尘掩盖着人的身体,墨诩的声音有了颤抖的唤了声:“浅画”。
      连他自己大概都没有意料到居然还有恐惧的成分在里面。
      墓道再往下下沉,少女“啊”的一声,头顶的石头就那么砸了下来。
      她记得最后那一声是喊的是:“苏墨”。
      她再也分不清这轮廓是谁?是墨诩?是苏墨。
      不知道。
      只记得在墓道中传来的一声:“我在”。
      然后,天塌地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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